时樾忙完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云师兄面前铺了十几本明掌院的读书笔记,他正在一个字一个字地核对着什么。
“怎么了,师兄?你有什么发现吗?”
祁霁缓缓一笑:“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两人一起将明掌院的读书笔记放回原位,出门时没忘记和那位看守的长者行礼告别,才匆匆离开藏书楼。
直到回到两人自己的小院子,关上门。
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师兄,你有发现。”
时樾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先说说你的吧,如果你那边能确定的话,再考虑我的发现吧。”
时樾没有耽误,开口道:“那本书确实是明掌院所写,笔迹我也对照过了,明掌院的书法很有名,一般人模仿不来。
书上的内容,与今天白先生所讲的完全不同。书上写的是灵泉惨案是一位送信人发现的,这封信件是灵山书院的白依水写给灵泉派掌门的。
送信人将手中的信件退回灵山书院,并且告知了灵泉惨案的情况,灵山书院的众人才得知此事。
书中还提及,这封信的内容写的是白依水告知灵泉派掌门,顾凝霜师姐和明松雪师兄最近吵架了,希望掌门能够从中劝说一二,毕竟他们快要成婚了。”
这封信的内容昨天沈确没有提起,可能是没有注意,或者没有重视,毕竟前面的内容看起来更重要一些。
但信的内容和白依水的记忆也有一点略微的出入。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顾凝霜是被人先|奸后杀的,而灵泉派的其他所有人都只是被一剑封喉。
为什么偏偏是顾凝霜?
与明松雪有密切关系的顾凝霜。
是爱而不得,还是恨之入骨?
这好像是凶手故意留下来的某种信息,他想要向所有人强调,顾凝霜不一样,顾凝霜是特殊的,顾凝霜与他有极大的情感纠葛。
他想用这件事,让他与顾凝霜永远无法被拆开。
此后人们只要提起他,就会想起顾凝霜的死。只要提起顾凝霜,就会想起她是被他奸|杀的。
凶手用这种近乎变态的方式,将两人的名字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确实,人们只要提到魔尊暗影,就会想起灵泉派,想起顾凝霜。
这个猜测一旦深入,祁霁总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位凶手对于顾凝霜到底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或者只是一种近乎变态的占有欲罢了。
他正想着,时樾开口问他:“师兄,你快跟我说说你的发现吧。”
“盛师弟,你有没有觉得,明掌院有时候,很多做法和想法都是自相矛盾的。”
“确实,我总会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我觉得白依水先生对于自己的记忆,有一种超乎寻常的自信。如果你看的明掌院写下了这本书是真实的,那么白先生的记忆就是假的。”
“白先生的记忆怎么会有假?他可是受害人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会记错呢?”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但是如果假定白先生的记忆是假的,那么很多事情就可以说的通了。
白先生的记忆如果是假的,那么篡改他记忆的人,一定是他平时最信任的人,在灵泉派全部灭门的情况下,他最信任的人只有他的明松雪师兄,很有可能就是明掌院做了这件事情。
他做了这件事情,通过白依水之口,将所谓的灵泉惨案的真相告知天下,没有人会怀疑白依水会说谎,因为他是真正的受害人,巨大的悲痛让他不可能忘记这件事情。
那么这部分记忆的目的是什么呢?他想说明这件事的凶手是魔尊暗影.。白依水这么多年都说他亲眼所见,不会有假,魔尊暗影就是板上钉钉的凶手。
可是如果遵循你今天下午看到的那本书上写的内容,灵泉惨案的凶手,至今应当是没有结果的。是不是魔尊暗影还另说,因为没有人亲眼所见,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是魔尊暗影做了这件事。
所以前后对比的话,明掌院做出来的这两套做法,是完全矛盾的。他一方面想要将魔尊暗影是凶手这件事情坚定的输出给全天下的人,另一方面又写了一本书,悄悄藏在藏书阁,告诉后来看到这本书的人,灵泉惨案的凶手未知。”
这一番话,直接让时樾听傻了。
“师……师兄,所以这话的意思是……你觉得明掌院,人格分裂?”
“人格分裂为何物?”祁霁依然没忘记自己的角色。
他摇摇头继续说:“我原本就猜,这位魔尊暗影是不是假扮明掌院,我猜他经常会假扮明掌院,所以他能知道和明掌院相关的许多事情。
于是我今天拿出了明掌院亲手所写的笔记,想对比其中的字迹有何不同,明掌院每日都有固定的读书习惯,也会把每日的读书所得亲手写下来。
久而久之,那满满一书架的读书笔记,都是明掌院亲手所写。若有人想假扮明掌院,就不可能不在意他的这个习惯。
长期坚持的习惯,如果突然不做了,反而就会引人怀疑。所以那个人想要坚持明掌院的习惯,也就必须要学会模仿他的字迹。但无论他模仿得再像,两个人的笔记也不可能一模一样。”
时樾看着眼前的云山青,心中感叹,找这位师兄真的找对人了,实在是太靠谱了。
“所以你拿了十几本读书笔记再看,其实是想比对其中的字迹,对吗?”
“对,真的有细微的差别。”
“啊?怎么可能?”
“单看字迹,其实几乎看不出来,字迹是完全一模一样的,这种模仿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无论是大小、形状,还是倾斜程度,提笔、落笔、停顿都完全一样。”
“那这不是没有发现吗?”
“有错别字。”
“啊?掌院还能写错别字吗?”
“是一个简单的‘周’字,里面是‘土’加‘口’,而不是‘吉’,有一个人能写对,有一个人每次都写错。”
祁霁抬眸看向时樾:“我之前一直觉得,魔尊暗影在冒充明掌院,听了你刚才的话,我现在怀疑,很可能从头到尾,这两个人都在互相冒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