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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来越深。

屋外,雨越来越大。

光滑的青石路上铺满了梅花花瓣,仿若满地残阳。

重重帷幔的掩映下,躺在雕花木床上的女子脸色惨白,黛眉紧蹙,细密的汗珠浸满饱满的额头。

她梦到大姐姐嫁衣似火,回首冲她温柔一笑,决绝地跳下城墙。

阴沉沉的天空下,大姐姐像一朵翩跹的红梅,用尽生命,绽放刹那芳华。

那天没有下雨,可她却觉得格外悲凉,连风都在呜咽低泣。

为红梅的零落,悲恸。

“皎皎……”

一声凄厉的嘶吼顺着风,钻入耳廓。

一滴滚烫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时绾缓缓睁开眼睛,透过封着的门窗窥见隐晦的天光。

天,蒙蒙亮了。

她细语呢喃,“纳兰辰,你为什么要晚来一步啊……”

大姐姐,明明可以不用死的。

“噶……”

开门声,把时绾从痛苦的记忆中拉了回来。

她缓缓坐起身,看着低眉顺眼走进来的杏衫女子,淡声问:“何事?”

“主子,天启传来消息,琅琊王离开天启了,正往我们这个方向赶来。”

“离开了啊……”

时绾语气幽幽,脸上神情似笑非笑,“我们呐,也该走了。”

话落,她微微侧眸,看向天启城的方向。

踩在大姐姐尸骨上的北离,凭什么安居乐业!

大雨滂沱,雨如泼墨,珠帘漫卷遮天地。

姜承钰推开窗,抬眸看着黑沉沉的天色,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今日雨,不宜出行,唉,连老天爷都让我睡觉,可不能辜负了祂的好意。”

话落,姜承钰关上窗,摇摇晃晃地爬上床,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睡着前,还忍不住惬意地想,雨天就是好睡觉。

豆大的雨滴冷漠地砸向密林,寒光湛然的剑锋轻轻割开雨滴,血珠飞溅三尺,萧若风目光犀利,透过缝隙,眉眼冷淡地看着刺客瞪大眼睛,重重倒在地上。

雷梦杀两根手指夹住刺客锐利的剑锋,又有两个刺客分别从背后、侧方同时袭来,他眉眼一沉,大喝一声,“惊神指,唱惊神!”

话落,指尖电弧闪烁,张牙舞爪地扑向三个刺客,嘶鸣怒吼着创飞三人,重重撞上树干,肋骨断裂,口吐鲜血,砸落在地,水珠飞溅。

花醉和霜寒见状,一个闪身上前,长剑一划,剑光随着水珠落幕,刺客的脖颈间添上一抹红,生机全无。

叶啸鹰手持双刀,舞得虎虎生风,刀刀致命,招式干净利落,直取要害,只见他双手交叉,双刀同时横扫,最后两名刺客也倒在了地上。

鲜血横流,染红大地,却又被雨水冲刷,渐渐化为虚无,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雷梦杀抬头看了眼密不透风的雨幕,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双手叉腰走到萧若风身侧,“这雨越下越大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躲一下雨?”

萧若风微微凝眉,“不行,阿琰在汝南城会待多久,我们谁也不知道,只有抓紧一切时间赶过去,才有可能见到她。”

说完,他直接翻身上马,冒着风雨继续赶往汝南城。

一路风驰电闪,神驹马踏水花,穿梭在朦胧烟雨间,自大河山川而来,跨过汝南城城门。

恰逢此时,一辆低调的马车缓缓驶向城门,与神驹擦肩而过。

骤风撩起窗帘,时绾轻抬眼帘,透过朦胧雨幕,窥见萧若风疾驰而过的身影,微微勾唇。

矜贵温润的少年郎,冒着生命危险,风雨无阻地跑去见未婚妻……

还真是令人感动啊……

南阳侯府。

夜绯衣端坐在案牍后,眉眼低垂,聚精会神的处理军务。

自从龙骨寨剿匪大获全胜,南阳侯便开始放权,军中大小事务,都由他先处理一遍,然后再移交给南阳侯,检查纰漏。

“小将军。”

面容秀气的少年云起走进书房,抱拳一礼。

夜绯衣头也不抬,淡淡地说了句,“讲。”

“琅琊王殿下来了。”

夜绯衣猛地抬起头,眉头微蹙,他怎么来了?

来不及多想,他连忙起身,大踏步走出书房,等他赶到府门口时,南阳侯已经开始跟萧若风寒暄起来了。

“不知王爷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还请王爷见谅。”

“侯爷言重了,若风不请自来,失礼了。”

夜绯衣目光落在萧若风身上,他的衣服、头发都被打湿了,水珠顺着他的青丝一滴一滴的砸落在地,明明形容狼狈,却依旧难掩风华。

他微挑眉梢,难怪把小师妹迷得神魂颠倒的。

他驻足在南阳侯身侧,脸上扬起得体的笑容,拱手一礼,“王爷。”

萧若风回礼,“世子爷。”

南阳侯看着突然造访的萧若风,疑惑地问:“敢问王爷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萧若风抿唇笑了笑,“只是在下的一些私事。”

说着,他目光落向夜绯衣,“世子爷,阿琰还在侯府吗?”

“还在呢。”

夜绯衣笑看了他一眼,抬手招来一个侍女,吩咐道:“带王爷去小师妹的院子。”

“是。”

侍女微微屈膝,又恭敬地冲萧若风行了个礼,“王爷,请随奴婢来。”

说完,走在前方带路。

萧若风道了声“多谢”,就跟着侍女走了。

南阳侯看着萧若风的背影,摸着胡须笑道:“饶是王爷这般惊才绝艳的少年郎,也难过美人关呐。”

雷梦杀双手叉腰,踱步到夜绯衣身侧,笑望着萧若风即将消失在拐角的身影,啧啧咂舌,“侯爷这话说得实在是太对了,有了娘子,都忘了我们这群兄弟了,来之前还不可不可的推辞,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雷梦杀扭头看着夜绯衣和南阳侯,“来的路上跑得飞快,恨不得让马再多生四条腿,雨下大了也不敢停,生怕来晚了,错过了棠溪琰,啧,要我说呀,就算是下冰雹,砸得他满头包,他也要赶来见棠溪琰。”

夜绯衣似笑非笑地看着雷梦杀,问:“想必这位就是灼墨公子吧?”

雷梦杀嘿嘿一笑,“正是在下。”

夜绯衣也跟着笑了,夸赞道:“舌灿莲花,灼墨多言,名副其实。”

“哗啦!”

棠溪琰一不小心,就把刚提炼出来的毒液打翻了,她愣愣地看着四分五裂的小瓷瓶,红唇微抿。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心情特别浮躁,毫无厘头的浮躁。

她苦恼地挠了挠头,打算回房间泡一壶茶喝,平心静气。

萧若风跟着侍女来到棠溪琰的院子,抬眸就见小姑娘正背对着他,站在房门前,他忍不住出声唤道:“阿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