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父深知自己父亲的脾气秉性,知道他就像一头倔驴,顽固不化,一旦认准了某件事,那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而且他向来都是说到做到,吐口唾沫砸个坑,但凡说出要去死之类的话,那绝对不是随口说说吓唬人的,而是真有可能付诸行动。
见此情形,张父稍稍冷静下来,思索片刻后开口提议道:“爸,要不这样吧,咱们先安排筱倩风风光光地把婚事办了,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让筱婷招个上门女婿进门。您看这个办法如何?”
听到这话,张老头沉默不语,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他抬起头来,眼神依然坚定,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不行不行,你跟老子一样,是个犟种,为了这件事,你跟老子一直拖着,把大丫头都拖到二十四了。”
“万一筱倩结婚了,到时候你继续跟我争执,再把筱婷嫁出去,我张家的香火就真断了。”
“你——”张父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此刻的他感到无比疲惫,已然失去了与自己父亲继续争论下去的力气和精神。
过了好一会儿,张父像是突然灵光一闪般,脑海里冒出了另一个想法:“要不这样吧,还是让这俩孩子成婚。我们家可以多出一些财物作为补偿,然后去跟小江那个孩子好好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让其中一个孩子随我们张家姓。”
说完,张父看着坐在对面的张老头。
张老头听完儿子的话后,先是瞧了瞧一脸倦容的儿子,接着又低头思索了一番。
随后,他微微皱起眉头,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熟练地抽出一根,用打火机点燃。
只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整个屋子里顿时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等到一支烟抽完,张老头才再次开口说道:“得有一半的孩子姓张。”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异常坚定,丝毫没有给人留下讨价还价的余地。
还没等张父回应,张老头便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头也不回地转身走进屋里,并丢下一句硬邦邦的话:“这就是我的底线,没得商量!”
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张父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
他摇了摇头,心里暗自思忖着。
沉默片刻后,张父起身走到一旁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喊道:“筱倩啊,你出来一下。”
房门应声而开,张筱倩走了出来,问道:“爸,怎么啦?”
张父拉着女儿坐到沙发上,详细地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末了,张父嘱咐道:“明天上班的时候,你找机会跟江建国商量商量这件事儿。晚上下班以后呢,就请他到咱家来一趟,大家再当面好好谈一谈。”
张筱倩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在了工厂门口,张筱倩迈着步伐走进了广播室。
她目光扫视一圈后,径直走向正在忙碌的江建国,并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其过来。
江建国有些疑惑地放下手中的工具,跟着张筱倩走到了一旁较为僻静的角落。
然而,张筱倩并没有立刻追问关于昨日与张父交谈的问题,反而是抛出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建国,你爱我吗?”
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江建国微微一愣,但随即毫不犹豫地点头答道:“当然!”
他的眼神坚定而深情,仿佛这个答案早已深植于心。
接着,张筱倩又追问道:“那你要娶的那个人呢?”
江建国的脸色凝重几分,他迟疑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我从未见过她,但她对我的未来发展有着极大的助力,可以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张筱倩眉头微皱,不解地反问:“你都没有见过她,怎么就能确定她会对你有这么大的帮助?”
面对这问题,江建国选择了沉默。
他不想对张筱倩撒谎,但同时那个原因确实需要保密,甚至就算告诉她她也未必会相信。
见江建国久久不语,张筱倩心中已然明了几分。
她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微笑,轻声说道:“行,建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说完,她缓缓转过身去,不想让江建国看到自己眼中快要溢出的泪花。
江建国深深地凝视着张筱倩略显落寞的背影,心中满是纠结和无奈。
但他也清楚此时厂内人员众多、鱼龙混杂,两人在此处不宜久留。
于是,他只能默默地转身离开,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
待江建国下班后,他如往常一般护送着张筱倩回家。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气氛还算融洽。
到了张筱倩家门口时,江建国突然停下脚步,主动向张筱倩提议道:“要不我上去拜访一下叔叔阿姨吧?”
然而,张筱倩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直接拒绝了这个请求。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开门声。原来是张父听到外面的动静,抬头看向门口,正巧瞧见自己的女儿张筱倩回来了。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用略带责备的口吻问道:“我之前不是交代过你要把江建国带回来吗?你到底有没有跟他提我的想法?”
说话间,张老头、张老太太以及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张母都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张筱倩。
面对家人的注视,张筱倩深吸一口气,然后语气坚定地回答道:“爸,我没跟他说,而且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我已经决定遵从爷爷的想法。”
话音刚落,只见张父猛地站起身来,怒不可遏地扬起右手,眼看着就要朝张筱倩扇过去一个响亮的耳光。
张筱倩惊慌失措,整个人如同石化般杵在原地,紧紧闭上双眼,默默地等待着那即将降临的惩罚。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
可是,过了好久好久,她始终没有感觉到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
于是,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张父那张因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脸庞,但高举在空中的手掌却迟迟没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