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清桅顿时松开扶着王瑞林的手,整个人后退半步。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王瑞林,明明刚才还在赛场上快马扬鞭,意气风发如烈焰的人,怎么转眼之间又出现在这里,还一副病重的奄奄一息的样子。
理智告诉她,他是王瑞林,是陆家的敌人,是随时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人,又或者……他是装的,今天的这一切都是他的计谋?
她心里思虑万千,有无数理由都告诉自己现在要做的,是转身离开。
但抬眸看他的瞬间,她学医者的初心与责任,却又让她寸步难行,像脚底生根一样,无法动弹。
因为清桅突然的松手,此时的王瑞林整个人都已跌坐在地上,头无力的靠在墙上,半仰的脸早已没了血色,苍白如纸,半阖着的眼睛定定地对上清桅的目光,丝毫不惧她的审视。
“清桅小姐……”他声音极轻,短短四个字好像随着呼吸从肺里吐出来一样让人听的极难受。
她心里好似被针扎一般,有隐隐的不忍渗出来。可即使如此,她仍未动半分,双手在身旁攥的骨节分明。
赛场上不知发生了什么,又是一阵极高的吹呼,响彻屋内,连带着人心都燥了。她看着他呼吸一次比一次深重,明明非常痛苦,可他嘴角仍带着不羁的笑,一副脆弱却倔强地不肯认输的少年模样。
清桅眼见他眼神逐渐涣散,失了光芒……终是不忍卸下心底最后的防备,上前一步蹲在他身边,淡声问,“药呢?”
王瑞林艰难的微微抬手指了指几米之外的一个休息间,而后不自觉看着清桅笑了笑。
清桅分不清那笑里是什么,也没有理他,只倾身过来用力将他扶起来。
“慢点。”
“小心小心。”
清桅一边扶着他,嘴里不时地叮嘱,俨然一副认真对待病人的模样。他个人子高,半个身子靠在清桅身上又极重,等好不容易把他扶到房间的沙发上坐下,清桅已经累满脸通红,连后背的衣裳都汗湿了。
清桅见他情况愈发的不好,嘴唇都泛了青紫。她顾不得休息片刻,又努力将王瑞林放倒,让他完全平躺在沙发上,“药在哪儿?”
王瑞林已经没有力气说话,眼睛往清桅身后的一个箱子看了一眼。
清桅明白他的意思,急忙跑去找药,箱子打开里面是几件衣物,还有一个很精致黑色的小木盒,她用力掰开金属扣,果然里面放了几个白色的小药瓶,她粗略的看了一遍,是心脏救护类的药品,跟她上次送去杭州的一样。
她不敢耽误,赶紧拿出一瓶又去倒了一杯水,才回到沙发旁。
“来,把药吃了……水,小心。”
喂药的全程,清桅都很专注,王瑞林也很配合,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一动不动地极安静。
他穿着西式骑马装,圆领白衬衣和黑色马甲,金贵又洋气,每一粒扣子都扣的严丝合缝。清桅担心他的病情,想让他呼吸更通畅些。于是伸手去解他马甲上的扣子,手指刚碰到,她手腕突然一痛,被王瑞林的大手一把抓住,“你做什么?”
他眼神凌厉,让清桅心尖猛的跳了下。只是她明明好意救他,不感恩戴德也就算,这般怒视和杀气是怎么回事,她心里陡然有些火大,压着怒意道,“救人啊!你呼吸不畅,需要将衣裳扣子解开一些。”
王瑞林闻言,眸光松动,眼底的锐利也少了几分,握着她的手松了些劲,。
“要不你自己来。”清桅想抽回手不管了,动了下却没有成功,她质疑地看向王瑞林。
“我没有力气……”说着,王瑞林松开了清桅的手,又闭上了眼睛。
清桅简直被这人气笑了,怎么这么能变脸,刚刚抓她手的时候,那防备的姿态,哪里是没有力气的样子。
但帮人帮到底,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才再次伸手开始解他马甲上的纽扣。
马甲上的解完,要伸手去解他衬衣的时候,清桅陡然停住手。她抬眸看向王瑞林,他此时仍闭着眼睛,脸色已经比之前好了一些,淡而薄的嘴唇也有了浅浅的粉色。
她虽然一直告诉自己,她是在救人,可无法忽略的是,躺在她眼前的是个长相极好却又藏着危险的成年男人,而解纽扣又是多么亲密的动作,况且这并不是在医院,她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六月的阳光正烈,晒的屋内一股一股带着滚烫的热气,外面仍是热闹的喧嚣夹杂着夏日的蝉鸣鸟叫,屋内却是极安静的,她几乎能听到两人各自清晰的心跳。
“怎么了?”王瑞林蓦地睁开眼,看着她问。
两人四目相对,清桅没来由的紧张,心跳好似漏了两拍,“抬,抬下头。”
王瑞林没有错过她刚刚那一秒眼神间的闪躲,眸光狡黠,微勾着唇照做。
清桅没再犹豫,很快解开了他衣领上面的三颗扣子,然后利落的抽回手转身准备离开。
只是她刚要起身,却被王瑞林又猛地攫住手腕,力气比之前更大,清桅本就有些慌乱的心顿时不爽起来,冷声道,“王先生,请你自重。”
王瑞林见她生气,也不恼,仍是不动,只是抬眼看着他。
“我想王先生很清楚,以你我两家今时今日的矛盾与关系,我本该对你弃之不顾,生死任之。之所以出手相救,不过是我做为一名学医者最后的不忍罢了。”
“我知道。”王瑞林眼角勾着笑,看着她,说话间声音轻朗,看来身体已经开始慢慢恢复。
“那还不松手!”
“我不想。”
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耳旁炸开一般,清桅被他的话震惊到,一时忘了挣扎。她紊乱的心跳完全没了节奏,甚至忘了呼吸,她看着王瑞林一副不可一世顽劣的赖痞模样,彻底乱了,好一会儿才沉声开口,“你在说什么疯话!我是陆家四少奶奶,是陆璟尧的太太。”
“那又怎么样,只要我…”
王瑞林的话未说完,就被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女人高跟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哒哒声,越来越近,紧接着是连续不断的敲门声。
“瑞林,你在里面吗?我带陶家小姐来跟你聊聊。”王双清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要进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