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徐家门口很热闹,就如同那日白知念在萧家门口睡席子一般。
区别在于,白知念躺在萧家门口,是个感情纠葛,除了江雅月丢人,与别人关系不大,看热闹呗。
但徐家门口这场戏,可不一样!
小厮喜庆铛铛铛,敲了三下锣,向大伙儿说了段故事。
当年瓦剌来犯,少将军萧恒为了国家百姓身负重伤,命悬一线,快死了。
徐家三公子懂医术,路过救人,将萧恒救活。
本是好事一件,但徐三公子看上了萧恒未婚妻白氏的美貌,白氏为了报恩委身于徐三公子。但徐家不同意,多年来,阻拦白氏进门。
多年来,白氏无名无分跟着徐三公子,但即便如此还是被徐家暴打一顿,撵了出来。
原来徐三公子是个状元,白氏只是个孤女,徐家想给三公子娶高门贵女,看不上白氏,可怜白氏还为三公子怀过孩子。
百姓们都不干了!
太欺负人了!
太可恨了!
徐家满口仁义道德,竟能干出这样的事,烂鸡蛋,菜叶子,满天飞,哐哐砸徐家匾额。
小厮喜庆吓坏了,“哎呦,诸位,诸位……哎呦,没说一定是真的!徐家也不出来个人,是不是真的呀?哎呦……我们是来还钱的!哎呀!”
他敲着锣,不断跟周围的人解释,“我们是来还银子,徐家说白姑娘花了徐公子三千六百两银子,萧家别的做不了,银子可以帮白姑娘还。”
大家一听又火了,群情激昂,“啊?哎呦喂,白睡呀!呸!”
“当嫖客还得给银子呢!”
大家从前对徐家多崇敬,现在便有多鄙视。
“少将军保家卫国,救他不应该吗?这是人干出的事吗?看上人家未婚妻的美色,呸!”
熙熙攘攘,衙役来了,都挤不进去,无法制止。
徐太傅站在侧巷躲着,捋着胡须,听得津津有味。
身旁的侍从怒不可遏,“老太爷,萧家竟敢羞辱咱们,正好参他们一本,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徐太傅定眼看他,“阿忠,长明要回来了,你跟了我四十年多年,你知道的事,太多了些。家贼难防。”
话音刚落,侍从被捂住嘴,来不及哀嚎,便倒了下去,气绝身亡。
徐太傅径直走了出去,“告诉杨氏,私放白氏离开徐家者,死!让她给她的儿孙排个序,一起死,太惹人注目了些。徐家儿孙多得是,她喜欢白发人送黑发人,让她好好享受。”
慈爱的声音让徐管家背脊发凉,今日,太夫人要交不出这张纸来,谁都别想好活。
“徐太傅,回府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自发让出一条路来,众人对德高望重的徐太傅十分敬畏。
白知念见徐太傅归来,上前行礼,“徐太傅,叨扰了。让徐家蒙羞是念儿的过错,这些流言蜚语……”她哭泣着,“不知是谁编得?等徐公子回来,我会跟萧家说清楚。”
“事情说开就好了。也不是大事。诸位,今天让大家乐呵了!大家听得开不开心?哈哈哈,老夫听了一会儿,真是又好气,又逗乐呀。”
徐太傅六十出头,精神健硕,捋着胡须,语气和蔼,“白姑娘,徐家谁人撵你?又是谁人打你了,打得你重伤医治不起,需要躺在萧家大门前。”
凌厉的眼神吓得白知念慌乱不已。她心虚的低下头不敢言语。
徐太傅娓娓道来,“诸位,当年瓦剌犯我边塞,守备廖清霖叛逃,十万大军势如破竹,一路烧杀掳掠,战火一直蔓延到信阳镇,总兵郑彬闻风丧胆,跑了。城中百姓苦不堪言。朝中有人提出退守衡阳,衡阳以北自生自灭好了,反正瓦剌不会常驻,抢完就回家了。”
白知念猛地抬起头,心道这么好的机会,徐家不用来对付萧家,却讲这些陈年旧事,当真愚蠢。
听到徐太傅继续说,“只有萧家军,力排众议,要收回失地,救民于水火。可人马不够,怎么救?萧少将军带了五千精锐突袭敌军主力,以一敌十,大获全胜。”白知念吓得脸色苍白,坏了,徐太傅要说她求徐长明带她离开的事?
白知念诚惶诚恐,浑身发颤,百姓的欢呼声吓得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诸位,萧少将军身负重伤,白姑娘前去潼关看望……”徐太傅突然提起她,吓得白知念险些跳起来,她望着徐太傅满脸祈求。
徐太傅目光慈爱,他仔细打量白知念,见其只是慌张,并无要挟之意。想必并不知徐长明的秘密,不由松了口气,“老夫的孙子当时正在边关行医,偶遇此事,见少将军伤重,恐无力回天,便拿出祖传丹药给少将军服下。”
他瞧着白知念说得极慢,白知念深吸口气,“对!徐公子悬壶在世,清风高雅,事后萧家要报答他,他说,就当也为国家社稷效力了。诸位,徐公子不是挟恩图报的小人。”
白知念说完,见徐太傅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壮起胆子。
“我见徐公子医术了得,救死扶伤,心中惭愧。我原是从未出过宅门的女子,从繁华的京都到荒凉的漠北,一路上山河壮丽,百姓安居乐业,突见边塞的断壁残垣,心里愧疚曾经身在福中不知福,想为百姓多做点事。遂决定同徐公子学习医术,萧家同意晚些完婚。多年归来,没想到竟被人编了这些闲话出来。徐太傅,念儿愧对徐家。”
徐太傅摆摆手,“算了,一场误会。”
白知念松了口气。
“白姑娘,你未被打,为何前几日躺在萧家大门口?”小厮喜庆质问着。
白知念微微一笑,“刚回到京中,想同阿恒开个玩笑。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一看便知我未受伤。只是……我不知他已成亲。”神情落寞,颇为无奈。
众人唏嘘不已,原来是萧少将军始乱终弃!
“啊?”喜庆傻了!
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江雅月让他将捆白知念的绳索打个活扣,方便挣脱开。
他想了想,闭上嘴。
白知念等了许久,见喜庆都未说话,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她准备好的说辞还未说完。
“喜庆,江氏让你带我来此作甚?是为了羞辱徐家,诬陷徐公子……”
喜庆插嘴道:“白姑娘,你说什么?不是你要来还银子吗?你忘了?对了,您还命小的告诉大家,传言不是真的,还让我带个锣。”
铛铛铛,喜庆敲了三下,震天响,“哎,这个大哥,我是不是说不是真的,大嫂,你们扔菜叶的时候,我是不是说,慢着,慢着,不是,不是,白姑娘,你刚才怎么不说话?谁堵你口,绑你身了?”
喜庆翻着白眼,跟他比无赖,他可是真的。
“既然是一场误会,还什么银子?大家当乐呵,听听算了。好了,好了,老夫累了,大家散了吧。”徐太傅向众人挥手。
“太傅慢走。”大家心中愧疚,纷纷为徐家打扫台阶。
徐管家连忙阻止众人,“大家莫要沾手了,小事而已。”命人搬出几筐菜和鸡蛋,让众人自行拿走,“刚太傅大人命小人买来,送给各位,说大家都不容易,拿回家去吧。”
众人羞愤难言,跪在地上,朝徐家大门磕头忏悔。
白知念见喜庆等人走了,气呼呼一直走到皇城大街进了丰源号。
江雅月听完喜庆的汇报,更加笃定白知念与景王勾结,因为丰源号就是景王的产业,但凡受打击就去,一定不是偶然。
她突得想到前世,难道白知念还跟景王有一腿?
否则,她提议把景王切成片,放铁板上烤,萧恒一刀切了下去,毫不犹豫。
那时萧恒就知道?
“九少奶奶,已去官府登记过了,往后白姑娘便是奴身,她身契在你手里还能翻上天去?”芳菲喜笑颜开。
知秋也跑了进来,“九少奶奶,白姑娘回来了。她买了好多礼物,正送给各房的主子和下人们,她还说……要请大家吃烤肉。买来许多碳火和肉,还有一张好大的铁板,比门还大。”
江雅月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