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歇歇,元赐,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啊。”
半空之中,缓缓显现出了一个人影。
身形佝偻如虾,头发稀疏,竟是拓跋燕山!
“我现在叫袁贝意,不叫元赐,你别乱说啊。”
袁贝意冲拓跋燕山做了个鬼脸道,“这都到圣朝境内了,就算是老狄头认出来了,我也不会认的。”
拓跋燕山摸了摸鼻子道:“难道老道我也要改个名字?”
“那是,可是...你拓跋两个字可没有同音的姓氏,要不,你就跟着我姓元吧?就叫...嗯...就叫元鸟山。”
拓跋燕山:......
他轻声道:“老道愿意跟你姓,你敢么?”
袁贝意一怔,随后摇头道:“算了,我就是说着玩,我可不想认个祖宗回来。”
拓跋燕山看向袁贝意的眼神多了两分玩味:“看来,困守孤岛倒是没把你脑子给困坏了,也知道老道算起来也是你的爷爷辈。”
“行了行了,你突然到圣朝腹地来,是准备来终结你这又臭又长的老命么?”袁贝意笑嘻嘻问道。
“老道命长却也惜命。”
“也是,你能活到这个岁数,你要是不惜命的话,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袁贝意一拍手道,
“啊,我知道了。老狄头这个时候应该来不了,纪老吊毛倒是能来,又打不过你,最多将你驱离,不敢接你的圣战之约,好么,不愧是老姜一块,想的就是比别人都深。”
拓跋燕山却摇头道:“老道并没有想这些许多的,参玄到你我这个境界,一言一行就该合乎天地玄妙之道,无心插柳便能成荫是也。”
袁贝意不耐烦地摆手道:“停停停,我最讨厌你们这群老家伙说教了,我就劝你一句,看看就行了,千万不要动一点点的歪心思。”
“哦?你元赐什么时候也开始护犊子了?”拓跋燕山语气中带了点讥讽意味道,“当年你师妹入中京,被沈家人如此欺负,老道也没看你说过一句话。”
他的目光斜向了下方的空地,“今日反而对一个后生这么上心,这还是老道认识的元城主么?”
袁贝意对他的讽刺没有丝毫在意,笑着应道:“我流朱城的事就不劳漠北国师操心了。”
“哼,说得好听,你也不过是为了这天下气运松动的机会,过来分一杯羹而已...哦不对,不是分一杯羹,是想要独吞吧?”
此话一出,拓跋燕山狭长的双眼爆出了一道利芒,直刺袁贝意脸上。
袁贝意挽着的发髻骤然散开,身上的衣物猎猎作响。
袁贝意却极其不屑道:“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眼界还是如此狭隘,我看你一次就想笑一次,你要是心胸宽阔一些,北漠汗庭还至于变成丧家犬一般被赶到戈壁上去么?”
“你说什么?”
“怎么?想要打架啊?你要打就动手啊!”
袁贝意撸起袖管,露出了瘦小白皙的歌胳膊,朝着拓跋燕山挥了挥小拳头道:“你个老不死,就知道装腔作势,当年女帝打到你的狗窝门口,你还躲在狗窝里装死不肯出来,你要是有这个胆子动手,就不是帮我松开发髻那么简单了!”
“打又不打,就知道摆谱吓人,要是在戈壁滩上我还忌惮你三分,现在这里可是圣朝腹地,你只要想动手,我流朱城都接着,看到时候,是你北漠汗庭元气大伤还是我流朱城菁华尽损!”
袁贝意显然是被拓跋燕山刚才说得那件事给戳中了心中的痛楚,也不懒得继续装下去了,直接开口朝拓跋燕山发起了挑衅。
正如他所说,在这个地方,拓跋燕山就算再厉害,他也不敢真的动手。
流朱城和圣朝的关系哪里是北漠汗庭可以相比的。
到时候狄悠和纪不愠站在谁的一边,用脚后跟都能想得出来。
面对袁贝意的挑衅,拓跋燕山就如同泥塑一般,只是静静地看着袁贝意,等到他一口气说完喘气的时候,拓跋燕山才缓缓道:“玄之一字果然奇妙无穷,像你如此心性,竟然也能入得圣境。”
“你不用阴阳怪气的,你要是连这个都想不通,你还真白活了这么些年。万千大道,各通玄意,你怎么不说你还掏过大粪呢?”
袁贝意忍不住送他一个大白眼。
两人你来我往,却一直没有动手,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谁先动手,谁就会陷入被动。
拓跋燕山的身份自不必说,流朱城和圣朝之间的关系也没亲密到,流朱城主能在圣朝的土地上随意动手的程度。
两人口水仗打得欢,却一直保持了起码得克制。
拓跋燕山克制的同时,也是在拖延时间。
两人说话间同时看向了西边。
袁贝意皱眉哼道:“好么,又来一个,你们一个个的都生怕天下太平稳,一定要搞出点事来。”
“元城主也有害怕的时候?”
拓跋燕山揶揄道,旋即冷声喝:“小秃驴,你还藏着做什么?”
密林之中,一声叹息传出。
随后一个身形壮硕,脸颊消瘦,顶着锃光油亮的脑门的中年人随之出现。
他是半蹲在树梢上,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操着一口古怪的口音道:“俺就是过来看看热闹的,你们继续。”
随后,他又对着拓跋燕山补充了一句:“你说俺小,俺不和你计较,你确实比俺大。但是...你说俺是秃驴,俺不同意。”
他转过脑门,露出了后脑勺那一小揪头发:“看,俺是有头发滴。”
那一小揪头发一翘一翘得,看上去有种莫名的喜感,拓跋燕山看得脸色有些难看。
袁贝意皱脸道:“梁辨,你不好好在梁戎待着,跑这里来,是想步你爷爷的后尘么?”
梁辨这两个字也算是闻名遐迩了,正是梁戎丞相,也是当今的十大圣境之一。
“别瞎说,俺是老实人,来这里也就是凑凑热闹,要不...你们就当没看到俺,俺继续躲着好不好?”
梁辨眨了眨了眼道,“你们要是同意的话,俺这藏起来。”
拓跋燕山冷声道:“天下老实人都死绝了,也轮不到你当老实人。”
梁辨刚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
袁贝意和拓跋燕山同时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