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高照,江雅月一身喜服,蒙着盖头,坐在新房里。
她闭着眼,捂嘴打了个哈欠。
突然传来吵闹声,
“莲姑娘,即便少将军不在,也不能您掀盖头!再说,这还没拜堂,不合规矩!”
“咣当”门开了,飘进一缕风,吹得江雅月盖头掀起一角。
见穿着玫红色百褶裙的女子带着好几个人闯了进来,
“徐嬷嬷,白姐姐难产,才刚表哥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鞭而去。前院正乱着呢。侯爷和夫人忙着安抚宾客,哪儿有空子管雅羡姐姐。”
“莲姑娘,你不过是寄住在萧家的表亲,我家主子可是江家的嫡女。容不得你撒野。”徐嬷嬷嘴上说得欢,但并未阻拦。
“沧州离京都,一来一回也得三天,难道让雅羡姐姐一直坐着等?”
盖头被扯下来,江雅月眼前豁然一亮,烛光摇曳,鸳鸯枕,合欢被,门上贴着双喜字。
入目皆红,漫着喜气,与永福宫的死气沉沉截然不同。
突然,红衣少女倒在地上,“徐嬷嬷你个奴才居然敢推我!雅羡姐姐,你刚嫁进萧府,就欺负莲儿,你的贤良都是装得……啊!”
“啊!啊!你是谁?”
高亢的尖叫声顿时响彻在侯府每一个角落,“新娘子错了!抬错人了!侯爷,夫人!”
整个萧家沸腾了!
从五品礼部郎中江家庶女江雅月,她重生了。
刚梦到嫡姐江雅羡喂她吃东西,大哥背她出府,都不是做梦。
江雅月知道嫡姐江雅羡也重生了!
否则,江雅羡脑子被驴踢了,洗头时再进水,也不会跟她换亲。
前世,她和嫡姐江雅羡同日出阁。
江雅羡八抬大轿抬着,嫁得是太后娘家,护国大将军萧侯爷的嫡子少将军萧恒。
江雅月坐着小轿子,进了落魄宗室谢家做妾。
出身不同,嫁得夫家天壤之别。
当时,谁都没想到,跟皇帝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谢宴礼能登基做皇帝!
江雅月从妾变成妃,贵妃,皇贵妃,太后,太后,太后,谢宴礼和他两个儿子都没活过江雅月。
她做了十年妾,当了五年太后,还有一年贵妃,两年皇贵妃。
人人羡慕,说她是锦鲤。
相比之下,江雅羡的日子,很窝火。
成婚当天,还没拜堂,萧恒去给远在沧州的白月光接生去了!回来的途中,又去救汉子茶表妹。再见人,半个月过去了。
以为萧恒就这两个红颜知己,那真是大错特错。前世,萧恒妻妾成全。
“你是庶女江雅月!你好大的胆子,你把雅羡姐姐怎么了?”林莲儿手里捏着帕子,哭得梨花带雨,她是萧恒又一个“表妹”。
“二小姐,你怎么能抢大小姐的婚事?你在家里胡闹就算了,萧家是什么人家,怎容得个庶女攀亲?快随老奴回家去。”
徐嬷嬷贼喊捉贼,她是江雅羡的奶娘,换亲的事瞒不住她。
江雅月知道,江雅羡既恨她,又嫉妒她。重生归来,江雅羡不嫁萧家,也不会允许自己当上少将军夫人,哪儿怕只是个虚名。
“江二小姐,侯爷和夫人请你到前厅说话。”萧家的人来的很快。
江雅月站起身,刚抬腿,喜服遮不住脚面,脚踝落在外面。
虽说穿着锦袜不看到什么,但既失礼又寒酸,江雅羡跟她换亲,居然连好衣服都不给她穿一件!
前世,江雅羡的嫁衣和嫁妆都是江雅月舅家置办。
嫁衣是江雅月娘亲从江南请了三十六名绣工缝制一个月做成,珍珠用了一百零八颗。
而江雅月做妾,既没嫁衣又没嫁妆。
她一生没穿过红色。后来做了寡妇,更是没用过艳色,看着眼前红彤彤热滚滚的红色,大红,正红色。
江雅月舍不得,真是艳羡不已。
萧恒,江雅月嫁定了!
女人多怎么了,他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女人!自己让她们干什么,她们作为妾室还能不从?光是侍寝的日子,就够她们整个头破血流!
“翠儿,去锦绣坊告诉我舅舅,他亲外甥女嫁给萧恒少将军了。让他给我送些好东西过来。我可是定州首富的亲外甥女,这么寒酸,他丢不丢人!”三分嗲,六分酥,还有一丝软绵绵,“抓只公鸡来。”
林莲儿整人都不好了,“你个庶女,恒哥哥,不会喜欢你,他饶不了你!”
“二小姐,咱们去前面认个错,老奴命人备轿子,先把大小姐接回来。你是庶出,萧家不会同意。早些把大小姐接回来,你早些到谢家,否则被谢大人知道这儿事,你以后在谢家如何能好过?你个妾室被打死,家里都不好过问。但你也别怕,往后小心些伺候谢夫人,今天的事,也算不得什么。”
徐嬷嬷想不明白,谢家可是大小姐“千挑万选”给小贱人挑得呀,费了多么心思,怎么事到临头,大小姐自己往火坑里跳呦!
江雅月一言不发,往前厅走。
前厅坐满人,气氛压抑而沉闷,江雅月跨进门,所有人都看向她。
萧侯爷和萧大夫人坐在主位,面色阴沉,不怒自威。
右边是江雅月的父亲江承德和嫡母秦氏。
江承德强自镇定,秦氏目中含恨,恨不得撕了她。
为了能让江雅羡嫁入萧家,秦氏可为下了血本。
忍气吞声,装可怜,扮大度,带着江雅羡在破庙住了三个月,等着跟萧大夫人偶遇。
“去江家接江大小姐的人回来了吗?”
萧大夫人上下打量着江雅月,头发毛躁,脸上浓妆艳抹,喜服粗俗简陋,还短了一截。
露着白色锦袜的双脚拖着双宽松肥大的红布鞋,村姑都比她体面。
江夫人闻言眉间舒展,萧大夫人一直属意江雅羡的贤良大度,只要把江雅羡接回来,事情仍有回旋的余地。
萧家怎会容得庶女做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