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曼提出的三个问题听起来没什么联系,但是内里环环相扣,本质上是同一个问题。
那就是问老张的来路。
阿德曼几乎就是在指着老张的鼻子问,你小子不是本地人吧!
不过他的问题也让老张确定了一些事情。
眼前的这个罩在斗篷里的阿德曼很可能就是自己最想找到的人!
从画家对待阿德曼的称呼和态度,不难看出,画家的改变,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阿德曼。
一个能够让汉斯在战争中避免踩坑的人,即便不是后世来的穿越者,至少也是对二战历史有着深刻了解的人!
张浩心中念头急转,并没有作出任何回答。
他笑着说道,“我的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您为什么会认为我们是同一种人?”
“第二个问题,第三帝国的命运是否改变您自己会不知道?”
“第三个问题,张浩和您是什么关系?”
“您要的答案其实就藏在我需要的答案之中,您也可以选择一个问题来回答,或是全部作出回答,这很公平。”
张浩原封不动地把三个问题抛了回去。
阿德曼试探他,他也要试探阿德曼。
打机锋斗心眼而已,老张也是会的。
听画家的意思,阿德曼可能有些特殊的能力,但张浩并不怕。
特殊能力,谁没有啊!
阿德曼闻言,发出轻笑。
“斯诺夫勋爵,你很聪明。”
“多谢夸奖!”
“你以为我是在称赞你吗?”
“不是吗?我个人以为,对于他人的优点应当不吝褒扬,这是一位贵族应该有的修养。”
画家见张浩不配合,不悦道,“我亲爱的朋友,你的表现不像是位品格高尚的贵族,真正的贵族是不会如此与长者说话的!”
“住口!”
张浩还没说话,阿德曼便出言制止了画家,“阿道夫,不要怠慢客人,去给客人换一杯热茶,勋爵阁下应该会喜欢的。”
画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起身离开。
房门一开一关,会客室中的气压立刻变得低沉许多。
二人对坐良久,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会客室中只能听到二人有些起伏的呼吸声和墙上挂钟的走时音。
这种情况下,谁先开口就失去了主动。
两人就像是两只在丛林中猛然相遇的猛虎,谁都不敢贸然发起进攻,有的只是小心的试探。
他们都在揣度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谁先动手都会露出破绽,他们要做的就是抓住对方的破绽,做到一击必杀。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上响起了画家来回踱步的声音。
从凌乱的脚步可以听出,他心中很是不安。
画家发出的动静如同按下了一场没有硝烟剑拔弩张的战斗的暂停键。
张浩和阿德曼不约而同的松懈下来。
“年轻人,知道你最大的破绽是什么吗?”阿德曼戴上了那副大墨镜,将自己再次隐藏在黑色之下。
张浩摊摊手,“因为我并不是真正的贵族。”
“你真的很聪明。”阿德曼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声音中第一次透露出赞许的味道。
“我不喜欢所谓的贵族,他们不过是一群衣冠华贵的虚伪生物。”
“但我更不喜欢的是那些不确定因素,比如你和那个同样年轻的张浩。”
“你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像我不应该去尝试改变阿道夫。”
“西方人说的宿命,东方人说的因果和阴阳平衡,都是很智慧的表达,上天注定的事情无法违背,否则只会把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阿德曼絮絮叨叨了很久,张浩化身最好的倾听者,消化着他那些逻辑混乱且云山雾罩的话语中透漏出来的信息。
阿德曼似乎说累了,靠在沙发上,声音越来越小。
张浩觉得奇怪,问道,“您很累吗?”
“不是累,是痛苦,这是上帝对我这样的意外存在的惩罚。”
阿德曼有气无力道,“年轻人,你没有这样的烦恼吗?”
张浩答非所问道,“过去无可挽回,未来可以改变。”
阿德曼沉默片刻,缓缓站起来,“过去无可挽回,未来可以改变?”
“年轻人,你说得对。”
“你现在有时间吗?”
张浩摇头,“我最近几年都很忙。”
“那太可惜了,我本打算与你一起去拜会一下张浩先生的,我想我们会有一次愉快的谈话。”
“这的确值得惋惜!”
阿德曼轻轻挥手,“你走吧,我已经得到了我需要的答案。”
张浩也不墨迹,微微欠身,“告辞,尊敬的阿德曼老师!”
他推开门,迎面便是无比焦急的画家。
画家的目光直接越过张浩,看向会客室里的阿德曼。
见阿德曼静静站在那里朝自己招手,他对张浩道,“亲爱的朋友,希望我们还有机会见面。”
“我也希望有那么一天,告辞了!”
张浩摆摆手,潇洒离去。
画家快步走进会客室,扶阿德曼坐下,一脸关切道,“老师,您说了这么多话,您的身体怎么样?”
阿德曼摇摇头,摘下墨镜和遮面的绒布,露出一张满是猩红色斑点的恐怖面庞。
“我的时间不多了,我需要尽快见一次张浩,你马上安排!”
“您的身体已经无法长途旅行了,我立刻致电张浩,请他来狼堡。”
“来不及了,我还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你让人监视住斯诺夫,我们必须在他之前赶到花国,见到张浩!”
“可是您的身体......”
“没什么可是!阿道夫,你要学会果决!”
“好吧,我马上去安排!”
张浩离开狼堡,并没有立刻去寻找汉斯的设施,而是让戈培尔把自己送到了汉堡。
和阿德曼的交谈让他确定,阿德曼是和他一样的存在。
虽然不知道阿德曼的具体情况,不过有些事情他还是能确定的。
首先是阿德曼并没有他一样的穿越不同时空带货的能力,否则画家就不会从他手里买那么多技术资料了。
其次是阿德曼到来的时间要比他早的多,可能在画家成为美术生之前就来了,否则无法解释画家身上的变化。
要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和想法,需要长期的施加影响。
再次,阿德曼个人的能力并不强,影响画家的手段十分保守,可以排除他是从华国文化圈的环境过来的可能。
且此人对技术和历史并不敏感,要么他本身不关注这些,要么就是他来的历史阶段距离二战并不远。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此人的心思缜密但是已经病入膏肓。
病入膏肓意味着他对画家的影响即将消失,对花国而言不会有太大的威胁。
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阿德曼能让画家走到今天,应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如今的世界局势,总部有能力应付。
而心思缜密则意味着他对张浩本人还是有威胁的,张浩必须小心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