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当我杀不了你?”,谢陈顿止身形,身后扑来的长尾鼬来不及调整方向,从他面前飞过。
谢陈追击而上,应牙匕首在空中划过一抹寒光,切向鼬尾。
当,长尾鼬在瞬间伸出后肢,与应牙刀刃撞击。
鼬鼠吃痛,坠地后退出十几米,发现自己右后肢的利爪被切断,好在只是爪尖断裂,不影响行动。
吱!
长尾鼬愤怒嘶叫,未料到谢陈一直别在腰间的不起眼匕首如此锋利,吃了大亏。
这耽误的极短时间内,玉角魔犀已冲来,带着巨大声势撞向谢陈。
鼬鼠看到谢陈嘴角带起的诡异笑容,嘶叫着提醒魔犀,但已然来不及,谢陈从容转身,甚至都未冲跑,只是站在原地,伸直匕首,利用魔犀自身的冲力,将应牙刺入魔犀皮肤。
嗤啦,魔犀的一侧皮肤被剖开,从前腿一直到后肢,巨大的伤口翻卷,黑色皮毛下是雪白的皮脂。
“可惜应牙太短,切不开魔犀皮肉,无法伤及内脏”,谢陈遗憾,魔犀都没流血,应牙未割开其皮肤。
但是玉角魔犀与长尾鼬变得谨慎起来,它们一个依着皮厚,一个仗着身体灵活,以为谢陈无法对它们造成伤害,但现在,少年手中匕首很锋利,需要小心应对。
“来吧,也该了结了”,谢陈晃动脖子,骨头间发出咔咔声响,他反握应牙,摆出进攻姿势。
少年被一路追杀,生出满腔憋闷,脸上、后背、手臂被长尾鼬留下很多伤口,他要在此解决掉这两头妖兽。
离混战场已足有五十里,暂时很安全,所以,谢陈要主动出击。
唰,他化为残影,冲向鼬鼠,速度比之前逃命时更快,竟与长尾鼬差不了多少。
长尾鼬大惊,吱吱叫声响起,浑身长毛炸起,前爪挥动,瞬间打出四五道黄色爪影,封锁了谢陈前冲路线。
谢陈踩踏地面,以诡异的姿势拧转身体,弹射向一边的玉角魔犀。
魔犀虽然体侧被割伤,但只是表皮,它只有轻微痛感,看到谢陈向自己冲来,摆头怒吼,长角与匕首撞在一起。
谢陈担心应牙破坏玉角,便翻转刀刃,以刃身抵挡,他被巨兽挑飞。
长尾鼬冲来,袭向谢陈侧腰。
谢陈手腕抖动,将匕首甩出,刺向鼬鼠,干扰其攻击。果然,长尾鼬惧怕应牙的锋利,转向一边躲避。
而这时,谢陈已落地,他四肢趴伏,肌肉鼓起,双脚蹬裂地面,陡然冲向玉角魔犀。
他速度极快,魔犀来不及反应,他已来到身前。
少年一拳打在魔犀侧脸,与巨兽两丈大的头颅相比,这拳头很小,但力量惊人,一拳砸下,它的头颅也应声摆动,甩向另一侧。
而谢陈并未停止,他冲到了魔犀受伤的身侧,五指并拢如钢刀,插进魔犀雪白皮脂内,“破!”,少年大喝一声,指尖绷直,插破了魔犀皮肉,他整条手臂都没入魔犀体内。
吼!吼!
玉角魔犀真正感受到剧烈疼痛,疯狂跳动,巨大身躯挣扎间,山头开裂,地面震颤。
谢陈也是大吼,用出全部力气,将自己手臂当做刀刃,沿着魔犀被切开的伤口奔动,刹那间,从伤口内涌出一条血液汇聚的瀑布,浇洒在地面,冒着热气。
魔犀后肢将谢陈踢飞,庞大身躯在山林间到处碰撞,从他侧腹涌出的血液哗啦而响,似小溪流淌。
这可怕的一幕令长尾鼬恐惧,一时间竟忘记进攻。
谢陈全身沐血,化为血人,他捡起应牙,对着鼬鼠冷笑:“不是追杀我吗?来啊!”。
吱,反应过来的鼬鼠大怒,嘶叫着冲来,可是谢陈已癫狂,大叫一声,正面冲撞。
长尾鼬打出数道爪印,锋利似刀,在地上切出很深的裂痕,而谢陈身法很诡异,仅是横移半步,便轻易躲过,这是与白藏对战一年的成果,他的武技已然成熟,厮杀手段丰富。
一人一兽缠斗在一起,舍命拼杀,鼬鼠虽是异兽,但躯体极灵活,爪子尖牙俱是武器,谢陈依仗所学,与它交战。
这片山间,到处是残影,掀飞泥尘,撞碎巨石,空中有血液飘洒,也有黄色毛发掉落。
吼!玉角魔犀伤重,跪倒在地,它的眼眸中充满恨意,长角变得血红,对准谢陈后背打出赤红光束。
谢陈被击飞,却也顺势割破长尾鼬前腿上的皮毛,令它受伤。
“真是皮糙肉厚,这都没死”,谢陈看了魔犀一眼,决定先将它解决。
长尾鼬敏锐的捕捉到了谢陈眼神变化,在谢陈冲向魔犀之后,它秉去动静,从身后袭杀谢陈。
魔犀因伤势而暴躁,见谢陈冲来,吃力站起,肚腹上那条数丈长的巨大伤口中血液滴落,还能看到肠胃将要掉出腹中。
它因为刚打出一道攻击,短时间内无法继续,只能选择用长角攻击谢陈。
长尾鼬已经极为接近谢陈后背,爪尖上泛起光芒,它自信这一击能像谢陈划开魔犀一样割破谢陈皮肉。
突然,谢陈扭头,张开双手转身。
这一刻,长尾鼬从谢陈的双目中竟然感受到了惧怕,那锐利的目光以及张开的双臂像极了将要从天而降攻向自己的雕鸮,甚至,它看到谢陈背后好像就有一头金雕虚影,冷冷凝视自己。
那是鼬鼠的天敌,来自血脉深处的压制让它停止前冲,准备后退。
可谢陈飞起一脚,他不知何时已将应牙夹在脚趾中,当做利爪进攻。
他曾在山林内与各种兽王厮杀,从野兽身上学习最为原始的攻击手段,这一式,就是从金雕兽王学来,隐藏至此,给予长尾鼬致命一击。
鼬鼠缩身,柔弱无骨,体长缩短一半,堪堪躲过应牙匕首,锋利刀刃带起的寒芒令它惊惧。可谢陈另一只脚撑地,也在这时发力,带动上身前俯,鹰爪一样的五指瞬间插进它头颅。
吱!鼬鼠惨叫,两只前爪割向谢陈手臂,而夹在谢陈脚趾中的应牙再次刺来,谢陈五指同时用力,这一次,长尾鼬无法躲避,被抓碎头骨,应牙刺破它心脏。
谢陈甩手,将指尖粘黏的白花花脑浆甩掉。然后,他根本不给玉角魔犀反应时间,抖动身形,发挥出最快速度,举拳打在魔犀头顶。
这一拳势大力沉,魔犀本就受伤,被一拳砸下,庞大身躯摇晃不止,谢陈又用应牙狠狠插入它脑袋。
魔犀怒吼,长角赤红,就要爆发,谢陈一刀将它独角切断,两米长的巨大长角落地,震起泥土粉尘。
“虽然追杀我一路,也该给你个痛快”,谢陈又一拳砸在魔犀头顶,震碎了它脑浆,巨兽失去感知,四肢在地上翻滚,将这片地域全部犁了一遍。
确定两头妖兽死绝,谢陈才敢放松,瘫坐在地。同时对付两头大物,他也付出了很大代价,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被魔犀踢飞时,胸骨俱断。
“经过山主锻打,这点伤痛,不值一提”,谢陈此刻很想念那位无情的师尊。
休息了半日,谢陈将两头妖兽剥皮拆骨,带走了一切有用的东西,“赤角入药,一定要保护好”,“两张魔犀皮子可以去松烟邑集市卖钱,哦,还有那条玉色长角,虽然失去效用,也能卖”,“长尾鼬皮同样卖钱,脊椎骨留下,这东西骨头可以入药,带回去磨粉给小虎崽用,增强骨质”。
他一边絮叨,一边归整,最后,将所有东西包成一个两米大的包裹,用魔犀筋绑扎结实,看着散落一地的血肉,叹息道:“可惜血肉无法带走,都是大补的好东西”。
妖兽浑身是宝,只是他携带有限。
谢陈也没有过多停留,他还有一味主材未拿到手。
远处,混战的战场渐渐落幕,逐渐安静,谢陈绕着圈走了又半天,才终于确定大战结束。
他壮着胆子往战场中心走去,越是接近,越心惊。原来连绵的大山全数倒塌,中心的十几里范围更是夷为平地,泥土焦黑。
“奇怪,见不到一具尸体”,谢陈猜测,应该是双方妖兽将战死的巨兽带回吞食了,“不知那群玉角魔犀命运如何?”。
自名玄鸟的乌鸦实力大增,要抓捕玉角魔犀当做肉食,现在,见不到一头魔犀,它们命运难说。
“只要那头十字黄金貂没死就行”,谢陈看不出线索,便依据《妖丹谱鉴》上的记载去寻找,没入茫茫山林间。
赤貂号召属下与玄鸟乌鸦开战时,曾出现了一头五米长的十字黄金貂,全身毛色金黄,胸前有十字型白色条纹,它与那头雪白狐狸一样,极为接近翠仪境门槛,实力很强大,在赤貂阵营中应该也是地位很高的妖兽。
当时谢陈就很留意,因为白藏交代的第二味主材,就是十字黄金貂的全部骨头。
平时,谢陈万不敢招惹这头异兽,只会去大山中再去寻找其同类。但经过大战,他决定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在混战中重伤垂死,此刻就在洞府中沉眠呢,可是大好时机”。
最后,他嘟囔道:“打来打去就是为了争地盘,什么你的我的,全是割阙山领地!”。
因为,他感觉憋屈,自己这位正统割阙山继承人在自家领地内却要小心行事,应对妖兽。
十五日一晃而过,谢陈已返回老松岭,他带着满身伤痕,却精神奕奕,双目中精光四射,显得勇猛。
白藏正在熬制宝药,石缸内有谢陈猎来的赤角、貂骨,还有几十种药草,有些谢陈也不认得,是白藏自己添加的。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老松岭上炊烟阵阵,一口大石缸内墨绿色药液翻滚,白藏极其小心,亲自在一旁掌管火候,不时查看熬制进度,或者添加一些说不上名字的药材进去。
看到山主这般上心,谢陈非常感动,心想师尊到底是疼自己的。
这一边,谢陈架起了一口大铁锅,加了八角桂皮花椒等大料,正炖煮从路上顺手猎杀的一头鲜嫩小山猪,猪头在锅中央,鼻孔朝天,咕嘟咕嘟冒泡,纷纷扬扬的雪花尚未飘入锅中,就化成水滴坠落。
“师叔,快继续讲,你是如何杀得十字黄金貂的,连这等即将突破翠仪的凶猛妖兽都能斩杀,真是我割阙山第二猛人,第一壮士!”,尹焰童穿着白貂大氅,圆滚滚像个富家小少爷,虎头虎脑,拉着谢陈胳膊发问。
谢陈对这位师侄嘴里稀奇古怪的称呼已经提不起兴趣,拿铁钩轻轻插进猪头,发现火候还不到,便接着与小家伙吹嘘自己的光辉事迹,“小侄子,不怕你笑话,师叔修炼日久,尚摸不到翠仪门槛,如何敢去招惹那妖物?”。
尹焰童瞪大双眼,催促道:“师叔快说”。
谢陈一手叉腰,一手指天,说道:“我根据谱鉴踅摸到十字貂洞府,那是一座比玉角魔犀族群居住地还要巨大的山洞,深不可测,仅是站在洞口,都能感受到深处传来的恐怖气息,狂躁嗜血,根本不可力敌”。
“如果换做我,是断然不敢进去拼命的”,尹焰童很会聊天,适当的吹捧了一下。
谢陈果真受用,满意地点头,以教导的口吻说道:“小童,你要记住,妖兽再强横那也是畜生,我们要学会用脑子解决问题”。
尹焰童连连点头。
“我知道这妖物在混战中存活,但洞府内充满血腥味,还很新鲜,一看就是受了重伤,正蛰伏在老巢修养呢”,谢陈颇为得意,背着双手绕大铁锅转圈,尹焰童生怕听漏,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一大一小转着圈聊天。
“这妖貂受了伤,肯定暴躁易怒,警觉性极高,我若就这般大摇大摆进去,肯定要被生吞了,这方法不可行,不可行……”。
“正苦恼间,忽然看到背后垂下的长尾鼬爪子,我恍然大悟,这鼬鼠与妖貂乃是同一阵营,平日里定熟稔,我何不披着鼬皮伪装成长尾鼬,趁机接近,伺机而动,刹那暴起,手起刀落,心狠手辣不眨眼,左一刀右一刀,生生将它斩于刀下……”。谢陈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掌刀来回翻覆横切劈削,好似又回到了那九死一生的战斗中。
尹焰童已经不耐烦了,叉腰问道:“结果呢?”。
“结果自然就是我杀了十字黄金貂,但苦于不会完整取骨,所以就整个扛回来了”,谢陈微笑。
“这故事讲得稀烂!”,尹焰童很生气,一脚踢向大铁锅,猪头猪肉颤动,油汤飞溅,锅架子差点散架。
谢陈顾不得烫,一把扶住铁锅,怒道:“小虎崽子,反了你了,屁大点年纪就跟我呲牙!”。
尹焰童对着他做鬼脸,模样很欠揍。谢陈一把拉过他,作势就要打屁股,只听得背后白藏轻轻咳嗽了一声,高高举起的铁掌轻轻拍落他大氅上积落的雪花,警告道:“踢翻大铁锅,莫说猪头,猪屁股你也吃不上”。
小家伙嗅了嗅鼻子,赞道:“好香啊”,他挣脱谢陈大手,一溜烟跑到白藏身边,说道:“师公,我煮的猪肉马上就好,一会你可要亲口品尝啊”。
“还你煮的猪肉,小小年纪就学会抢功,这是我煮的,让你煮这一大锅,你能把自己给炖熟了”,谢陈猛翻白眼,心想山主早已辟谷,平日里哪里吃过外食?岂能被你小子三言两语就破戒了。
哪知,白藏笑着点头,说道:“好的”。
谢陈心中寒气陡升,自己地位堪忧,看着尹焰童咬牙,“好个巧言令色的小子,老松岭留你不得!”。
白藏瞪了他一眼,“割阙山留你不得”。
师徒孙三人在雪中各自忙活,白藏熬药,谢陈炖肉,尹焰童忙着玩闹,两边奔跑,幼童嬉笑声传出很远,这是他们三人难得的时光。
其实,谢陈斩杀十字黄金貂远没有说的这般容易,他虽然伪装成长尾鼬,但还是被发现,双方大战一场,如果不是妖貂在力拼玄鸟乌鸦手下的夜枭时受了重伤,谢陈无法存活。
他付出了很大代价才用应牙刺进十字貂胸口,他自己也被打断双腿,妖貂的一只利爪撕破了谢陈胸腹,花绿绿的肠子散落,另一只爪子抓破了胸膛,只差一点就要绞碎谢陈心脏。
谢陈一直在十字貂洞府中修养三天才恢复了一些伤势,带着全部战利品返回,途中经过竹海时,他还特意跑到那棵巨大竹皇前,把十字貂的内脏掏出,全部埋在竹根下,说道:“连根,这些五脏六腑给你沤肥,可别说我只挖你竹笋,来年开春多长一些让小虎崽吃个肚饱”。
说完,他还扒开雪层,找了好几条藏在黄泥下的冬笋,这才心满意足离去。
回到老松岭,掏出冬笋与长尾鼬脊骨,小家伙高兴地蹦跳,高呼师叔好,要一辈子孝敬师叔,将来给师叔抬上山。
谢陈当即在他屁股上打了两巴掌,却遭到白藏一记神剑。
至于那些兽皮、玉角,谢陈一一处理后,暂时安置起来,打算等年后去松烟邑那个修士集镇上售卖,赚取一些辛苦钱。
“没办法,山门拮据,当徒弟的还要自己挣钱补贴,到哪说理去……”,谢陈有时候也感到无奈,养娃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