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郡主也不扭捏,“那师父就等着徒儿旗开得胜吧。”
皇上二月初二的蹴鞠场地选在坝上草原,离京有十几里地,有些人家是昨日就过来搭了棚子,也就的是今天一早搭的棚子,孙滢掌家之后对这些事向来放在心上,早早吩咐外院的管事来搭了棚子,如今老太太带着各房的夫人娘子都在彩棚里坐着,见向来刁蛮任性的朝霞郡主当着众人喊孙滢师父,都有些出乎意料。
也有些相熟的人家带着孩子过来给老太太和各房夫人请安,一时之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孙渏也被孙滢来了,如今正坐在陆家的彩棚里,陪着老太太吃茶。
第一场就是柔嘉队对紫蔷队。
柔嘉对孙滢那边早就打探过了,除了孙滢全部是临时拉过来凑数的,“你们上场之后,都緾着孙滢,其他的我来应付。”
公主向来跋扈,说一不二,队里人也不敢不从,马上应了。
上场以后,才发现孙滢在后补那位置站着。
难道孙滢这是怕了?
柔嘉队也玩蹴鞠三年多了,平常也得到了众人的夸奖,哪像孙滢这边,也有几个她们认识的人。
她们是没人了?居然找些婢女上场?那个就是王五娘的婢女!还有朝霞郡主,她根本没打过!
“全部给我盯着朝霞郡主和王五娘!给她们点颜色!”
第一次由一个小太监发蹴鞠,两队的人很快就冲了上去,丫鬟们很快就被撞倒了,朝霞郡主看球过来,马上飞起一脚,完全是打半中的招式,这丫头也不知哪来的蛮力,蹴鞠从人的头顶飞过很快超过了众人,她这个角度想掷中太难了,就这样她们也想赢?
不成想斜面冲出一个人,她是站着的,但又做出了一个高难度动作,她右脚着地,左手搬起了左腿,呈一个“一”字型,照着蹴鞠一脚,投中了。
接着由柔嘉队先发蹴鞠,柔嘉公主向众人道:“改变策略,注意困住刚掷中的那个人。”
还是婢女们先冲过来,倒下了也在所不惜,仿佛她们身上不是肉,不知道会摔痛一样。
她们不知道这样的打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很快优劣力现,柔嘉这边全部是贵女,缺少了紫蔷队的那种不要命的干劲,五六人贵女根本困不住朝霞这种有点打半经验的人,她在众人中横冲直撞,看着自己“杀”出众围,不知道多高兴,这一高兴,让她忘记让着公主了,直接飞起一脚又投中了。
出师不利人使她们斗志马上被消耗殆尽,但输人不输面,心里知道赢不了,但仍是使出浑身解数这叫风度。她们是贵女,自小受的精英教育使得她们坚持了下来,终于投中了一次。
紫蔷队这边王五娘的婢女脚给扭到了,换了孙滢上场。
“还是注意好第一次投中的那个,那个小娘子肯定是孙滢花重金请来的,盯着她和朝霞郡主!”
朝霞郡主是自己的堂妹,却在这个时候帮着孙滢,太可恶了。等比赛完一定要她好看!还有王五娘,也该受点教训。
这样想着气终于顺了些,一不留神紫蔷队又投中了一次,这次却是由梵音投中的。
都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大家都不认识这个女孩是谁,只觉得她的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现在柔嘉也不知道该命令她们围困谁了,似乎围困谁都不管用,终于柔嘉自己投中了一个,掌声如雷般响起……
比赛终结的锣鼓也在这个时候敲响,紫蔷队比柔嘉队多投了一次,毫无意外的赢了。
柔嘉公主却道:“陆四夫人用婢女和本宫比赛,分明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这银子本宫肯定不会出。”
孙滢笑道:“公主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在场这么多人看着这场比赛的结果,公主不肯承认,民女也拿你没办法。民妇和她们说,赢了会把银子分给她们,公主不愿意出,民妇就自己出了吧。”
贵妃气得直瞪眼睛,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皇上,见皇上也是一脸震怒,忙道:“柔儿,母妃从小就教育你做人要诚信,你身为皇室公主,更应该一言九鼎。”
嘉柔公主瘪着嘴道:“父皇每个月只给儿臣四百两银子的花销,儿臣早就口袋空空了。”
这个蠢货,没钱和人打什么赌?
一万两银子,让贵妃拿出来,也有些肉疼。
孙滢知道他们都不想出银子,笑道:“民妇倒是有一个办法,不仅会让公主出这一两银子,还能不影响公主的清誉,”
王贵妃忙问是什么办法。
孙滢笑道:“公主马上就要下降到咱们陆家了,府里准备了五万银子做聘礼,要不然那一万就抵在里面,刚好陆家是民妇管家,民妇将这一万两子拿出来就成了。”
五万两娶媳妇虽然不算多也不算少了,寻常人家办聘礼也就一两千,两三千,士大夫有钱的五千到一万,两万就必须是家底非常富有的世家子弟,在京都这样的人家屈指可数,孙滢如今说五万娶柔嘉,这算是给皇上极大的脸面了。
可其中却有一万银子,只是名义上说起来好听而已。
贵妃有些不情愿地看了看皇上,见皇上没注意他们这边的话,只好扯出一个笑容,“如此就依陆四夫人所言。”
她说这话的时候,感觉皇上往这边看了一眼。
唉,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心里面在淌血,可是这有什么办法?也不柔儿发哪门子疯,非要跟孙滢打赌,现在不光丢了脸面,还损失了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大长公主站了出来,指着孙滢的鼻子道:“孙氏,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扣公主的聘礼!”
孙滢听了淡淡一笑,道:“大长公主,您家世子是娶的哪家的小娘子?聘金出的是多少?我记得您嫁清惠郡主时忠义伯世子出了一万两的嫁妆,您两家不也结成了连理?我们陆府娶公主,凭借的是真心,像寻常走夫小贩一样讨价还价多伤公主的脸面,而且我陆家娶新妇,是两万两,如今是看在皇上和皇后的脸面上由我私自做主加了三万,长公主自家的事不管反倒管到我们家来了,是何道理?您再这么讨价还价,我陆府多的就不出了,只出两万两,还我一万的欠债,余一万两给公主当嫁妆,你满意了?”
长公主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想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只出两万两?谁不知道陆虞娶你,当初拿的是十五万两?”
孙滢笑了:“对煜之娶我用了十五万两,公中出了两万,煜之私下拿了十三万,公主若是不信,我可派人将陆府的帐目拿给公主过目。”
陆虞站了出来,接话道:“我娶孙氏为妻确实拿了公中两万两,余下的是郡主当日正在和内子打赌,京中之人也在猜测他们到底是谁赢,我一高兴就做了庄家,这十三万银子全部是赢回来的,这件事也有证人。若是我那好侄儿也能从别处弄来十三万银子,陆家众人也没话说。”
他说着拉了孙滢的手,看着她笑道:“就算陆彬是嫡长孙,加一万两银子就是了,陆家现在也没钱,你答应给五万两,岂不是要拿你的嫁妆去填补?我堂堂陆家,还没落魄到要用小婶子嫁妆补贴侄儿的道理。五万两收回罢,最多三万两,你扣回一万两,还有两万,常言说得好‘好儿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
听到此,不仅贵妃和柔嘉公主傻了眼,连皇帝和大长公主都傻了眼。
就因为旁人插了一句嘴,聘金就直接少了两万?
陆虞这也太护着这孙氏了吧?难道他就不怕皇上会因此事对他有意见?
众人皆探究地看向皇上,见皇上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长公主实在气不过,不由挑眉问道:“陆虞,我以前曾以为你是个人物,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你陆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介匹妇做主了?”
众人皆看向陆虞。
陆虞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道:“长公主说笑了,我陆家后宅之事不轮到管家的妇人做主,难道需要请长公主来给陆家做主吗?”
本来因少一万两肉疼的皇上,此时倒她因此事不好意思再开口。
陆家内宅之事不该由大长公主做主,难道该由他这个皇上做主吗?
果然说话的先后顺序很重要,皇上不能赖账,不然他的话谁还会听?
“皇姐,这件事确实是柔嘉不对,确实应该立即竞现那一万两银子,既然她现在拿不出来,过后贵妃会差人送到孙夫人手中,公主养成娇纵的性子,我们当父母的平日太疏于管教了,你放心,接下来,朕会命教规矩的嬷嬷好好管教公主。”
说来说去,皇上最后把疏于管教的责任扣给了教导规矩的嬷嬷们身上。
陆虞微微一哂,道:“皇上言重了,公主下降到陆家,是陆家几世修来福份。臣的母亲昨日去了相国寺,已经请了空大师合了八字,大师说他们二人的八字很是契合,相辅相成,有了公主的下降,陆家必定能更上层楼,臣叩谢皇恩浩荡。”说着规规矩矩的跪下,磕了个头才退了下去。
大长公主见没她什么事,也只有灰败地退了下去,她心有灵犀向陆家的彩棚看过去,只见陆老太太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她俩斗了一辈子了,她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憋屈!
先是儿子的指婚被人截胡,接着就是被孙氏怼的哑口无言。
自己真是和这个孙氏犯冲,低头也低过了,找碴也找过了,没想到孙氏还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和她那丈夫陆虞简直如出一辙。
她越想越不甘心!
其实,不甘心的又何止她一个,李大夫人也好不甘心,柔嘉可以拿五万的聘金说出去,彬儿也有面子。
可她毕竟也管了好多年的家了,知道陆家两万的聘金也只能是两万,三万到天上了,若是五万那只能想一下了,孙滢说五万的时候,她也很激动,谁知道遇上一个好事的大长公主,跳出来硬是要找碴。
这下好了。白白少了两万银子!
她甚至想过,自己拿银子来补聘礼,但终归是想一下罢了,现在太子仍在面壁,皇后那里皇上也很少去,不知为何,她见了陆虞夫妇怼大长公主的模样,突然觉得心里爽快了些。
孙氏那个小贱人,嘴皮子不错,运气也不错。
那个小贱人,不仅轻?解决了一些寻常大夫都无法解决的问题,而且还非常聚财,逢赌必赢。
哎,真是天意啊!
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想到哪儿去了,放着这么好的儿媳还不满足,偏偏任由儿子和孙珍那个小娼妇混在一起,现在说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每当看到银子进了孙滢的口袋,李夫人的心里就开始淌血。
悔不当初呀!
皇上却吩咐道:“命和柔嘉比赛的那些个女孩全部上来,让朕看看。”
孙滢连忙让她们一起到了皇上面前。
行过礼过后,皇上便道:“最先踢中的是哪个?”
孙滢忙站了出来,跪下承认了。
一想到陆虞说过皇上热衷蹴鞠,孙滢头上便细细密密地出了一头冷汗,顾不得许多,忙也跟着跪下,道:“回皇上这是民妇的娘家妹妹,没读过什么书,万幸的是亲事说给了一个皇上的一位学生,等她夫婿教导她多读些书,识些字再来拜见皇上。”
皇上一脸怒色,盯了孙滢许久,道:“没读过什么书?夫媚是朕的学生?天子门生至少也是个进士,就你孙家没读过什么书能被进士看中?朕倒觉得她比你懂事守礼多了。来人,封孙氏的妹妹小孙氏为县主,不是郡主!”
皇上说完恶趣味的一笑,以后你见了你瞧不起的妹妹,要向她行礼,你甘心吗?”
孙滢出了一头冷汗,听皇上这样问,知道过了前头那一关,忙道:“民妇自是心甘情愿。”
孙滢当众说了乔氏求沈氏之事。
众人听了不由纷纷夸赞乔氏是忠仆。
孙滢见皇上脸上怒色褪去了,忙道:“要说起来,追根寻源还要感谢皇上,如果不是圣上治国有方,现在九州海清河宴,百姓安居乐业,哪能发生乔姨娘救我生母之事,所以民妇最应该感谢的人是皇上。”
皇上虽然很受用,但也仅仅从鼻孔里冷哼一声,说了句“巧言令色”便不再答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