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的车上，桑喆拿着那张909的纸条把玩。
而那张居住证却被她胡乱地扔在一旁。
车里安静无比，掉根针都能听到似的。
而车外头，确切地说，车下面，有停车场用白灰划的停车线和车位号。
桑喆他们的车正停在909号车位上。
909……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桑喆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纸条是给自己的，除了这个车位号不做他想。
她和陈夏一回到车上，便把事情捋了一遍。
事实上，张伟虽然满嘴谎言，但给的信息确实也足够了——
夹着909的居住证，应该是崔竹打算回头碰到桑喆时，交给他们保存的，这张居住证是她最大、最看重的退路。
张伟会拿到居住证，说明张伟用不正当的方法取走了。
而张伟知道居住证存在，说明张伟知道崔竹和牛明志接触了。
张伟手上有自己无法拿到的贵宾卡，说明得到了有钱人的好处。
有钱人为什么给他好处？
因为他上报了崔竹和牛明志的事。
那能上报给谁呢？当然只有潘金展了。
而张伟一起撞破的，恐怕不止居住证的事，还包括崔竹给牛明志传达情报的事，所以他的小报告才会这么值钱，造成的后果才会这么严重。
——如果桑喆他们知道，张伟会如此上报并不是因为真的撞破了什么机密，而是信口胡诌，结果瞎猫撞上死耗子，恐怕会相当无可奈何吧。
“……你说，崔竹还有可能活着吗？”桑喆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有气无力。
陈夏伏在方向盘上，轻声道：“不太可能。”
“也是呢……那你说，她特地写个车位号干什么呢？”
“唔……”陈夏也不太确定，不由看向车窗外。
停车场并不是正方的，而是建筑、地形各种因素影响下，由数个不规则区域构成。
这个909就位于一个角落，后面和右面都有植物，七扭八拐还不好开进来，所以其它车辆也不多，堪称隐蔽，所以桑喆他们下来经常会来这里。
如果崔竹先注意到他们，而周遭又没什么人，她就会直接上车跟二人聊，如果旁边有其他车辆或行人，她就站在车下，隔着车窗跟桑喆说话，就像接待每个有咨询需求的客人一样。
“在地上挖坑埋了东西？”桑喆玩笑似的问道。
“……太显眼了，而且挖不动的吧。”虽然是土制地面，但夯得很实，再怎么样崔竹也不会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在停车位上挖坑埋东西。
陈夏说着，看向旁边的大树。
9号基地在规划的时候，有一些长得好的大树，出于美化环境和保护土地稳定之类的目的，没有被砍掉，停车场周边这些就是，权当功能区分界，不用建围墙了。
“你觉得埋树下了？”桑喆不可置信地问，“多余不多余？有什么东西直接给我们不行吗？”
崔竹上工时会背个斜挎包的，用来放些工作证、基地地图和说明之类的东西。
陈夏道：“也许……是她的包装不下的东西？”
桑喆想象着崔竹在车窗外，装作工作状态，面带微笑和自己唠叨名为情报实则八卦的那些事的模样——
如果她当面把夹着纸条的居住证给自己，当自己看到909时，会对她说什么？而崔竹又会怎么回呢？
桑喆深呼吸一口气，扫了眼车窗外周遭，又看向陈夏：“现在外头没人……”
“嗯，我去挖挖看，你放风。”
“行。”
猜也没用，挖挖看就知道了。
比想象中快很多，才十几分钟陈夏便回到了车上，怀里抱着一个20厘米见方的油纸包……
……
基地依然不太平，难民们仍然在闹，但由头又变了。
前两天潘金展下了个奇葩的通知：开放难民申请入住，但条件有限制——
如今基地男女比例严重失衡，达到惊人的7比3，基地为了保护弱势群体，延续人类火种，鼓励单身男女组成家庭，凡是通过结婚登记的男女，都可以开放对5区住房的申请。
甚至，潘少爷还给这个行动起名为“火种计划”。
所以，难民们又闹了起来——
“就5区？6区7区呢！明明都空着！”
“那也比3、4区好啊！你不去还不让别人去吗！”
“就是，我都跟后邻居的大姐商量好了，我俩组团登记，一块申请俩床位，这不就上去了吗！”
“草，你真爽，我这没大姐怎么办，就一个大娘！”
“你们傻不傻，真想要女人，去山上挖野菜的功夫随便办一个，还有人真来查？这年头自己都养不起，还养个娘们！”
“你才傻！真登记了，住一块去，你给不给她粮食谁知道！你还能吃两份口粮！还省得你上山才能办事！”
“男人们都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当我们女人傻的吗！”
“就是，老娘能在末世挺到第六个年头，真当离了男人活不下去了啊！”
“但是有男人真的会安全很多啊……惹上一个跟惹上一群，哪个好，还用说吗……”
“你tm滚蛋，你自己窝囊别带别人！”
“我保证我不干那缺德事，但是要求女的得能干活！”
“有没有男的，我也组团！我能干活！不过话说在前头，老娘战斗力可不比爷们差，动歪心思的就别来了！”
“你傻吗，你不比男人差了干嘛还要找个男人啊！他们会吃人的！”
“我看基地就是为了让咱们闹起来，大家要团结，都别上当！”
“是啊，千万别上当——这当就让我上吧，诚招个住房搭子，性别女就行，年龄不限！”
……
2区办事大厅门口的告示栏前，连着聚集闹了好些天事的难民们，这次吵得沸反盈天。
不远处办公楼上，潘金展得意地抱着胳膊看着这一幕，笑道：“看看，这不就解决了吗？一个难民闹事而已~等他们吵出个三四五六来，咱7区房子都卖光了。”
旁边手下鞠躬奉承：“就是呢，而且难民进行登记的确实也不少，5区床位订出去可不少，他们嘴上吵着，行动都不慢呢，潘少一箭双雕！”
“呵，那当然！哎对了，前些天有个男的——就举报了崔、崔啥的那个，又来举报，说有人对付我，查的怎么样了？”
“嘶，我正要跟您汇报这事呢……虽然目前没查到他们有什么针对您的实证，但其中这女的，却确实和您有点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