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的灯光依旧亮得晃眼，简短的短会总算画上了句号。
调查员们三三两两，拖着疲惫身躯，陆陆续续朝门外走去，一时间脚步声、交谈声交织。
郁时心中思索着霞村一事，于是喊住肖淮远、陈幺等人，打算了解审问详情，商量之后的对策。
肖淮远哪能不知道郁时的工作风格，他将园桌投影上的数据清除，再把提前准备好的资料放上去，方便郁时查看。
在郁时浏览审问记录时，他简单将目前所获得的信息总结一下。
“吴孟堂的确是霞村人，他和霞村村长吴孟义是堂兄弟。但是三十五年前，吴孟义的父母和吴孟堂父母因为土地划分发生矛盾，吴孟堂父母在一天晚上掉下悬崖，说是意外，其实是吴孟义父亲所为。”
“此后，吴孟堂只身离开霞村，在外走南闯北。二十年前，吴孟堂被一名叫魏兴的男人引荐去了宝岛，并在宝岛被人传教，加入了清道夫。”
郁时打断肖淮远的话：“这个魏兴，查到资料了吗？”
肖淮远“嗯”了一声，在桌面轻轻一点。
只见3d投影里出现一张中年人的脸。
“这个魏兴是宝岛本地人，二十年前到大陆读大学，遇见了混日子的吴孟堂。根据调查，他现在还宝岛区域活动，只不过在海边当渔民捕鱼。”
“捕鱼？”郁时皱起眉，冷笑一声，“捕的什么鱼？小鱼还是大鱼？”
肖淮远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想到什么，肖淮远继续说：“老四那边还有几天就会回来，我打算直接让他飞宝岛，先去那边调查一下魏兴和清道夫。”
文科闻言，笑出声：“肖二，你还是不是人？老四上个任务忙活大半年，刚结束，你就让他无缝衔接去宝岛？”
肖淮远睨了他一眼，要笑不笑道：“你可怜他，你去替他，换他回来。”
文科当即摆手摇头，讪笑道：“那还是算了，就让老四去吧，老四年轻，精神十足，肯定能胜任。我嘛……老了，提不动刀了。”
陈幺撕开棒棒糖咬下一口“咔嚓咔嚓”嚼完，笑骂道：“老三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你也一样哈。”文科撇了撇嘴，眉眼带着笑意。
肖淮远继续说：“据吴孟堂所说，宝岛的宗教里，一半的庙宇组织已经归顺清道夫，开始给信徒渗透清道夫的指令和信仰。”
宝岛日据时期后，庙宇有四万多座，宗教上百个，一半归顺清道夫？这是个什么概念？
那岂不是宝岛但凡信宗教的人，有一半已经是清道夫的信徒？
郁时的眼神冷下来。
肖淮远继续说：“吴孟堂在宝岛的一个名为宇宙中心教的邪教担任管事，名义上是为这个宇宙中心教做事，实际上是为清道夫。后来他接到指令，让他回到大陆，圈养一批厉鬼，由邱岳负责接头运输。”
“接头运输？”郁时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肖淮远拿出一份出入记录，郁时低头一瞧，发现是邱岳这二十年从大陆到宝岛的行程记录单。
除开霞村，这二十年邱岳还去四处地点，分别是东北墨河、西部安江市、东南海城、以及山城南桐镇。
郁时的目光在山城南桐镇停留三秒后，冷笑一声：“看来我们之前还没有清查干净啊。”
之前他们一直以为南桐镇的受害者分两类，一类是备选凶灵，一类是用来催化凶灵的原料。
凶灵的阴魂被关押在铁皮房里，原料的阴魂被镇压在南桐镇，尸体都当作催化秽气的材料。
因为受害人数众多，时间久远，他们只能从尸体订购单下手，与被镇压的阴魂结合进行数据统计。
但在统计中，有部分受害者的阴魂没能从镇压的阴魂里面找到，也不在凶灵之中，所以被当作是催化凶灵过程中的失败品统计。
这样结合来看，镇压受害者的阴魂，不仅仅是怕他们下地府告状，还是为了留给邱岳。
所以这部分找不到的阴魂是被邱岳用万魂幡收走了。
“他们圈养厉鬼，除了凶灵，还有什么用途？”文科疑惑地问。
郁时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厉鬼想要提高修为成为鬼王，可以选择吸食活人阳气进行修炼，但这修炼时间长，少则数十年，多则上百年，还极易暴露行踪，遭正道围剿。”
“除开吸食阳气，吞噬其他鬼魂也是途径。阴魂的世界也有弱肉强食的规则，强大的厉鬼可以吞噬弱小的鬼魂来获取对方的能量，从而提升自己的道行。这个途径速度快，是很多厉鬼的首选。”
“邱岳用万魂幡带着女鬼，应该是用了第二个法子，想制造出更强大的恶鬼，亦或者军队。”
这话一出，会议室瞬间噤声，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郁时揉了揉太阳穴，把霞村、南桐镇两桩案子在脑海复盘。
霞村，吴孟堂打着国际生殖医学科技有限公司幌子，勾结村民、混混大办代孕厂。
南桐镇，王列以绽放生物材料公司之名非法购尸，两边都是打着生意算盘，暗地执行清道夫任务，赚得盆满钵满。
郁时不禁思忖：墨河、安江市、海城，这仨地方又藏着多少冤魂、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要不是逮住邱岳，没准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郁时深吸一口气，摊开地图查看三地位置。
墨河在华夏最北端，安江市扼守西部长江上游，海城傍着东南沿海，再算上霞村、南桐镇……
好家伙，清道夫这手伸得横跨大半个华夏，无孔不入。
“这三个地方，查了没？”郁时手指叩叩桌面，语气急切。
肖淮远“嗯”了一声，“我让人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些信息，邱岳在墨河的行程信息，和一个叫做生命之旅的旅游机构有关，做华夏和俄联邦的旅途专线。”
“安江市这边有个村庄名为绝命村，原来叫七宝村，靠近长江边，风景极好。二十年前有人看上七宝村，以改为民宿旅游景区的名义投资修路。”
“传闻修路时炸了一座山，触怒山神，山神在此降罚，下了三天三夜的大暴雨，后来发生泥石流，死了一半的村民。资方取消投资，修路暂停，惨死的村民怨气冲天，村里怪事频繁，七宝村也就成为现在的绝命村。”
“至于这个海城。”肖淮远顿了顿，继续说：“有一个慈善机构，叫圣恩慈善会，据说是专门为世界各地处于战争国家的妇女孩童所设立。”
“我让人查了一下，它的资金流向大部分会转入宝岛一家叫做光明济善社的慈善机构。这家机构在宝岛小有名气，是个打着宗教慈善旗帜的公司，经营管理很有一套。”
旅游专线，民宿投资，慈善机构。
名头一个比一个光鲜亮丽，背后全是腌臜手段。
郁时扫了眼文科和陈幺，“怎么说，你们有什么打算？”
陈幺拧着眉，稍作沉吟，开口道：“霞村、南桐镇动静不小，清道夫八成有所警觉，得赶在他们金蝉脱壳前收网。我提议派三拨调查员，三线齐发。”
“墨河这边，联合旅游局，拿强制消费当借口，停业务、立案审查；安江市绝命村，派调查组伪装成地质勘测队，就地驻扎；海城，先找人盯紧资金流，举报非法集资，再联合当地政府上门核查。”
郁时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想法不错，可人手分配是个大难题。分派三批调查员，如果三地需求量大，人手不够怎么调整？”
调查局里的调查员目前一共有一百二十多名，如果三线并行，一个线至少派二三十名调查员。
留下的几十人勉强作为后备人员，同时还要应对其他事件发生。
到时候如果哪边崩盘，他们调查局可不好收场。
陈幺沉默下来，会议室里陷入僵局。
这时，坐在角落的宗樾突然出声，“如果第九军区愿意派兵力，如何？”
郁时闻声转头，诧异道：“你怎么没走？”
宗樾扯下唇，笑得人畜无害：“等你回家呗。”
说罢，宗樾瞥了眼脸色阴沉的肖淮远，补了句，“你三姐说家里司机休假，托我捎你们一程。”
“调查局也有车。”肖淮远沉声道：“再不济，我也可以送小鳐回去。”
宗樾挑了挑眉，语气悠悠道：“哟，你这几天连轴转，精神头还这么足？”
郁时看着肖淮远眼下的青灰，知道他这几天肯定没休息好，“不用你送，你待会儿早点休息，我坐他的车回去。”
肖淮远身形一僵，本就疲惫的脸色愈发难看，憋闷得说不出话。
郁时的声音一字不落传进宗樾耳朵里，他端起一旁的水杯，装做毫不在意，趁郁时不注意偷偷瞄了一眼肖淮远。
随即，他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一脸平静的模样喝水，其实心底早已乐开了花。
那模样落在肖淮远眼里，要多嘚瑟有多嘚瑟，看得他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