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暂且安静,老书斋的秘籍虽好,却也不及我的宝药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请大家听我讲来”。
彪形汉子用法术将声音传遍整个广场,喧闹的氛围霎时安静,所有人都抬头看来,见到三号柱上灯光璀璨,黑壮汉满脸笑容,身边是被他壮硕身躯快挤掉下去的谢陈。
“这不是桐藻堂的薛金相吗,专卖修行灵药,疗伤丹丸,怎么也跑上去了?”,有人疑惑,认出了汉子,但是这家桐藻堂药商在临江城内并不很有名气,实力只能算中等,竟然能抢下三号柱的高位,引人好奇。
“背后不知道向水帝宫采办供养了多少萤金!”,有其他商号的修士嗤笑一声。
不过,也有人反驳,“这次拍卖十条柱子,全是各家商号公平喊价,桐藻堂出了不少血,在群雄环伺中用钱拿下的!”。
人们纷纷点头,周财神办事,最重规矩,想法清奇,做法却很清廉。
自然有人注意到了谢陈,半条腿耷拉着,几乎快要掉下石柱,紧紧挨着彪形汉子薛金相,小心翼翼抓着柱子边缘,姿势狼狈。
“那魔头好不知趣,桐藻堂花高价才能登上三号柱,推卖自家商品,与他有何关系?硬赖在那里不走,得了个第三了不起啊?”。
众人哄笑出声,有人暗中喝道:“幼魔,风头出的还不够吗,非要坐死在三号柱上”。
谢陈面红耳赤,遭受调笑,被人误以为不舍得挪屁股,他坐立难安。
好在薛金相及时开口,“比样貌,我不如长月恒仙子出众,论砍价,比不得老书斋心诚”。
众人更是大笑,起哄道:“薛汉子,那你还跑上去干嘛?”。
薛金相脸皮厚到家了,丝毫没有扭捏,反而大方承认道:“我桐藻堂花费巨额资助三号柱,自然要向大家售卖灵丹妙药”。
“哈哈,你个五大三粗的黑汉子,大字不识几个,能把药效说明白吗?”。
“桐藻堂真是没有诚意,选你出来叫卖,也不会挑几个女接待,好歹站在上面,也能让大家眼睛好受些”。
“又在忽悠卖假药!”。
这次起哄的人明显多了,不乏其他药铺的伙计故意挑事,但薛金相无法反驳,自己的外貌确实糟糕,桐藻堂的药物嘛,功效也确实一般。
在一片喝倒彩声中,汉子啪啪拍了几下手掌,示意安静。
“我知道,桐藻堂以往炮制药品粗糙,很多道友不满,但这次,我们遍寻名医,挖掘古方,特意推出了两款新药,请各位见证!”。
薛金相自信满满,可台下的人无法相信,大喊道:“说来说去就是不见东西,你赶快下台吧!”。
“就是,不要影响我们观看四号柱美人展示法器”。
台下纷纷攘攘,大多都在说泄气话,薛金相断喝一声,法力滚滚,压盖下声浪。
“想来,药力时间已到,列位,请观景效!”。
无数的目光投射而来,都在紧盯着薛金相,看这位彪汉子能说出什么花样。
“我身边这位,想必都认识,割阙山高徒,大名鼎鼎的幼魔,打败巫道宗的仙胎,跨过虺霸王的杀星,勇夺选拔赛第三,稳居武状元的无冕之王,谢陈小魔头!”。
薛金相唱戏一样报出许多名号,谢陈心中咯噔一声,桐藻堂这帮子奸商,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了。
他当即就要起身离去,薛金相一手按住他肩头,不见运功,但掌硬如山,谢陈挣脱不动。
“配合一下,两千萤金”,薛金相神识传音,只有谢陈能听到。
于是,黑袍少年乖乖坐下,小声说了一句,“不是因为钱,纯粹看你人不错,交个朋友”。
薛金相满意点头,心中骂道:“野狐狸!”,谢陈说不是因为钱,谁信呢!
台下又开始骚动,桐藻堂卖药就卖药,怎么还把幼魔牵扯进来了?
“大家不知,赛前我就看好这小子,与他协商一致,在赛中服用桐藻堂的新药,试验药效,现在看来,效果极好!”。
“你们看,这瓶沉血玉精膏,选取千年以上的褐心鸡血藤、大足熟地黄、长离茶苏枣等上百种珍贵药物碾磨成粉,搭配绝世大妖心头精血搅拌,用极寒之地的第一场无根之雪为药引,桐藻堂数十位医师苦心酿制十年,才能有这等奇药现世,色泽如血玉剔透,药香似仙气扑鼻。不消说服用,就是闻上一口,也能活血化瘀,疏散筋骨脉络,提升大把修为,实在是我辈修士珍藏服用,孝敬师长、关键保命的不二良方!”。
薛金相口如悬河,将自己的药物吹上了天,谢陈有些发懵,自己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小瓶通红的药膏,是汉子塞来的。
“药效如何?不需多说,魔头驱逐岳云举、战巫道宗、厮杀虺霸王,每一场艰苦卓绝的大战中都少不了沉血玉精膏相助。有了它,体魄强健,血气旺盛似骄阳,战斗中力气无穷无尽。服用了,修为更上一层楼,是实打实的必需品!”。
薛金相越发入戏,唾沫星子飞溅,将药效无限夸大,直说成天下少有,北境第一的灵丹妙药,连谢陈也被拉过来做担保。
“你说,是不是如此?”,汉子在谢陈肩头猛力一拍,他那瘦弱身板止不住晃动,好似在点头不止。
“你说什么?”,薛金相夸张的大吼了一声,眼睛瞪的像虎豹,“他说非常好!”。
台下众人经历了短暂的失声,然后猛然爆发,各种声音同时响起。
“真的假的,这沉血玉精膏如此霸道?”。
“似乎不假,你们看,幼魔也在认同,他来自割阙山,实力有目共睹,总不能昧良心和桐藻堂一起做局诓骗我们吧?”。
当然,也有不少人怒骂,“薛金相,好不要脸,吃了你的药能飞仙不成?”。
汉子笑容越发旺盛,回道:“若说吃了药白日飞升,那是十足的假话,可要是在厮杀前服用,效果没的说,不然小魔头如何打败众多强敌,一路走到决赛?”。
龙神女呸了一声,她离三号柱不远,看见谢陈点头,气愤到极点,“小贼良心遭狗吃了,先前不知,和虺霸王决斗明言不用药物占便宜,现在为了钱自甘堕落,和桐藻堂一起卖假药!”。她看不下去,虽然不知道谢陈和薛金相达成了怎样的协议,但想来背后肯定是肮脏。
很快,也有人回过味来,破口大骂,“薛汉子,你吹露馅了,谢陈和虺霸王厮杀,用的可是真本领!”。
汉子泰然自若,平静道:“他赛前悄悄服用了一瓶,不为人知,所以才能跨境杀敌”。
这一句话引起了众怒,谢陈霎时就成了大家口诛笔伐的对象。
“魔头狡诈,居然哄骗我们!”。
“无耻,虺霸王输的冤枉!”。
“算什么霸主,魔头不配与我共享青天!”。
骂声很难听,谢陈脸色煞白,颤抖道:“你,你坏我名声!”,可是,汉子早就布置下了结界,谢陈的声音传不出去。
“不要急,有得必有失,加到三千萤金”,薛金相笑眯眯说道。
谢陈大怒,“那是我的脸面,一路厮杀出来的威名今日尽毁!”。
薛金相略一思考,伸出五根手指,“到五千,再多就不能合作了”。
谢陈心平气和,只是催促道,“快些,注意言辞,不要再说漏嘴”。
“我办事,你放心”,薛金相得意一笑。
谢陈心中可再没有底气,嘀咕道:“放心个屁!”。
薛金相没心思计较,而是再次对着众人开口,“不管如何,他胜了,说明沉血玉精膏药效惊人,要不要买,自行掂量”。
不得不说,这个粗狂的汉子很会说话,简单一句就让很多人不再叫骂,陷入了思考。毕竟,修行界弱肉强食,什么名声都是虚的,能取胜,活下去,大过一切。
“这药,也可以买一些试试……”。
有人在沉思。
而薛金相也不再过多纠结,刚才兴奋过头了,险些出错,他马上就拿出一包白色的粉末,转移大家注意力。
“各位道友看过来,这是桐藻堂的另一味新药,名为仓灵敛疮散,从名字就能看出来效用,是生肌长肉,加快伤口愈合的神药,只需一点,就能促进生命活力,再严重的伤痕也能眨眼恢复,让你在争斗中占尽上风,是不吃饭也要携带二三十服的上等好东西!”。
薛金相又开始忽悠,将药粉打开,啪一下按在谢陈胸膛前一片正在愈合的伤口上,大手涂抹,白色药粉散开大片,沾染在他胸前,白花花耀眼。
“天尊,你们看,了不得!”,薛金相夸张的大吼让人们纷纷侧目。
谢陈的胸前皮肉被削去很多,经过半日疗养,已经恢复了不少,白骨上生出了新肉,预计再有一夜就能差不多复原。当薛金相的敛疮散敷上后,他顿时感觉一阵清凉,伤口的恢复速度确实在加快,估计能提前一两个时辰。
“伤痕累累,宝药生辉,魔头的伤势有多严重,各位都看在眼里,抹上了仓灵敛疮散,居然一天就能复原!”。
“一天!什么概念,各位,想想看,如果你正遭遇追杀,身受重伤,此时来上一服,大伤转小,小伤尽去,不多时又是一位铁打的好汉,那是何等神奇!”。
薛金相言论高调,话里话外,谢陈伤势能这么快恢复全是敛疮散的功劳。
“我的名声”,谢陈心如死灰,看台下众人的各样目光,脸都没地方放。
“再加一千,不能再多了!”,薛金相传音说道。
然后,汉子歪头,突然大喝道:“什么?你说天下一等一的好?”。
“大家还犹豫什么,幼魔用自己声誉做担保,还能有假?”。
“两种新药,存量不多,先到先得喽……”。
薛金相根本不不给大家发言的机会,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虽然令人生疑,但一旁的谢陈从未开口反驳,倒给他们一种可信的感觉。
“幼魔作保,背靠割阙山,应该不会假……”。
有人低语。
这时,薛金相提前安排的暗托也开始烘托气氛了,大叫道:“薛汉子,今天这么多道友,桐藻堂新药面世,有什么价格优惠?”。
彪汉子大笑,突然义正言辞起来,认真说道:“正所谓法不贱卖,道不轻传,我的两味药,效果摆在这里,不可能像有些商号一般做降价处理”。
“你快说价格”,有人大声催促。
薛金相大喊,“沉血玉精膏三百萤金一瓶,仓灵敛疮散五百萤金一瓶!”。
“这么贵,你干脆去打劫吧!”,很多人不满。
薛金相已经拿捏了众人胃口,不急不忙,“幼魔亲自服用,药力非常好,一等一的好,难道不值这个价?一些萤金而已,与身家性命相比,孰轻孰重?”。
他身边,谢陈一手持沉血玉精膏,胸前抹仓灵敛疮散,确实是活生生的例子。
“有没有折扣?”,暗托发问,继续烘托气氛。
薛金相冷笑,“少一分不卖,卖不出去我自己留着用”。
他这样信誓旦旦,好似根本不担心销路,加上谢陈在一边站台,一时间让很多人心中打鼓。
暗托再次发力,在人群中大喊,“抢啊,晚了就买不到了!”,霎时间,几十个人疯狂往决赛场前的长桌上挤去,那里是桐藻堂的摊位,摆满了药物。
人群被带动,开始哄闹,很多人随着人流往前挤。
“别抢,给我留一瓶!”。
“我的鞋子哪去了?”。
“我全要,给我打包!”。
暗托和真心购买的人乱哄哄挤在一起,场面热闹至极。
薛金相在柱子上,乐得合不拢嘴,谢陈也感到惊讶,今天算是开了眼,领略到了另一种售卖秘方。
“我的钱呢?”,看到薛金相要走,谢陈忙提醒道。
汉子笑道,“那一大堆金铢,你现在又搬不走,等大赛结束,可随时到桐藻堂索要”。
谢陈眼珠转动,这事,薛金相利用自己打配合,大肆忽悠,他们有把柄在自己手上,应该不会反悔,于是便点头同意了。
“谅你们也不会赖账”,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薛金相打趣道:“桐藻堂又挪不了地方,少不了你的佣金”。
谢陈好奇道:“那你们售卖假药,不怕引起众怒,大家联手打上门去,桐藻堂也难以抵挡吧?”。
薛金相自信一笑,“对割阙山而言,桐藻堂跑不了,可若是别人么,呵呵”。
“感情真是卖假药啊”,谢陈心惊,那自己可就要重新审视这份合作了,犯不上用一世英名来换取六千金铢。
薛金相目光有些幽怨,“虽说药效没有那般夸张,但也值那个价,不是假药!”。
谢陈笑着解释,“开个玩笑,你看你,还当真了”。
薛金相哼了一声,跳下石柱,跑去摊位前售卖药物,谢陈仔细感受,敛疮散着实有些效果,他也暂时放下心来。
“魔贼,昧良心的钱也赚,你的心黑了!”,龙神女对谢陈和薛金相勾搭在一起,忽悠假药的行为极看不惯,气愤难名,叫道:“下来决斗!”。
谢陈慌忙摆手,“伤势未愈,休战”。
“用了天下一等一的好药,还恢复不了?”,连罗鱼让也忍不住嘲讽。
谢陈脸色微红,尴尬的笑了一声,“确实有些效果,不信你们试试”,他扬手将沉血玉精膏和用剩下的半包敛疮散分别抛给两名女子。
“只能说尚可”,罗鱼让接过药粉,玉指捻起,检查了一下,和薛金相说的差距很大。
龙神女将玉精膏收下,也在打量。
“你们看,连女武神和罗鱼让仙子也在试药!”,薛金相眼尖,瞧见了这一幕,自然不会错过机会,大肆宣扬。
两名女子动作一顿,火气腾然。
谢陈正紧张,恰好四号柱也开始了推卖,是一名美丽的侍女,来自万宝楼,柔声介绍起自家炼制的各种法器。
许长银默默无言,晁措走了过来,拍着他肩膀,调侃道:“水帝宫思维活跃,不得不佩服!”,同为生意人,小郎君对周财神产生了一种崇敬的异样感觉。
整夜不眠,华灯流彩,人声鼎沸,广场前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商家都在极力推销,十根柱子上更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最为雄厚的财团花高价才能露脸,恨不得坐在柱子上不下来。
太多了,卖什么的都有,法宝、兵器、饰物、法袍,看的人眼花缭乱。
直到第二天早上,水帝宫的守卫在女官强制要求下,奔赴决赛场,才将所有商号清退,留下九个人继续比赛。
谢陈依旧稳坐三号柱,打定主意不下去,谁挑衅也不应战。
其余的人也失去了心气,一个个无精打采,让很多特意来观看的临江城居民大失所望,原以为是龙争虎斗的最终决赛,现在变得死气沉沉,毫无看头。
于是,不到中午,很多人就散去,没有决斗,看谢陈他们耍猴不成?
“不对,人流太少,大部分都是我们商号自己人在看热闹,货品售卖远达不到预期,这样下去要赔本!”。
几家商号各自盘账,都发现了问题,因为决赛不精彩,前来观看的人太少,他们的商品卖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