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患之统领大军急急而行,来到淮安城南五里之处的前锋大营,不见霍清明,有留守军兵报说敌将前来搦战,被襄侯击败,如今兵败而去,襄侯统兵前去追赶,一个时辰未见返回。
李患之闻言心中大惊,心下暗想此必敌兵诱敌之计,霍清明虽通兵法,但是身为第一武将,不免心高气傲,被敌人刻意挑衅,必是一时血勇要报受辱之仇,心急之下前去追赶必中其计。
故而李患之命大军暂不休整,而是继续向淮安城进发,自己亲统万余骑兵先行,未走多远便有斥候回报说是前方林地之内冀北三路大军将霍清明团团围住,此时正在厮杀,我军死战虽为溃败,但也是损失惨重,襄侯浑身浴血岌岌可危。
李患之闻秉大急,急令骑兵飞驰而进,正遇冀北军合围霍清明,李患之一马当先便冲进了冀北大军的军阵之中,他摆动手中盘龙亮银枪左挑右刺宛如蛟龙探海,上下连刺仿佛暴雨梨花,跃马纵横如入无人之境,身后许俦、云破军也各持兵刃冲杀而来,两将刀枪并举,一时间只杀得冀北军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顶住,他们人少,怕什么!?”有冀北的军官大声呵斥部下的骚乱,他话音未落,李患之战马已到眼前,只一枪便将其扎了一个对穿,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溅射出老远,吓得附近的冀北军兵一阵脸色煞白。
李患之亲统的龙骧骑兵随后赶到,手中的长枪毫不留情的刺进冀北军的身体,耀眼的战刀划过,立时就是一颗斗大人头飞上半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龙骧骑兵们一阵刀劈剑砍、枪挑马踏,后方围堵霍清明退路的冀北军顿时便是一阵大乱。
霍清明此刻也发觉冀北军的骚乱,定睛观看之下只见女皇陛下亲统骑兵前来救援,不由高声大叫道:“将士们,女皇陛下亲来救援,我等还不死战更待何时?”说罢,摆开方天戟纵马冲杀,其手下军兵听闻女皇陛下亲至救援,顿时士气大振,奋起余威和冀北军拼死交战,长枪折断便用战刀宝剑挥砍,战刀宝剑砍翻了锋刃,便随手捡起地上的兵刃继续作战,手边能够拿到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他们的武器,有些士兵自己的兵器已经尽毁,一时间找不到兵刃,于是摘下自己的头盔作为武器,猛砸对方的头脸,被击中者立时就是血流满面,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被随后而来的朝廷军兵一刀劈了脑袋。
冀北军的包围之势被李患之带领骑兵的加入冲击的一阵大乱,赵林在马上观望心中也是不由慌乱,但是他随即便镇定下来,那位女皇虽然声威显赫,但此时所带兵马却是不多,只有万余骑兵的模样,如果自己能够稍加布置,便可以阻止对方骑兵的冲击之势,届时数万大军的合围不仅可以将霍清明斩杀,说不定还能将这位女皇帝也生擒活捉,那便是一战而定天下的绝世功勋。
想到这里赵林立刻朝身后的传令骑兵喊道:“去,传令骑兵全力阻止对方的冲击,然后合围对方,擒拿住霍清明者赏千金,官升三级,有能拿住那位女皇帝的,封将军、晋爵万户侯!”
随着他命令的下达,战场的形势又是一番变化,冀北各路将领和士兵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万户侯啊,那可是坐着就可以享受一生,不用再做任何事情了,就算是杀了霍清明也能连升三级,赏千金啊,千金足够一个家庭瞬间脱贫致富,无忧无虑的过活很久了,这样的刺激让这些底层出身的士兵哪里能够抵抗。
于是在冀北各将领的带领和指挥下迅速从慌乱中稳定下来,咬着牙各持兵刃,红着一双眼睛再次冲了上来。
李患之本来凭借骑兵冲锋的优势已经将冀北军的后阵冲击的一片大乱,可是现在发现敌兵不但迅速的稳定住了局面,还有反扑的态势,尤其是冀北的骑兵已经集结完毕,正向自己所在的骑兵集群冲杀而来,李患之心中暗想“我军兵少,本应出其不意将敌兵打乱,而后择机进退,若是待敌兵稳住阵脚,再次合围,再想脱离诚为难矣!”
于是李患之在马上高声向龙骧骑兵喝道:“速速接应襄侯撤离,不可恋战!”
许俦、云破军听闻李患之的命令,均是知道厉害,于是奋力向霍清明所在的方向冲杀,想要尽快接应霍清明逃离此地,就在此时冀北骑兵已是到了近前,诸将即刻命令各骑兵队靠拢迎敌,双方顷刻间便如同两道钢铁洪流对撞一处。
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长枪互刺,战刀狂舞,只是须弥之间,鲜血便染红了马蹄之下的大地,战马尚不知自己的主人已经死去,还在向前狂奔不止,直到被脚下堆积如山的尸体绊倒,飞腾着摔在地上,扭断了脖子,摔折了马腿,被随后而来的战马踏碎了脊梁,人尸马尸混杂着躺卧一地,让这狭窄的林地变成一片血肉泥潭。
李患之此时见双方骑兵互相厮杀,完全不顾生死,每一息之间都有双方的骑兵坠马而死,冀北的步兵也是蜂拥而上,要将自己和霍清明的军兵全数围歼于此,他不由心中大怒,一股从未有过的怒气升腾而起,让他的身体隐隐释放出一阵阵强烈的波动,那波动仿佛是什么东西在空气中极速震动一般,发出一阵微弱的鸣响,初时还只是细不可闻,须弥间却是越来越发的强烈,到最后宛如尖锐的嗡鸣之声,震得四周的军兵一阵东倒西歪,双手捂住耳朵瘫倒于地。
李患之一声大喝,顿时全身一股无形之气向四周扩散而出,犹如地震过后的余波,一阵气浪扫过,摧枯拉朽一般将周围的一切齐齐推出数丈开外方才作罢。
正向他围拢而来的冀北军兵被这气浪瞬间掀翻在地,个个口吐鲜血,生死不知,距离李患之最近的许俦与云破军距其不过数丈远近,被气浪的余波波及,只觉狂风过后,飞沙扑面走石腾空,赶紧以手遮面半晌方休。
待那气浪过后,两人再次定睛观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只见以李患之为中心,方圆数丈之内已经被清空,冀北军兵仿佛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抽了一记耳光,全部摔出数丈开外,躺卧一地生死不知。
李患之自己也被这惊人的一幕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他怒火中烧之下,无意之举居然有这般威力,倘若全力施展又不知是个什么局面,但此时形势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他再次催马挺枪向霍清明所在的方向杀去,四周的冀北军见刚才那一幕这女皇宛如天神临世的一击,还如何敢再上前,见李患之杀来,只是齐齐倒退,反身而逃。
“快跑啊,这女皇不是人啊!”冀北的军兵惶恐如斯,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瞬间响彻冀北的军阵之中。
“这是天神下凡,我们不能敌之,快点逃吧!”一名亲眼看见李患之刚才那股神威的冀北将领拨转马匹大叫而逃。
冀北军瞬息之间便是人心浮动,可就在这时,只听南面又一阵喊杀之声传来,天明帝国的绣龙大旗迎风飘展,数面将军旗子也是紧随其后,来人正是随后赶来的老将左英升、蔺闻宇、顾俊川等将,朝廷十余万大军齐齐杀来,冀北军顿时一阵大乱。
此时的冀北军从优势变为了劣势,包围反被朝廷大军反包围,加之前番交战多时,人人疲惫,又被李患之一番惊人之举震惊的战意顿消,此刻见朝廷大军杀来,如何还能再战?
将领们率领冀北士兵齐齐向北面败退而去,不远处的赵林看到这一幕,顿觉一阵眩晕,自己精心设置的陷阱不但没能擒拿住霍清明,反而引来了朝廷的大军,久战疲惫之下,此时被随后掩杀,看来又是一个败局。
他正自懊恼,就听身后一阵雷鸣般的鼓声响起,万余精甲士兵开路,五万冀北军随后而来,阵容严整,声威震天,为首一将身高九尺,猿臂蜂腰,钢刷眉,三角眼,方鼻阔口,黑脸短须, 胯下一匹黄骠马,掌中五股烈焰叉,乃是冀北名将方啸鸣。
赵林见方啸鸣领兵至此心中大喜,顿时与其合兵一处,方啸鸣前番奉赵林之命前去押粮不在军中,此时来到正是赵林的助力,方啸鸣与赵林见礼已毕,口中言道:“大帅,何军师命我领兵至此,说是伏兵之计若有不虞,敌兵见我领兵来到,必会退军,也知何意?”
这方啸鸣乃是与谢雄郢齐名的猛将,但却是不擅谋略,只靠勇武取胜,他刚刚押运粮草返回淮安,不见赵林踪影,却见何无疑找上前来,命他即刻引兵五万前去接应赵林,何无疑足智多谋,平时颇受赵林礼敬,又多次为众将求情,在赵林军中的威望颇高,此番又是让他去接应主帅,方啸鸣不敢怠慢,于是引兵前来,正遇赵林势微。
赵林听方啸鸣之语,立时明白了何无疑的用意,必是何无疑见自己统领大军伏击霍清明,数个时辰未归,恐怕生出变故,故而派遣方啸鸣前来助阵,朝廷大军于自己交战已久,双方都是各有损伤,人困马乏,现在虽然人数占优,但是见自己一方有强援来到,必然不肯再战,赵林想到此处不由一阵恍然而悟。
果不出何无疑所料,李患之借左英升等将前来使冀北军慌乱后撤之际,统领大军随后掩杀,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将冀北军的主力尽灭于此,但正厮杀之间,之间北面战鼓喧天,冀北数万大军浩浩荡荡齐整而来,李患之心中立时生出警觉,双方交战已久,若是此时对方增援部队一拥而上,虽说凭借自己这边的各路将领的英勇善战依然能够取胜,但是不免损失惨重,这并不是李患之想看到的结局,也于之后的战局不利,故而李患之即命停止追击。
冀北败军这才得以喘息,狼狈逃到赵林身后,与方啸鸣的大军合为一处,这些冀北军的官兵想想刚才的情形不由是一阵暗自心惊。
李患之在大军之前,骑在战马之上打量对方的援军,只见那军前立马两人,一个黑脸的将军,另一个头戴皂金盔,身穿黄金甲,背披猩红大披风,夸下一匹乌骓马,手持马鞭,腰悬宝剑,一副大将模样,于是李患之高声问道:“对面为首的可是汾阳侯赵林么?”
赵林在马上听李患之问话,提马向前答道:“正是本侯,可是女皇陛下?”
“正是,你既知是朕,何敢兵峰相向?你冀北割据百年,不尊朝廷政令,养兵自重,扰攘一方,朕初登大宝,你冀北不来恭贺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兴兵来犯,难道你等真的不再是我天明帝国的子民了吗?如今见朕,尚敢兵峰以对,自古不臣者莫过于此!
朕今亲统大军前来征讨,尔等若是知趣,趁早来降,也可留得全尸,若其不然,待朕踏平冀北,定将你等叛逆诛灭,届时悔之晚矣!”
李患之知道今天是不能打下去了,但是就这般退兵也不甘心,于是一番唇枪舌剑,言如利剑,语似刀锋,直说的赵林面红耳赤,口不能言,毕竟冀北确实是打着天明帝国封臣的旗号割据一方的,之前历王一脉掌政,自己可以说是不服国贼管理,要养兵勤王,剿灭萧氏一族奸贼。
现在萧氏一族已灭,皇帝重掌朝纲,这位女皇帝是先帝确立的储君,名正言顺无可辩驳,天子在前,冀北之前的借口再也立不住脚了,如何能够强词夺理再做狡辩,故而赵林不由一阵语塞,暗骂自己多事,假作自己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勒令退军便是,若如此怎么有这般自取其辱。
可就在他不知如何说话之际,只听李患之再次说道:“今日你设计伏击襄侯,被朕识破,你我双方交战已久,军士疲惫,念你也是一方大将,朕今日放你们回去,绝不趁势追你,待来日再做较量,届时输赢各凭本事,也叫你死而无憾!”
赵林听罢心中大喜,心想正没有撤兵的借口,此番你自己说出来便无法反悔,于是赶紧说道:“即使如此,那各自退兵,待来日再战,告辞!”说罢领兵往北向淮安城而去。
李患之也带领大军返回霍清明所建之大营,待来到营内,霍清明单膝跪地向李患之言道:“陛下,臣统兵无状,误中奸计,以致兵马损失极多,请陛下治臣于战不利之罪,以安众将之心!”
“既是交战,哪里有不死人的道理,襄侯前番交战,以一敌二斩将搴旗,立下大功,朕尚未嘉奖,此番虽中奸计,但却没有大的损失,只是功过相抵就此作罢,襄侯不必挂怀,快快请起!”李患之见霍清明上前请罪,便和颜悦色好言抚慰,并上前将其扶起,而后说道:“此番将军中计乃是大意所致,如今我大军以致,待朕再做谋划,定叫赵林也中此计,为将军雪恨!”
霍清明及众将闻之大喜,看来女皇陛下已有破敌之策,被这位女皇陛下盯上的人,还没有一个还在喘气的,此番那赵林恐怕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