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到了甜头,瓦舍的掌柜们找到苏来宝要书稿,这次自然不能白要。
苏来宝也很大方,以一两银子的跳楼价出手,而且仅卖五家。
其他家掏多少钱都不卖,说这是商业信誉。
《白蛇传》第一卷经过这么一炒,热度暴涨,瓦舍场场爆满,一稿难求。
见路已铺好,苏来宝再次找初六拿走另外两卷稿。
先是将第二卷以二十两的价格卖给云水间,并签订独家供稿契约。
对于其他瓦舍,他则宣称第三卷出来可以优先考虑,但第二卷实在无法提供。
做生意诚信为本。
没有书稿便无法让说书人继续讲这么精彩的故事,自己瓦舍客人流失,都跑去云水间听书,以后瓦舍自然是水云间一家独大。
其他掌柜便死缠硬磨,各种招数都使出来。
苏来宝便悄悄提供一个消息,某某地方,找某某模样的人,他可能有办法弄到书稿。
果然他们买到了盗版稿,却是二十五两的高价。
但也仅仅流出四份,便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了。
第三卷的价格更高,以三十两的价格早早被水云间预定。
其他人只好又去寻找盗版稿,恰巧苏来宝有这方面的消息。
······
初六的家庭地位提高了,但他并没有搞特殊,一如既往的喂鸡、喂猪、喂驴。
干完活要么读书、写书稿,要么教孩子们认字,麦穗等人已经认下一百多字了。
小年这天,苏来宝匆匆来找初六,放下三锭十两的银子,说是红利,顺便拿走第四卷。
还一个劲叮嘱初六,这本书不要急着完稿,增加情节加长故事,后续还有红利。
写长对初六来说不是问题,就算完稿,他也可以写《白蛇后传》、《白蛇外传》等故事,让白蛇的热度只增不减。
问题是苏来宝如何用这书稿赚钱的?
他这儿已经到账四十两了。
管他呢,能赚就写。
反正我有故事他有钱。
苏来宝走后,王翠翠就把三十两银子锁起来。
夜深人静时,她睡不着觉,点油灯打开箱子,拿出存钱罐,将钱倒在桌子上,分成两堆。
一堆是四锭十两的银子,一堆是其他钱。
其他钱里面有碎银子,还有些铜钱。
碎银子差不多二十两,还是这十几年只花铜钱,不花银子攒起来的。
铜钱更好数,用绳子串起来,一串一贯,一共七贯,还有些散钱。
其中两贯是卖豆腐赚来的钱,王翠翠最近才串起来。
按理说,卖一个冬天豆腐,赚两贯多铜钱,对一个农村家庭来说就是高收入。
但孙子足不出户,一个冬天就赚来四十两银子。
他们一家人一辈子都存不下这么多钱。
“当家的,送初六上学算是送对了,有学问的人赚钱就是快,等麦穗七岁了,也让他去读书。”
王翠翠的目光落在四锭银子上,嘴却没闲着,“麦穗算是初六给开蒙了,等到了七岁,会认识好多字······”
谢根生也很欣慰。
在他的认知中,孙子读书最终的好处就是考取个功名,然后给家里免徭役,免税赋。
至于当官,他根本就没想过。
谢家几代平民,就没有做官的命。
本想十几年后,孙子考个秀才,家里跟着沾光。
谁知孙子刚读了半年书,不但学会了做豆腐,还写书稿赚了四十两。
听说后续还有。
王翠翠越说越高兴,喋喋不休开始算账。
“这个冬天卖豆腐赚来两贯多,一年下来也有十几二十贯。初六一个冬天写书稿赚四十两,一年下来少说也有几百两······哎呀,当家的,咱们发财了······”
“你这个憨婆娘,钱是算出来的吗?”
听着也很兴奋,但谢根生必须给老婆泼冷水,不然家庭收入到不了她的预期,一个字儿都别想多花。
“开春就要侍弄地了,哪有时间做豆腐?还有,开春初六就去读书了,哪有闲时间写书稿?赶紧睡觉,梦里啥都有······”
王翠翠想想也是。
做豆腐特别废人力,尽管有了定光仙帮忙,但这事最少也得两个大人干,还得一个大人走村串户去卖豆腐。
他家就四个大人,顾庄稼就顾不上营生。
开春后三十多亩地就得侍弄。
熟地、施肥、种麦、锄草、灌水、收割、打麦·······这些活从开春一直干到夏收,没有一天闲时间。
这么一想,王翠翠感觉错过了好多钱。
至于多少,她算不出来。
王翠翠叹了一口气,一边把钱往罐里装,一边道:“这倒是个实话,明天就要去县城接十五了,等大孙子回来,不要让他县城去了。十二岁的大小子了,在家里帮帮手,过几年也该娶媳妇了······”
“你说啥胡话哩?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谢根生一骨碌从炕上翻起来道,“十五在县城学手艺,是给娃开眼界,长出息,你却把他往回来里拉?要是让儿媳妇听见,不戳你脊梁骨才怪。”
“你看初六,若不是读书,能给你赚来四十两?你让他一直窝在家里写书稿,能有出息吗?你这憨婆娘,尽说些没用的闲话······”
王翠翠没有反驳,抱着钱罐子发呆。
少顷道:“那就让小孙子继续读书,大孙子继续学手艺,等两个娃都出息了,我们跟着享福。”
谢根生得意道:“咱们的孙子肯定出息,你也不看是谁的种,我们老谢家就没有孬的······”
老谢家几代平民,除了初六,那个不孬?
王翠翠没有好意思说出来。
后辈孬,她也有一定责任。
王翠翠吹了油灯,屋内顿时一片幽邃,但她却毫无睡意。
她又在计算日常开销。
柴米油盐,顿顿离不开;衣食住行,样样需打点;人情世故,处处要周全。
农具种子,租借耕牛,生病请郎中······眼瞅着要过年了,孩子们的新衣,过年的年货,酒可贵了,不买过年女婿们来又不热闹,开春的种子······虽说钱罐子里多了点儿,可花销也不算少。
左算右算,钱罐子变轻了,她的心却沉甸甸的。
王翠翠更睡不着了。
唉声叹气。
这有了点钱,怎么比没钱还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