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雅月从萧家角门出来,见一辆灰色马车停在巷子拐角处,她吩咐车夫,“快离开,莫停……”
话音未落,徐长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拦住马头,“在下有事,十万火急。”
一股邪火,直冲江雅月天灵盖,她可不是白知念!
她同萧恒和离,不因为任何人。
“把他给我绑起来,嘴堵上,送侯爷书房,给萧恒。萧恒问完话,扔到狗窝,让他吃饱狗屎再走。”
“哎,月宝!徐大哥我可是救……唔……”
徐长明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江雅月能这么干,他只带了一个小厮。
眨眼间,徐长明被五花大绑,江雅月找了把扇子敲他脑壳,“你又不会武功,收拾你,还不容易。敢在糖葫芦下了药,什么药?真是好东西!我吃完,浑身都是力量,我从没这么痛快过。你等着,等我办完正经事,好好收拾你!”
徐长明眸子里满是无辜,摇头如拨浪鼓。
“走。去杨家。”
江雅月问过平安,如今局势,萧家分为两派,一派萧恒自己,他主张救凌飞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另一派萧家的叔伯长辈,主张息事宁人,言下之意不管凌飞宇死活。
因萧恒被革职,他的权利被收回,没有萧家长辈的同意,他无法支配萧家的一切。
到现在,萧恒都不知凌飞宇被关在什么地方。
江雅月想,兴许他们怕萧恒劫狱,将事情搞得更大。
一伙子人在书房瞎出主意,拖延时间,等凌飞宇被折磨死了,自然不用救了。
除了萧恒失去左膀右臂,萧家还是那个萧家。
况且三房和四房在军中多年,难道真的甘愿永远做陪衬,老老实实拥护萧恒成为家主。
未必!
“九少奶奶到了。”
“往后叫小姐。”
虽然这一切与江雅月没关系,但她雄心壮志,她要摆平这件事,让那些说“从长计议”的师爷狗们看看!
她要抓住那些师爷,扒裤子揍屁股,在院子里执行,听他们嚎。
“小姐,门房的人,让您稍等片刻。”
自从萧恒大闹皇宫,将杨月兰报恩找错人的事,昭告天下。
杨家在京都颜面尽失,杨月兰的父亲因教女无方被革职查办,杨月兰也名声尽毁,婚事坎坷。
但烂船还有三斤钉,杨家与皇后是姻亲,杨家父子为官多年,父子皆是进士出身,同窗旧友在朝为官者比比皆是。
如今凌飞宇被关在哪儿里,还不清楚。
萧家查不出,杨家却是可以打听出来。
一刻钟,还没动静,江雅月不等了。
“喜庆,开场吧。”
“好嘞,小姐,上次徐家门口那场,您没听见,今天小的好好给您说一场。”
“铛铛铛”三声,喜庆敲着锣,跳下马车,“各位父老乡亲们,话说一年前,初春时节,一位官家小姐……”
英雄救命,才子佳人,这样的故事,走过路过的人都要听上两句,尤其是讲到那女子错把他人当恩人,听到此处,人们驻足停留,连走街串巷的卖货郎都急忙跑过来凑热闹。
“萧夫人,我家夫人请您进府喝杯茶。”杨管家在马车外,躬身施礼赔笑。
知秋回道:“不劳烦杨夫人。我家小姐走到此处,忽然想听评书,那边卖糖水的,怎么卖?”
几个小贩聚在马车前,陆续也有其他人买些吃食,一时之间,众人边吃边听,杨府门口聚满了人。
杨管家急得直跺脚,“萧夫人,杨家先礼后兵,您家下人再胡搅蛮缠,莫怪杨家叫来衙役……”
“哎呦,这儿事跟杨府,有何关系?”喜庆刚好听到这几句,急忙说道:“各位乡亲父老,我讲得是真人真事,可我没说是姓杨。杨家急什么?”
杨管家呵斥,“我家主人喜静。你们快走。”
“你家喜静?搬深山老林住去。我们爱听。”
“就是,我们爱听。”
看热闹的街坊不同意,“小哥,你继续说。这条街又不是他们杨家的!”
这条街除了杨府,还有胡府,张府共有十几户人家,街头还有在翰林院老爷们住的大杂院,侧面巷子还有商铺。
这样热闹的事,喜欢听得大有人在。
一个胖妇人吆喝着,“哎呦!你们不知道吗?她可是故意认错人,你们想听不?”
她是对面茶水铺子的老板娘,“谁想听,到我铺子里听,我知道的可全了。真人真事,就是……”兰花指抬手一点,捂着嘴咯咯笑,扭着身子回了铺子。
好多人跟了过去。
杨管家拦也拦不住,束手无措。
此时,一位青年男子从杨府大门走出,立在马车旁拱手一礼,“少夫人,在下杨乐贤,乃月兰胞兄。凌将军的事,杨家爱莫能助。”
“这与妾身无关。”江雅月掀起车窗帘子,见杨乐贤长得儒雅,中规中矩的模样。
“少将军想救凌飞宇,妾身不过做个样子罢了。知秋,让林娘子点名道姓,说个痛快好了。”
“夫人如此,是想致月兰于死地不成,还请夫人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杨乐贤语露愤懑,他抬眸望去,目光微凝。
江雅月语带不屑,“杨月兰的命是凌飞宇所救。如今,凌将军快死了,杨月兰陪葬,不也挺好,也是一段佳话。知秋,让林娘子成全两人。”
杨乐贤敛住心神,“不可。少夫人,杨月兰跟凌将军不是良配……”
江雅月甩下帘子嗤笑,“凌飞宇也看不上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子,配冥婚也轮不上令妹。”
她隔着帘子对杨乐贤说道:“妾身来此,全是为了杨小姐,凌将军如今落了难,如果杨家出面,搭救一二,也能得个有情有义的名声,解除之前的传言误会。凌将军也多个姓杨的义兄,岂不是两全其美。可杨家不讲礼数,闭门不见,妾身只能出此下策。”
杨乐贤赔礼,“杨家人微言轻,真是……愧对凌将军的恩情。”
江雅月挑帘笑道,“杨公子,景王在文臣中颇具声望。你觉得杨家在他心里排第几?杨家常年以皇后娘娘姻亲自居,可您看今日,邻里街坊可将杨家放在眼里?令妹之事,你与其怪萧家,怪妾身,怪凌将军,不如想想谁才是提议之人。”
杨乐贤低头不语。
江雅月继续说道:“妾身只是想让杨家帮忙打点狱吏,让凌将军在狱中少受些刑罚罢了。既然你们杨家不愿,妾身继续看热闹好了,反正京都只有一个萧家,姓杨的却是不少。”
江雅月说完,马车打算离开,杨乐贤如梦初醒,“少夫人,说得在理。杨某有同窗在刑部,定会照看凌将军。”
“妾身,多言了。我们走了。”
马车缓缓而行,杨乐贤始终拱着身子,“少夫人,教训得是,杨某受教。”
直到马车不见踪影,他才缓缓起身,望着马车的方向怅然若失。
身后传来马蹄声,杨乐贤回望,见萧恒策马而来,“萧少将军,杨某定会设法搭救凌将军,请少将军放心。”
萧恒翻身下马,“多谢杨公子。不知可有看见……我夫人。”
杨乐贤抿起唇,“刚刚离开,马车朝东边去了。”他随手一指。
“多谢。”萧恒翻身上马。
杨乐贤突得抓住缰绳,萧恒不解,杨乐贤顿觉失礼,讪讪地收回手,“少将军,少夫人确是比月兰……少夫人不是寻常女子,在下佩服,日后杨家不会再有非非之想。”
杨乐贤还未说完,萧恒扬鞭而去,区区几句话,就能听出来这么多?不是寻常女子?
萧恒心里莫名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