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你们先在这里等我。”
目光转动,少女并非简单注视,她在恶尸的身体周围上下各处疯狂打水印,跟着才谨慎的靠近了对方怪物一样的身躯。
脓液流淌溅落进血池,发出剧烈的爆炸反应,并且肉眼可见的挥发出大量携带有如硫醇、腐胺、粪臭素等刺激性味道的白烟。
恶尸的身体几乎扭曲得不成样子,但是却莫名散发出强大的气势。
他注视着凭空出现在面前不远的少女,丑陋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狰狞。
恶尸的头颅估计也有三米以上,眼眶中没有眼珠,而是在不规则涡轮状的深深凹陷中,有两枚猩红的光斑,血色弥漫。
秀发在脑后飘扬,少女怡然不惧的娇哼。
“不找到你,就会有更多的无辜遭到迫害。”
恶尸发出桀桀怪笑,艰难的仰起头颅望向上方,他即便是正常的声音,都让人感到恶毒和胆寒。
“你来面对我,想必你已经做好拼尽一切的勇气了吧,你就是为了他们么。”
“有什么问题?”
“哈哈哈,不可笑吗,就为了这些灵魂?他们把自己当人,你也把他们当人,你跟他们一样蠢吗。”
“事实上…”
少女闻言,并没有气急或是反唇相讥,她只是平静的耸了耸肩:“是的,我是。”
“蠢”,就一定是坏词吗?
许多所谓的蠢,很多时候只是没达到定义蠢的人,心理上的预期罢了。
“让人生有意义的,不是那一块价值连城的和氏璧,而是有良心、不麻木的人。”
少女说话间也看向天空,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就像他们这样,有情有义且坦坦荡荡,他们心甘情愿的帮助我,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所以是‘人’,而不只是‘鬼魂’。”
“或许在你看来,像你我这样有肉身依托的才是完整的生命,但在现在的我看来,他们更像人、他们才是我的家人。”
听着少女的话,恶尸的眼中看不到情绪,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情绪。
他仿佛已经在心中注定了蒙损的下场。
少女和她的鬼魂大军,最终都会在眼前的红色地狱中沉沦。
恶尸道:“你倒是挺会让自己显得冠冕堂皇的,但现实摆在那里,不管怎么说,也掩盖不了你行为的愚蠢。”
少女眼角的余光不断扫视着周围,系统的鉴定功能被开到了最大:
“我来到这里,不是来听你说我蠢的,我只是想为我的家人们争取到活下去的权利。”
“如果来到这杀死你能够给我的家人们带来希望和安全,那我不管是变成蠢蛋还是其他什么,都没关系。”
系统侦查出来的结果,除了一堆“警告”以外,没有多余的有价值的东西。金光在体内闪耀,少女不再耽搁时间,随后水印传送,出现在对方的面门,用尽全力向恶尸的脑袋轰去。
恶尸怪笑两声,似乎对少女的攻击没有丝毫意外。
只见他那几乎和脸贴着的两只正常人的手臂稍稍摆动,天空中原本被限制住的两柄仙器嗡鸣几声,立即挣脱出来。
消失!出现!
电光石火之间,少女的拳头差之毫厘,轰在了链刃的刃柄上。
大量的仙铁残片爆碎,“恐惧”也步入了“同情”的后尘。
少女的拳头势如破竹,又在“厌恶”的一面留下了一个蜘蛛网状的拳印。
“不错的拳。”
恶尸评价道:“只可惜还太嫩。”
“哗啦——!”
他一动不动,身下的血湖湖面忽然炸开,大量的链刃如毒龙一样窜出,每一柄都是仙器,此刻全都冲天而起,向着少女鞭挞而来。
“怎么可能?”
少女只来得及微微转头,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冷漠!轻蔑!奸诈!……
善良!思念!尊严!……
每一柄链刃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名字。
这些仙器久在血湖中浸泡,上面挂满了粘稠的好像还鲜活跳动着的血丝,和金属黑色冷硬的表面结合,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大人(娘娘)小心!”
天空中的那些灵魂们脸上出现了变化,似乎和仙器中的其中某个产生了共鸣。那是恶尸从他们身上剥夺的东西。
大量的法术光芒轰击了下来,拦截着一柄又一柄的仙器。
少女定了定神,屏住呼吸,她闪现绕到恶尸的身后,对着恶尸不便扭转的后脑勺又是一拳。
这一次再无意外,覆盖着金光的拳头砸在了恶尸的后脑勺上,触感像是轰中了厚厚的皮革。
少女却脸色一变,哭喊声和刺耳的求饶声在她的耳边炸响,感觉脑袋像被无形的大锤砸了一下,头晕无比。
不难听出,这些声音是从距离最近的那些肿块上的孔洞中发出来的。
几道又粗又大、身体表面覆盖有连排细小倒钩的人脸怪虫,张开呈涡轮状口器的嘴尖叫的同时,裹挟着恶臭的脓液快速钻出来。
当看到身披霞衣的蒙损,这些怪虫的人脸上露出了贪婪兴奋的表情,仿佛已经想象出了少女细嫩的肌肤,在口中咀嚼的香甜。
高空传来轰鸣,有好几道仙魂的攻击打来,阻拦这些怪物的同时,让少女不需要分心。
蒙损再次出拳。
“你们这些苍蝇,真是太讨厌了!”
恶尸表情中透露着不耐,右手一扬,仙器链刃上面的血丝跳动,甩动的过程中发出共鸣。
“锵——!”
无形的波动扩散到了光影巨舟上,大量的灵体上开始燃烧起火焰,起初只是很微小的火苗。
但别忘了——这里依然是无间地狱,是地狱道的最里层,六道轮回的规则体现,在这里的任何痛楚,都会被呈几何形式的放大。
别小看这条规则。
几何倍数(或‘指数增长’)是非常夸张的。
当你有一个基数,并且每次乘以一个固定的因子(在这里是20),随着次数的增加,结果会迅速增大。这种增长方式经常导致令人惊讶的结果。
以地狱层数为例,每一层的痛苦都是前一层的20倍。这意味着从第一层到第十层,痛苦的倍数会按照20的幂次方增长。
光是到了第十层,这个倍数已经达到了一个天文数字——5120亿倍!
更何况眼前已经不止十层。
能经受这么多年折磨还留在六道轮回中的魂魄,他们的魂体包括精神在内,无疑都是无比坚韧的,但在这种程度的痛觉下,依然难逃灭亡。
因此恶尸只需要施加一丁点的影响,并且屏蔽掉无间地狱对魂体的恢复能力。
他就可以让数以亿计的灵魂在精神崩溃后,自我毁灭。
光影巨舟上出现了惨烈的一幕,无数的灵魂在火焰中惨叫着消失。
这时:“九阴仙君!!!”
少女在香火之力的加持下的声音,贯穿响彻了整个天地。
“嗡——!”
空间中的气机发生了变化,被恶尸屏蔽掉的恢复能力开始重新显现。
消逝的魂体们开始接连重生,被修复如初继续承受痛苦。
“本体……”权限遭到修改,恶尸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眼窝深处的光斑猛的一缩,他猛地偏头,脖子发出剧烈的咔嚓声,仿佛断掉了一般。
“居然帮助一个外人对付我。”恶尸死死看向某个方向,隔着遥遥虚空,他似乎看到了长明灯模样的陈秋豪。
仙鹤此刻像是站在某个悬浮的祭坛一样的操作台上,大量的各种款式的长明灯呈螺旋状围绕着他,感受到恶尸的注视,陈秋豪玉质的身躯抖了抖。
少女身上的金光大亮。
浓烈的金光脱离她的身躯,浮上天空后,隔绝成天幕,少女用所有的香火之力凝结出了一面巨型护盾。
将鬼魂们彻底隔离了无间地狱的影响,也将自己和恶尸以及陈秋豪,关在了同一个空间。
失去了香火之力的庇护,少女娇柔的身段,彻底暴露在了地狱的空气中。
血湖的红光映红了她的美腿和香肩,也让她的身体显得更加的柔弱。
“想对付恶尸,我的力量还不够。”少女也看向仙鹤的方向,对于恶尸的强大,她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如果自己没有提前串通好陈秋豪,仅仅是恶尸刚刚那一下,就能让灵魂大军彻底的败亡。
意识到这一点,感应水印,少女直接传送进了香火屏障内部。
灵魂们尽管魂体恢复过来,脸上仍然挂着心有余悸。那种绝望与痛苦程度之深之可怕,刷新了他们的上限认知,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她张开锦灰堆:“诸位,接下来太凶险了,大家还是先进到我的世界内暂避一下吧。”
“不!大人(娘娘),我们想要和你共进退。”
灵魂们面对能轻易操纵他们生死的恶尸,尽管内心十分恐惧,但他们不愿意放弃,也不愿意让一个少女,独自去面对这样大的危机。
香火屏障陡然震动,大量的链刃倒砸上来,金色的光幕看上去摇摇欲坠,但却始终不曾消失。
“不行,我的香火之力快要耗光了,再待在这,我没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少女说的是事实,就在刚才,当看到灵魂崩溃覆灭,少女即便是心知他们很快能够复活,也忍不住打心底冒出森森寒意。
她不愿意看到自己想守护的人们死在自己的面前。
在少女的再三劝阻下,灵魂大军终于答应了进入到锦灰堆,不过他们也提出条件,蒙损必须答应他们把锦灰堆的门户张开,让他们能够注意到外面,随时支援。
“没问题。”蒙损心想进去以后,是开是关,那还不是她说了算。
但她那点脑筋,哪比得上这些活着时就称宗做祖的仙人。
仙魂们表示既然门户洞开,那他们就守在门户外面,反正进出也很方便。这让少女非常的无奈。
“蒙损!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快来帮我阻止恶尸。”一个声音在少女的心底响起。
少女目光顿时扫向下方,就看到恶尸对准陈秋豪所在的方位,血水滴落,一朵莲台在他的面前迅速长出来。
“这血湖怕不是哆啦a梦的口袋吧!”
花瓣张开后,上面摆放着一个由骨骼拼接成的狰狞祭坛,除了顶部稍平外,造型有点像坟包,恶尸开始反向的对抗。
“陈秋豪说祭坛就是他的仙基,因此三尸也有类似的,他的手段,也就落在仙基上。”
这是一种类似于“同命”的手段,以他自己的祭坛毁灭为代价,连带其他的祭坛破碎,从而重创三尸。这一手可谓伤敌一千,自损也一千。但陈秋豪目前的实力太弱了,他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只是……陈秋豪的三尸们……会算不到这一点吗。
藏住心中隐约浮现的担忧,递给仙尸们一个放心的微笑,蒙损本就知道要对付恶尸并不容易,她也没把宝全押在陈秋豪的身上。
“恶尸身上的那些像蛆一样的怪虫也是个麻烦。”恶尸不能移动,本身按理来说应该是个活靶子才对,但是不管是链刃还是怪虫,都能全方位的保护他。
在系统的鉴定中,怪虫的名字叫做“无间地狱诡”,这东西居然是一种诡异,尽管看不到更详细的内容,但从它们和人一样的面庞来看,很可能就是之前无间地狱中的囚徒。
结合链刃极为特别的名字,一个猜想浮现在少女的心头。恶尸统治这里,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灵魂,他于是因地制宜。
信仰和愿力的根源来自于精神,而精神的根基就是灵魂,恶尸将一些蕴含着特殊力量的东西从灵魂内部剥离出来,制作成了仙器,又把剩余的东西废物利用,揉杂在一起变成了无间地狱诡。
能做成仙器,那些被剥离的东西肯定很不一般。
“没了鬼魂大军帮我牵制,我一下去就会落到仙器的围攻之中,根本无法专心远攻,靠近的话,又会被恶尸身上的怪虫围堵……”
少女还在思考破局的办法,陈秋豪的催促声已经越来越急,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白骨祭坛已经膨胀了两圈半,狰狞的骨刺插向天空,显得相当骇人。
少女不再耽搁,快速给自己打上马赛克,将自己伪装成一团空气。
大概一个呼吸过后,少女溜到了菠萝底部、恶尸的两腿之间。
呃,别误会,她不是要对小口红下手,恶尸裆部全是密密麻麻的皮褶,脓液糊了一层又一层,在外部形成厚甲,恶臭弥漫,其表面更是都快包浆了,完全就看不到这个弱点。
少女不过是想看看恶尸屁股下面的莲台似乎与它连接为一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打断这种连接。
她的目光不断向下巡睃,突然!
一只光溜溜的,明显是人类男性的粗壮手臂,一下子就从一处褶皱中,毫无征兆的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