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恒伸手拿欠条,江雅月不让,“哎,别弄坏了。我还得去要账。”
江雅月踮起脚,摊平纸怼在萧恒眼前让他看得清楚明白。
“看清楚,景王妃亲笔,还有玺印。”江雅月得意洋洋,等着萧恒发怒,立马滚。
萧恒脖子向前伸了些,淡雅芬芳沁入心扉,他不由又前探些许。
江雅月举得有些累,“你认不字吗?还是吃惊得说不出话来。”转过身将欠条收回,放了起来。
“你就是用这个……骗了于侧妃。你真的很聪明。”
萧恒望着江雅月的背影怔怔出神,见江雅月转过来,连忙垂眸,“于侧妃将死士扮成景王的人。想来,她对你骗她的话,深信不疑。”
“她走投无路,逼景王下水罢了。她以为你会杀了死士灭口,但她赌错了,你做事优柔寡断,定会留下活口。她呀,等着被景王收拾吧。你怎么还不走?再晚些,白姑娘指不定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快出去。”
江雅月赶着萧恒往外走,萧恒一步一步向回退,斟酌着,“不会。她不是以前的她了。她从潼关回来,变了很多。我不是不知她……只是……月儿!”
砰!
萧恒一只脚刚退到门外,门就关上了,江雅月立即锁上门。
门外平安大呼小叫,“好险!公子!再晚些就夹到鼻子了!您怎么了?受伤了吗?你是有些晕吗?刘院首来了,先给你看。哎呦!你打我做什么?”
“月儿,开门,让刘院首请个平安脉。”萧恒叩门。
江雅月捂住耳朵,“别烦我。我要睡了。要死早死了,现在没死就是无事。忙你的大事好了。”
门外渐渐安静,江雅月心知,萧恒耐心有限,不会一直烦她。
她躺下身,毫无困意。她前世听说过这种药,诊脉也察觉不出,它对身体伤害不大,只是会让人亢奋,暴躁,失眠。
太医开出的方子多是安神汤。
可安神汤喝多了,记性差,她前世就是这样。
原来,徐长明前世就害过她。
可这种药不会致死,徐长明是想让她失忆?为什么?
江雅月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想不明白,睡不着。
“外面谁当值?徐长明呢?是不是被萧恒放了?”
“月儿。”门外响起萧恒的声音,“你睡不着吗?这个药没有解药,过了时辰才能好。吃些东西好吗?要不……我给你……烤条鱼?在边关,偶尔沐修,我会去河里抓鱼,烤得还不错,你尝尝。”
江雅月未言语,心想萧恒早把徐长明放走了,借故转移话题。
她走回床边躺下,又起来,既然睡不着,索性算账。
舅舅们送给她的嫁妆大多是布料,首饰等物品,她已经运出侯府,放在铺子里卖了。她将本金还给舅舅们,多余的收益和舅舅们对分,收益还算可以。
几家铺子因为有了萧少夫人头衔的庇护,在京都经营得风生水起,前一阵子卖了个好价钱。
如今,只剩下从赵淑锦手里夺来的两个铺子,原本打算送给徐长明,现在倒是剩下了。
可是卖不得,无法立即换成银钱,抛去了萧恒的十万两,自己手里的银子买下君山,便所剩无几。
但若不将十万两还给萧恒,江雅月总觉得跟萧恒有剪不断的瓜葛。
“月儿,吃点东西。”萧恒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江雅月身在内室,这边的窗户靠着湖,窗下乱石横生,石头锋利光滑,根本站不住人。
江雅月好奇地打开窗,萧恒闪了一下,又回到窗前,竹签插着条鱼,伸到江雅月面前。
江雅月接过鱼,毫不犹豫要关窗,但萧恒抓着窗棱,关上他会掉下去,看着萧恒浑身湿漉漉,江雅月嘴角抹上一缕讥讽,“有这儿种无耻劲,萧家何必过得如此窝囊。难道今日没有我,凌飞宇真要死了吗?于斌罪行滔天,他不死,无辜的人却要死?这就是萧家,这就是你?满门忠良?”
萧恒借机钻了进来。
他赤着脚,裤腿挽到膝盖,脚踝处有些伤痕,小腿侧带着血,“事关先太子,不能节外生枝。你如此聪慧,难道没有看出昨夜的几名女子并不是真正的受害人。”
“你说什么?”江雅月闻言瞪大眼睛,“她们有一个还抹了脖子!”
萧恒脱下衣服,“我边洗漱,边给你讲,你跟我来。”跑进了浴室。
江雅月赌气,“爱说不说。”拿着烤鱼坐到桌边。
萧恒不敢耽搁,出来见烤鱼插在花盆里,他笑着拔出来,“不好吃吗?是不是有些硬?许久不烤,生疏了。来,张嘴。”
萧恒撕下鱼肉,放到江雅月嘴边,“皮有些焦,里面的肉嫩,尝尝。”
江雅月抿了一口,心里泛酸,“我不馋,我只是喜欢有人喂我,宠着我的感觉。我娘亲软弱,如果我也弱小,她会更加害怕。”
江雅月抹了把眼泪,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说这些,只是心里莫名伤心罢了。
萧恒双手沾了油,笨拙地用手背为江雅月擦眼泪。
江雅月哭得抽抽搭搭,吸着鼻子,“我觉得,被追着喂吃食,是件很幸福的事。小时候,江雅羡受着万千宠爱,有好多好吃的,吃不完随意扔了,我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她吃,等她扔在地上去捡,可是捡也不行,她们骂我馋,我不馋,我只是没吃过。我吃得也不多,我就是想尝尝。”
江雅月越哭越想哭,脑袋搭在萧恒的肩膀上。
萧恒又撕些鱼肚上的肉,喂到江雅月嘴边,江雅月张嘴舔了一下,舌头滑过萧恒的指尖,她羞涩地低下头。
再次抬眸,江雅月突然觉得眼前的萧恒,也不是那么讨厌,湿发垂在脸侧,俊美无比。
她鬼使神差地亲了下萧恒的下巴,看着萧恒愣神。
萧恒愣了下,蓦地对上江雅月的双眼,“月儿,看我的眼睛,你深呼吸。”
江雅月心中埋怨,却照做,果真脑子清明不少,对刚才亲萧恒的举动,后悔不已。
“月儿,你听我说,这些经历会让你不开心,伤心,但此时,你反应如此剧烈,是因为中了毒。你现在止住哭,明日再想想便不会觉得那么伤心了。”
江雅月觉得有道理,但想到刚才,她恼羞成怒,羞得满脸红,“才不是!无论什么时候,我想起来,我都会伤心不已。”
萧恒郑重道:“月儿,你想想昨天,你舔到我的手,你嫌脏。今天……我喂你吃鱼,你却毫无反应。说明这种药,只能影响你的情绪。你想想高兴的事,会开快乐起来,便不会再哭了。这种药,没有解药,只能等,我会陪着你。不会让你同先太子一样……他自刎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