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徐家别院的第二天姜姬就没有晨呕了她也完全不像怀孕的人,每天都精神百倍。
结果白哥怀疑她骗人。
这让他对她的态度变好了。
徐青焰看他太蠢,想点醒他被姜姬阻止:“没事再过三个月,他就会相信了。再不然,等到夏天脱去厚重的衣服,看到我的肚子他也会信了。就让他先自欺欺人一段时间吧。”
徐青焰暗自嘀咕:“以前没觉得他有这么蠢啊”宁可自欺都不肯相信眼前的现实?
姜姬笑着不说话爱情它能蒙蔽人的眼睛以前徐青焰估计还觉得白哥这副蠢萌的样子很可爱呢。
他其实就是蠢。
凤凰台从六月起就开始有各城的赋税送到了鲁国今年也早早的送来了贡品带队的人是姜智姜姬看到他真的太惊讶了。
“你怎么会来?”她问“是国中出事了吗?”姜智摇头说“没什么大事大王只是担心您。今年我国向皇帝进贡了许多黄豆”话音未落,姜姬就说:“没进城吧?送公主城去,那里的人正需要。今年还是只给一道赋就行了。”
姜智茫然了一阵点头答应了。
姜姬又把鲁国送进的赋要来看觉得写得不够好她这一年多读了很多被凤凰台的人推崇倍至的美赋,当下背出一篇来,取来崔纸,请白哥写下来,准备送去当鲁王的贺赋,恭贺大梁又国泰民安了一年。
白哥说这篇赋当贺赋是不错,但:“没有王印啊。”
姜姬道:“我这里有。”白哥:“”
等她取来鲁王印盖上去,他才找到声音:“王印怎么会在你这里?!”
姜姬看着他笑,捧着王印说:“我离开时,担心日后思念故国,才求来此印,带在身上,以解乡愁。”
“少胡说了!!”白哥大叫,指着她,“王印给你,鲁王怎么办?”
但王印确实在姜姬手中,还刚刚就在他眼前替赋盖了个印。
难道鲁王手中无王印?
这可能吗?!
鲁国上下就没有一个人阻止这个女人把王印带走吗?
太可笑了吧!
姜姬看着白哥在那里纠结,跟他自己的三观做斗争,给徐青焰使了个眼色,让她把自己的丈夫拉走好好做做思想工作。
她问姜智,“把国内的情形同我说一说吧。”
鲁国现在形势一片大好。
虽然在姜姬刚走的时候有一小部分人意图不轨,但姜旦突然发威,砍掉几十个脑袋后,想试试自己脖子硬不硬的已经少了。
后面的人又今年送税赋时把身家性命都交给姜武想搞离间,毕竟人人都看得出来,姜武与姜旦“不合”,所以都以为这样可以让姜氏内部乱起来。
结果姜武把人都送给龚香了。
龚香拉着姜奔,叫他当大棒,先把人都给打一顿,再叫姜旦出面主持公道,骂一骂大棒,再给这些人一些“优容”,就尽揽人心了。
而因为姜姬带着到凤凰台的商队大半都赚了钱,开拓了从鲁到凤凰台的新商路,所以今年除了各城的税赋之外,鲁国靠着商路赚了不少钱。
这些大大的肥了鲁国国库,龚香就是看到这个,才建议姜旦让姜智来一趟,把这大好消息告诉姜姬:
不缺钱了!!
姜姬听了果然开心,叫姜智好好休息,在这凤凰台游览一番,明年开春了再回去。
姜智说:“大王命我来,就是要我帮公主的帮的,公主如果有事,尽可以吩咐我去办。”
姜姬想了想,说:“那你就去街上听一听街上的人都在说什么吧。”
姜智就知道,公主在此地最发愁的应该就是信息不够通畅了。
他决心就在这里做好这件事,如果做不好,那他就不回去了。大王那里有阿仁一个就够了,他还是应该在公主这里,多帮一帮公主。
姜智来了以后的第四天,陶然上奏表,奏了一件不太好的事。
之前因为朝阳公主要修帝陵,所以向各地征了许多民夫。本来大梁这些年没有大战,也没什么大灾,各地百姓繁衍生息,人口是有所增长的,按说征一次民夫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但巧就巧在,征民夫的地方,大半都跟花家驻军的地方重合了。
现在想起来,就觉得这其实是很正常的嘛。
民夫多的地方,征丁更方便啊。花家的军队也养了有几十年了,兵不说要年年征,隔上三五年也要征一回吧?人总会老,兵总会逃,不征,过上十年这队伍就该缩水了。
凤凰台在征民夫的时候也根本没想过个,只是照着十几年前的人口统计资料把圣旨下发,叫人按着时辰、按着天数、按着人数把征来的民夫送来。
没有给人解释的余地。圣旨,本来也不会有人跟它讨价还价。
各地前脚接了圣旨就开始发愁,但还是要征啊,千方百计都要把圣旨上规定的人数给收齐送上啊。也不管仁政德令中一家只征男丁一个,若父母无儿则免征这种话了,见家中有壮男,不管是爹是儿子都拉走,这时只怕人征不够,大不了等到时人数够了再把人放回来嘛。
说是这么说,最后真放人的才是了了。
等征完民夫,村野乡下,家家空户,连女人都跑光了。
等把民夫征完了,释兵为民的命令又下来了。有的城奔走呼号叫好,也有的城哭天抢地。不管怎么说,都要先准备送行酒。不然这些大爷们不走,就留在本地为匪为盗怎么办?
所以各城赶紧各户各家都征集钱粮酒水,送到军营里去,要走的都送盘缠送干粮,不走的也尽量劝走,本地穷困,他处富饶,还请诸位往他处而去。
就算这些地方做得再好,还是有受害的。也有的城想把军营留下,不当花家的兵,可以当他们的兵嘛,这就需要犒军,不给够钱,怎么买得通那些将军叫他们带着兵留下呢?粮草更要给够。
结果就变成了今年本该到了送税赋的时间,送钱送粮的少,都是送人进凤凰台哭诉的。
哭穷。
因为征民夫而受苦的就直接说“城小力弱,不堪重负”,因为之前送过民夫了,今年的税赋就不给了。
没征上民夫的不知是真是假也跟着哭穷,都没掉队,他们哭的就是“匪祸”了。
还不敢直言兵祸,但也大多都提及了“流窜而来,口音各异,擅使刀枪,成群结伙”。
陶然是很会把握节奏的。
先是一天一个奏表,都奏的是某城某处,因征民夫而民力衰弱,无力交税,非是故意,望陛下体恤云云。
一连十几天,天天都是这样的奏上去,每次一两个城,三四个地,连起来好,好家伙!半个大梁都被征民夫一事给祸害的连给皇帝的税都交不上了!
这样简直就是虐民嘛!
如果是皇帝,此时就该被群起而攻之了。但皇帝,人人都知道,他不管事。该为此负责的是朝阳公主。
是她说要修帝陵的。可再说回来,帝陵真的就非修不可吗?
既无大灾,也没有上天示警,突然就要修帝陵,也可以说成是打扰祖宗们的清静啊。
是非德之举。
现在大梁百姓又因此受苦,可见这果然非德政,而是乱政。
怎么办呢?既然罪在朝阳公主,那就斥责朝阳公主好了。
徐公一直在“病”中,大家只好都看陶然动作。都以为陶然下一步必是要上表请朝阳公主认错了,结果他哑火了。
他没有再提征民夫的事,开始说花家释兵,引起各地乱兵流窜,匪祸处处,可见花家果然奸恶。
这看起来又像是在拍朝阳公主的马屁。
然后陶然开始一天一个表说某地某城,出现几股流窜的悍匪,使什么ǔqì,为首一人姓什么叫什么,被人称为某将,仿佛正是花家的兵啊。
被他这么连着数了十几天,一天一个表的,花万里坐不住了,再备礼进凤凰台,准备找朝阳公主说说好话,免得陶然真把花家给告了。花家现在经不起风雨了。
结果朝阳公主不肯见他。听伴妇传话说,朝阳公主很生气。
那贵妇说:“都是你们,害得长公主被人说坏话!”
花万里连忙道歉,答应一定替朝阳公主说好话,让外面的人不再骂她,又给这贵妇送礼,请她在朝阳公主面前多多美言。
花万里出来之后焦头烂额,但也信守诺言开始找人在市井之中做赋吹捧朝阳长公主,长公主修陵乃是孝顺之举,陶然以此问责长公主,不是忠心之人,是逆臣!
他巧妙的借着朝阳公主来骂陶然。
陶然发迹的时间太短,弟子不多,一时没发觉,等发觉时街上已经全都是骂陶然不忠心皇帝的人了,还有一些老人当街哭骂陶然狼心狗肺,连先帝都不敬,根本不配为人。
陶然大怒,却也无可奈何,他又不能把街上的人都抓起来,只好对着花家用力,他费尽心血又搞掉了花家几个已经上任的“将军”,拿捏着他们的一些“罪状”,把人抓了,审了,砍了,所谓的军队,当然就收到他自己手中了。
花万里此时已经集结了相当一部分人,一起用力对付陶然。
街上一时充斥着陶然的不敬之罪,各种五花八门的说辞、传闻应有尽有。以陶然为主角的小故事也四下流传着,各种聚会、文会,街头巷尾的议论中,也都是陶然不敬先帝的一千八百种说法。
徐公“病”着,理所当然的旁观,没有插手。
但他确实也乐见这一幕啊,有他的默认支持,原本倾向徐家的人都开始针对陶然,连中立的人也都开始落井下石。
毕竟先帝已死,现在这个皇帝也
总之,陶然身为臣下对皇帝不敬这件事仿佛已经板上钉钉,而且他还没处表白。
姜姬看得津津有味。
陶然手里有兵不假,可他不能用。用了就不是不敬,是逆贼了。有权,却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不许人开文会,不许人议论他,不许人家说他坏话。他敢做,徐公会高兴疯了。
手握宝具却只能站着挨打,这滋味陶然一定不好受。
眼见陶然就会像花家一样倒得无声无息之时,陶然毅然决然的赤足披发,步行往帝陵谢罪去了。
他跪在帝陵跪到下雪,最后被家人给抬了回来。因为据说,陶然虔诚的跪着向历代皇帝请罪时,天空中突然打了一个响雷,可这个雷虽然打了,却没有劈陶然,这不正是说明先帝虽然发了怒,但也原谅了陶然吗?如果不原谅,当时就劈死了。
既然没死,就说明先帝们已经原谅陶然的不敬之罪了。
陶然回来后也养病了,不过对外的说辞是“闭门修行”,“静思已过”,“反省自身”。
毕竟年纪不到,说病都像托辞。
仿佛朝阳公主与陶然对了一招手,陶然不敌。于是新年将来到的时候,朝阳公主说要办万花会,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都下雪了哪还有花,全都应和着,要去凤凰台赏花。
姜姬在徐家别院扛着肚子,吃着煮豆腐说:“陶公好狠的心啊,他是想把长公主给一口气干掉吧?”
凤凰台已经有豆腐摊了,不过,它在这里又换了个名,叫鲁食。好像鲁食就是豆腐,豆腐也是最着名的鲁食。
好吧,都一样。
白哥不敢看她的肚子,看一眼都会刺眼一样,他闻言不解,却不敢往她这边扭脸:“什么?”徐青焰也在吃豆腐,她觉得这鲁食真好吃,徐公也喜欢得很。
她看白哥不明白,有点复杂,解释道:“征民夫只是个开头,明年开春,各地耕种不足,到了月份就会报上来了。所以,陶公真正发力是在明年。明年,就不会再有人替朝阳公主说话了。”
征民夫修帝陵,却致使各地颗粒无收,这种大罪,够要朝阳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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