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意见。”江雅月回复道:“但需要银子,不拿银子凭什么带走人。”
“九少奶奶,他们聚在院子口,吵吵嚷嚷,要不请九公子过来。”知秋有些担心,江雅月做事不按章法。
在江家,江雅羡都不敢如此,公然挑衅族中男丁。更何况,这里是萧家,她替江雅月捏了把汗。
江雅月摆摆手,“他们无外乎是诉苦,说他们没有恶意,说我大惊小怪,饶得家宅不宁。”
她一眼瞄到门外的平安,连忙侧过脸,“别让夫君为难。送些包子过去,刚才那个……大葱馅,馋着新鲜,多给他送些。”再转过头,平安已经不见了。
知秋点头出去,不一会儿反了回来,“九少奶奶,他们说……三个人简直是无赖,说……您不是说,给他们院子通风报信的丫鬟是他们的人。他们带走自己的人,有什么不妥。”
江雅月冷笑,“让所有的丫鬟都站在院子里,让他们指认,哪儿个是他们的?签字画押。”
知秋不明白,但还是按吩咐去做了。
竹园顿时炸了锅。
来的三个人都是萧家游手好闲的旁支亲戚,既无官职又无军功,靠着逝去父兄的荣耀,在萧家混口饭吃。
他们不过是花些银子买通粗使丫鬟打听个乐子听听。
江雅月并没有派人通知他们。
他们来到竹园,大闹特闹,逮到机会,自然挑最好看的丫鬟。
三个人,一人选了一个,念春,绿枝,桃叶。
欢欢喜喜,签字画押,等着领人。
“捆起来。送去畅院,请示母亲。调戏丫鬟,意图祸乱后宅,该如何处置?族长是六叔公,关系着家族兴衰的大事,是不是应该把他老人家接来。纵容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习惯造谣的人,乃是家族大忌。”
知秋一字不落复述给萧大夫人,并呈上证据,“大夫人,他们三人向粗使婆子打听竹园的消息。婆子们没有消息卖给他们。他们便造谣生事,胡说八道。几个婆子的证词在此。”
萧大夫人心领神会,心里一下子敞亮了。
“一群混账。只能劳烦六叔公来,将他们逐出家门。侯爷,请柳大人和柳夫人一起来听听,您觉得妥当吗?乘风只不过是和月儿在院子里说了会儿话,居然传得如此不堪!”
“妥当。妥当。太妥当了。还得是夫人,嗯。”萧侯爷不住点头,“太对了。他们捕风捉影,全是子虚乌有。”
“妾身就是怕污了乘风的耳朵,柳家反而不领情!妾身是乘风的亲姨母,会让她做妾?妾身教出来的孩子会不守礼?真真笑话。还有,你看看,你的好兄弟,好侄子天天打听恒儿的后院做什么?”
萧侯爷撇撇嘴,“有热闹谁不看?你笑别人的时候,不也呲个大牙……哎呦……夫人,饶命,饶命……”
*
萧家门外停着辆马车,有二个多时辰了,下人催了两次,依然停在原地,不离开。
“江夫人,大夫人说她今日没空,您请回。”
“小哥儿,麻烦了,可否……”李嬷嬷还未说完,小厮已经跑开。
江雅羡挑起帘子,“母亲,你带我来看这些做什么?”
“让你醒醒!”江夫人捂嘴哭了起来,她一大早去了谢家,狭窄的胡同,三进的宅子,怎么住人?
“一会儿见到萧大夫人,你可要装得可怜些。她吃这儿套。”
“谁要见她!母亲!我偷偷跑出来,可是要早些回去,否则谢郎也维护不了我。”江雅羡揉着膝盖,她浑身如碾过一般。
昨日之辱,她记在心里,“快去铺子里,给我支些银子。”
江夫人拧不过女儿,拿出个锦盒,“急什么?我早知会过你婆婆,她见钱眼看,往后谢家不还是你做主。省着些,不能便宜了谢家人。”
江雅羡一把攥在手里,“女儿又不是那个蠢货。她将所有嫁妆都带进萧家,等着瞧吧。”兴许,萧家还没遭殃,江雅月已经被赶了出来。
“夫人,二小姐出来了!”
这么快!
江雅羡赶紧挑开帘子,见江雅月没精打采,耷拉个头,后面跟着萧恒!
她怒火中烧,不能再等。
“母亲,谢郎有些治国良策想献给皇上。你让大舅舅把他的奏折呈给皇上。给他升官。”
江夫人目瞪口呆,心道谢宴礼也配?但……事已至此,最终还是点点头。
江雅羡胸有成竹。“母亲,放心,这些良策,圣上看到必定欢喜。舅舅看了便知道。”
她远远望着见萧恒打横抱起江雅月,塞进马车。恨得咬牙切齿,等着瞧。
昨夜无论她如何讨好,谢宴礼都对她很冷淡,决意天亮要送她回江家。可当她默写出几条,前世徐长明的治国良策给谢宴礼。
谢宴礼如获至宝!
*
马车里,江雅月犯了瞌睡,谁吃饱不困。
“夫君,族中长辈来,咱们出门是不是失礼?”她想看热闹,看三个无赖哭天喊地。“去酒楼,也不是非得今天。不过……还是谢谢夫君。”羞涩地低下头。
“不用想多。答应过你,我会兑现,去德恵楼。”萧恒语气平淡。
到了德恵楼进了二楼包间,从楼上望下去,一排排民宅,繁荣昌盛。
江雅月看着新奇,内心充满激动。
三王之乱,朝堂动荡,百姓流离失所。内有天灾不断,外有强掳虎视眈眈。京都饿殍遍地,百姓苦不堪言。
谢宴礼做了皇帝。
第一件事,便是想增加赋税,修行宫,造楼阁,把江雅羡藏在里面,让偷情更加隐蔽方便。
幸好他们都死了!
江雅月“执政”,从未加过一文钱的税。她死前,国库丰盈,百姓安居乐业。
“哪儿边是哪儿里?”
“桥北胡同。”萧恒自斟自酌,声音冷淡。
江雅月蹙眉想了下,不知说什么好。这么远,能看见什么?
“你在想什么?”萧恒问道。
江雅月放下筷子,抬眸瞧他,“京都最好的酒楼应该开在皇城大街上。”
“月满楼。改天带你去。”萧恒一饮而尽。
江雅月继续吃。
懒得看他多愁善感。
两人沉默无言,一顿饭吃得寂静万分。
江雅月摸了下袖子里的银票,她想还给萧恒。
“月儿,我比你年长许多。有些事,我早已经历过,无法跟你……人生中的一些事,经历过一次便不会忘记。”萧恒声音落寞,又是一饮而尽。
江雅月低着头,心里不舒服,夹了块肘子皮,刚要塞进嘴里。
“我们只能做一对寻常夫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肉掉进盘子里,江雅月抬眸,见萧恒看着桥北胡同的方向,叹了口气。
萧恒转头看她,眸子深邃,带着伤感。
江雅月深吸口气,放下筷子,歪头瞪着他,装出懵懂的样子。
萧恒抿了下嘴唇,“月儿,你很好。我不想骗你。我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不要去伤害她。她有她的生活。”萧恒低下头,语气冷淡,却带着淡淡的祈求。
“不要再给徐家送东西。她会很难做,我心里不好受。”萧恒再次抬起头,眼神中充满着威胁与警告,目光冷厉而疏远。
江雅月手指扣着桌面,胸脯上下起伏,一滴泪滴在手指上。
她给徐家送礼物,想让徐太傅记起徐长明,尽快将徐长明调回京都。
岭南多瘴气,徐长明身体单薄,病了几次身体大不如前。
她只是想他早些回来……此生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