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宜抚城西面的罗阳山路之内,冲天的火光照的整个山路如同白昼,大火犹如狂暴的猛兽,在山路之上毫无顾忌的张牙舞爪,咆哮嘶吼,舞动火红的身躯炫耀它强大的威势。山路上身陷大火之中的倭桑瀛人痛苦呻吟着,像是落入熔炉之内的枯枝败叶一般,颤抖着化为灰烬。
而那些尚在慌乱窜逃的倭桑瀛人各路将领,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联军统帅秀源武藏早就扔下了他们独自而逃,此时已经被蔺闻宇斩杀于山路东口之内。
由于火势太大,无法继续追击,李患之命令龙骧骑兵们原地待命,左英升和杜明指挥虎贲和飞熊两军,在半山之上对着山路上仓皇逃窜的倭桑瀛人,继续疯狂倾斜弓弩无情的箭镞,倭桑瀛军在大火和飞箭的双重打击之下,迅速化作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和焦臭的黑炭。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天明帝国的收割时间,虽然由于李患之的计策,导致战斗形成了一面倒的屠杀,但是倭桑瀛军人数众多,数万大军在烈火中慌乱逃窜,而由于大火的阻隔,天明帝国的军兵也无法近身进行追杀,只能靠弓弩手站在高处远程射击,一部分倭桑瀛人向罗阳山路东口逃去,结果被蔺闻宇率领的凤翔军守株待兔予以歼灭,其余均由于大乱,最后被活活烧死在山路的大火之中。
李患之此时已经站立在罗阳山半山的一处高地上,他冷峻的脸色盯着下方的战场,倭桑瀛人被烈火焚烧的惨烈景象,深深触及他的内心,他原是个普通人,一朝离奇穿越,遂登高位,又获奇遇,得以超凡脱俗,以超越常人的智谋和武力带领天明帝国的大军数次击败倭桑瀛人,取得节节胜利,以至于天明帝国朝廷十余年未曾解决的倭桑瀛之患,在自己手中迎刃而解,此战过后,天明帝国境内的倭桑瀛势力已经是死伤殆尽,再也无法掀起任何有效的抵抗,收复全部失地的日子已经不远。
但如此烧杀生灵恐遭天谴,李患之此刻不免有些患得患失,云破军在身后见皇太女殿下脸色难看,以为是这地狱般的景象惹得皇太女殿下不快,赶紧上前说道:“殿下,臣看您有些劳累了,不如臣先护送您先下山休息吧,此处尽可交给众将处置,倭桑瀛人败局已定,已经无需多虑了!”
云破军的话语打断了李患之的思绪,他轻轻摇了摇头,仿佛要将那些无用的想法甩出脑外,他定了定心神,缓声说道:“我没事,只是一时有些出神......”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突然不知如何说起,他的这番遭遇又能和谁倾诉,又有谁会信他所言呢?
可就在李患之欲言又止,不知如何说话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隆隆的闷响,几道仿若银蛇般的闪电划破天际,映的李患之的脸色忽明忽暗,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阵带着水气的凉风,倾盆大雨须弥而下,毫无征兆的泼洒大地,蒸腾的烈焰顷刻间便纷纷熄灭。
李患之抬头仰望这初冬的冻雨,仿佛感悟着什么,一脸的若有所思,脚下的山路上,由于大火熄灭,天明帝国的大军已经开始围拢上去,残存的倭桑瀛人还没来得及庆幸天降大雨浇息了吞噬他们的火焰,就被天明帝国随之而来的刀剑砍翻在地,慌乱逃窜了一个多时辰,惊恐狂奔之下早就已经是筋疲力尽,如何能够继续与天明帝国的大军交战,甚至连基本的反抗也做不到,很多倭桑瀛人跪地求饶,扔掉手中的武器,打算投降,但依然被猛挥而来的刀剑砍成肉酱。
天明帝国最开始与倭桑瀛人作战时不是没有羁押战俘的情况,但是后来倭桑瀛人给天明帝国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他们占领一地便对百姓展开屠杀,烧杀抢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就连天明帝国的孕妇、婴儿也不放过,经常拿来虐杀取乐,而且他们抓住天明帝国的士兵也从来不当成战俘对待,而是将其视为奴隶,百般欺辱,随意杀戮。
这样的情况导致天明帝国的军队后来和倭桑瀛人作战从不留战俘,只要在战场上能杀死的,绝不留下,即便抓住也是战后集中处死,这是国仇家恨的累积,是无法化解的仇恨,已经不能看做是两国交战,而是一个民族对另一个民族的切齿之恨。
故而此时天明帝国的将士们完全没有考虑放过那些已经焦头烂额、狼狈不堪的倭桑瀛人,他们蜂拥而上高举刀枪,一阵猛挥狂砍,将一息尚存的倭桑瀛人全部斩尽杀绝。
这一战,秀源武藏自己兵败身死,倭桑瀛九路势力将领全部被杀,宜抚联军五万主力中计被困于罗阳山路之内,先遭骑兵突袭,后被大火焚烧,最后又遭天明帝国五万大军的两面夹击,即便逃到山路东口的倭桑瀛人也被蔺闻宇率军斩杀殆尽。
双方从夜半时分开始交战,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下了两个时辰的冬雨终于停下,罗阳山路之内遍地是被大火炙烤之后留下的焦黑,还没有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血污混合着泥土,被人踩过翻起一片泥泞,空气里到处飘荡着大战之后的血腥味道,和炙烤人肉的焦臭之气,令人闻之作呕。
大战结束,李患之命人打扫战场,清点伤亡,此战由于倭桑瀛人中计被伏击火烧,致使几乎未曾正面作战便遭遇天明帝国军队的屠杀,故而天明帝国只有开始开始交战时有少量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仅是以数百人的伤亡便全歼倭桑瀛五万大军,包括联军统帅秀源武藏在内各路势力的统兵大将,全部于此战丧生。
在天明帝国的大军经过短暂的休整,用长杆挑着九路联军首领的头颅来到宜抚城下之时,宜抚城内仅剩的万余兵马立刻大乱,当天夜间便打开宜抚东门弃城而逃,向东方的佗城港而去。
李患之可谓兵不血刃便收复了宜抚,在李患之带领大军进入宜抚城之时,城内的天明帝国百姓夹道相庆,李患之骑在战马之上,面带微笑与百姓频频招手示意,山呼海啸一般的“万岁”之声响彻宜抚大街小巷,李患之一面命人张榜安民,颁布法令,一面休整大军,再派斥候打探潞州残余倭桑瀛人的动静,好布置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罗阳山之战过后,潞州倭桑瀛人的势力基本被肃清,地方小股势力也遭到李患之分兵围剿,很多倭桑瀛人在绝望之际带领残余军兵向东边沿海的佗城和闽港逃窜,打算乘船逃回倭桑瀛国内。
李患之岂能让他们如愿,在整军之后派出左英升、杜明、蔺闻宇、孙庭坚、王耽等将,分兵数路进行追击清剿,众将分路并进,所遇倭桑瀛军兵不是被天明帝国的军队斩尽杀绝,便是望风而逃,向沿海港口而去,几天的时间,潞州地区除了佗城港和闽港两座港口尚在倭桑瀛人的控制之下,其余地区已经全部被天明帝国收复。
李患之站立在东阳县衙的阁楼窗前,遥望远方的大地,往昔成片的碟情花已经在冬季的寒风中凋落,无叶的树木无精打采的在风中晃动着光秃的枝干,发出一阵“咔咔”的轻响。
李患之在扫灭了宜抚的倭桑瀛人之后,便将大军一分为二,他自己亲率龙骧、虎贲两军从北路向佗城进军,沿路扫荡残余的倭桑瀛人,这里是宁城和宿城通往沿海佗城的交汇路口之地,当初宁城商人贩卖给倭桑瀛人商货,便是将货物运送到此处,而后再转运佗城港,乘船渡海运回倭桑瀛国内。
前些时日天明帝国大军前来征讨,城里的倭桑瀛人得知消息之后,便仓皇而逃,向东边的佗城港而去,现在这东阳县城已经被天明帝国收复,此刻成了李患之的北路军临时指挥部所在。
李患之正自出神,听到身后的敲门声,才收回远眺的目光,回身说道:“进来吧!”
听见他的话语,唐英婉推开房门,轻摇莲步走了进来,颔首对李患之说道:“殿下,众将已经齐聚县衙,请殿下过去议事呢。”
“知道了,本宫现在就去。”李患之轻轻点了点头,出了房间来到县衙大堂之内,只见杜明、蔺闻宇、孙庭坚、王耽、许俦、云破军诸将均已在大堂等候。见李患之来临,齐齐单膝跪地见礼。
李患之让众人免了礼数,却没有落座,而是在手扶桌案一角,轻声问道:“左老将军的情况如何?”
杜明见皇太女殿下问话,向前一步答道:“左将军率领飞熊军为南路,与殿下分兵两路,南北并进,扫荡倭桑瀛残余,进展顺利,沿途倭桑瀛人残余势力不是被老将军率军剿灭,便是望风而逃,目下已到莱城,距闽港仅余七十里。”
“军粮器械可有什么问题?”李患之听闻左英升一路高歌猛进,便询问军粮问题,毕竟大军一直向东推进,战线拉的过长,一旦军粮后继不利,便极难处理。
杜明见李患之问起军粮,脸上反倒带起一丝笑意,再次说道:“殿下放心,本来左老将军尚不能如此快速的进军,毕竟等待后继的军粮运达,也是一个时间问题,可是沿途被收复的城镇百姓,听闻老将军的大军杀得倭桑瀛人望风而逃,现在要赶赴闽港将倭桑瀛人斩尽杀绝,都献出粮食供大军用度,只希望大军能尽快将倭桑瀛人杀尽,以报国仇家恨,故而老将军才得以后顾无忧,进展神速。”
李患之听闻杜明的禀报,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可见天明帝国这些百姓虽然被倭桑瀛人统治了十多年,依然是心向国家,民心如此,何患天明帝国不强大起来。于是他开口言道:“很好,百姓心向国家,倭桑瀛人被尽除之日不远矣!”
众将听闻也是一阵欢欣雀跃,但见李患之脸色又黯淡了下来,转而说道:“本宫一月之前便命驻守淮州申城港的顾峻川用倭桑瀛人遗留的战船训练水军,此时不知结果如何了,我们攻陷佗城和闽港两座港口不是难事,但是倭桑瀛人定会乘船而逃,届时我们没有水军,如何能够追击?”
他声音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何况,将来我天明帝国也必有海军作为海防之保障,否则倭桑瀛人从海上卷土重来,我们岂不又要再费一番周折?”
众将听了李患之的话语,也是暗暗点头,不管这些将军们在战场上如何神勇,跃马纵横,杀敌无数,但那都是脚踏实地的广袤大地,若是论及海战,他们一个个只有摇头的份,那真可谓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茫茫大海之上,连方向都无法分辩,何谈于敌交战?
而偏偏这些倭桑瀛人却是从海上而来,自己这堂堂天明帝国却是在海上倭桑瀛人拿毫无办法,每每论及此处,就让这些将领们心生气恼,羞愧难当。
可是海战不比陆战,不是随便弄些人上船去就行的,要有经验丰富的水军将领统领,要有能分辨方向的领航员,要有驾驶船只的水手,要有能在上下起伏,颠簸不定的海面上操作各种船只工具的船员,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拥有的,要长时间的培养才行。
战船更是一个大问题,没有战船,拿什么出海作战,可是天明帝国对海防向来不重视,可以制造战船的工匠有限,现在这些工匠都集 中在堑江之南一带,只有那里才有天明帝国所谓的水军,主要是为了防御冀北和凉州的进攻才配置的船队,而也仅是大小船只几十艘,吨位和数量都不足,布置在堑江一线防御尚可,要是拉到海上,面对海面动辄数米高的巨浪,只会是被掀翻的命。
再者就是水军人员作战的问题,天明帝国的水军士兵,都是身披甲胄,手持弓箭,在大江之上互相遥望对射,以弓箭作为远程攻击的手段,等到了近前,只有船只接舷战,双方士兵登船厮杀,并没有其他的任何手段可以应用。而倭桑瀛人的战船已经发展出了大型的投石器,在海面之上,可以用这种投石器作为攻击的手段,一旦被呼啸而来的巨石砸中,什么船只都会受到严重的损伤,船上的士兵更是会被碾压的血肉模糊,还没等到接舷战,就已经是丧失了应有的战斗能力,这样的船队,已经不是天明帝国的水军可以抵挡的了,所以之前才让倭桑瀛人在沿海地区肆无忌惮的游走,完全没有任何防御的可能。
现在李患之想要发展天明帝国的海军,就必须克服这几个最为困难的问题,他当初让顾峻川率军攻陷申城港之时,不许破坏港口设施和船只,目的就是要利用这些倭桑瀛人的设施和船只为基础,继而发展自己的海军舰队,所以当他设计好一切,即将潞州的倭桑瀛人肃清之际,他便命令顾初峻川开始训练水军,就是想等到今日之时,能够起到从海上给倭桑瀛人出其不意一击的机会。
可就在李患之盼望顾峻川能有消息传来之时,一名军士急急忙忙进入县衙之内,单膝跪地向李患之禀报道:“启禀殿下,顾峻川将军派人来到东阳,现就在县衙外等候,说有重要事务向殿下禀报!”
李患之听罢禀报,赶紧让人将顾峻川派遣的人员带来相见,来人进得县衙大堂,对着李患之施礼已毕,便将申城港的情况如实禀报,李患之听罢顿时心中大喜。
“真是天助我也,看来从海上截击倭桑瀛人的计划可以施行了!”李患之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