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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外的奇袭,分明飞在队伍的前面,却莫名其妙地失散了。

姑且是拿出了呼唤风的符箓,虽然风的规模属于天灾级别的海上风暴,但北境翼族炼制的珍稀符箓,自然有保护使用者的功能。

被卷起的灰尘染成黑色的风暴,挡住位于风暴中心的风间?的视线,触目心惊的风暴让风间?吃了一惊,然后他抓住了这个整顿的机会,去思考被风暴席卷的现状。

敌人是……影子?有古怪只针对风行符所化状态的吸力,有能在其他人没有任何警觉的情况下,让自己脱离队伍的奇怪力量。在天啸符刮起风暴的当下,队友们很快就能注意到异常状况,赶来支援。

那人形轮廓的黑影,应该是指挥部队进攻据点的指挥方,但他能避开前线的战场,还能源源不断输送极兽,跨越据点的兽人们推进到非常远的战线,面对持续不断的骚扰行为,山羊城主只是启动了据点周边的结界石,完全没有一点想去管这黑影的态度。

不想去管……还是根本管不了?黑影是山羊城主也觉得棘手的存在吗?

也不对,如果管不了的话,这黑影哪里还需要带兵进攻,肯定早就进入据点了,这样去思考,黑影应该有弱点,而据点或是据点的兽人能准确掌握这个弱点。

……先去想关键的问题吧,风暴的威力已经抵达了顶峰,开始向下坠落了。

在哪里被盯上的?答案是穿越极兽群的时候。为什么盯上了自己,而不是另外三个人?因为自己是四个人当中最弱的。

敖青是龙族少主,风间玥是熊族名门,犬养即使只有十四岁,也是从小习武的纯粹武者,实战与理论而言,自己的战斗力都是四人当中最弱小的。

然后呢?要怎么应对?

答案是速战速决。

这里是破元战场,除了兽人建造的据点外,根本就没有安全的地方,最优的解决办法,是快速处理掉影子,与其他人汇合。

……还是做一个备用方案好了,黑影怎么看都不是能轻易解决的角色,如果打不过要怎么逃跑呢……

暂且以远距离攻击为主吧,如果黑影能在这天灾般的风暴中存活,物理性的攻击或许就没有意义了。

魔法……血气构筑术式,再现各种元素现象的元素魔法应该不管用了,能对没有实体的极兽造成影响,可能只有光暗元素魔法,以及风间?还一次都没见过的灵魔法了。

风暴渐熄,风间?在空中像羽毛般飘落,双脚踩在大地上时,混合着泥土的黑墙困住风间?。

风间?抬头,他本以为天啸符的力量到此为止了,由风暴与吹起的杂物凝聚而成的黑墙反而越来越高,越来越厚。

圆柱形状的黑墙抵达临界点,开始向外推进。

“这就是大规模杀伤性的符箓……给人一种不把地面上的生命清理干净,就不会罢休的错觉呢……”

威力很强,或者说是非常非常强,就算会将周遭的一切都卷进来,使用这种等级的符箓进行单兵作战也是有可能的。

倒不如说,只有单兵作战才适合这种符箓。风间?想了想,如果自己拿着一张天啸符冲进极兽的聚集地里,风暴过后一定什么都不会剩下。

风间?所想的战术,在结束对异星兽人的讨伐后到来的破元战役初期,被兽人多次投用,但极兽很快就找到了应对方法。

把手放在密不透风的挎包上,一张红色的符箓就出现在了风间?一直发痛的左手上。

关于这个没有开关的挎包,风间?并不知道里面有几张符箓,心念一动就能拿出需要的符箓倒是方便,但这挎包是否还有其他的作用呢?

一片风暴过后也依然存在的黑影凝聚出一个人形的轮廓,布满尖牙的口腔与冷静残酷的双眼从面部浮现。

“好气派的出场。”

夸赞之词添进冷笑与嘲弄,风间?并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话语就生气,他从话语中察觉到了一件事。

即使经历了天啸符的摧残,毫发无损的黑影依然在小看他,那么现在就是机会。

疼痛的左手拿着的红色符箓,是风间?在内心一直默念灵属性,从挎包里传递到手中的,就是这个机会,还没有引起黑影的警觉,还没有被黑影视为敌人,现在就是最佳的,一击定胜负的机会。

把体内的一点血气送进红色符箓,“嚓”的一下,红色符箓被点燃之后,瞬间变成飞灰。

一轮红色的,手掌大小,散发着光芒与温暖的球体出现在风间?的左手。

在狛纳,有一颗比红色光球大得多得多的红色球体,那就是初升旭日,亦是如血夕阳。

符箓的名字传入风间?的脑海。

[天光符]。

天啸符重现的是海上风暴,天光符,则是试图重现太阳的光,与灵元素的复合魔法。

其效果,便是风间?左手的小型太阳。

就在风间?思考天光符有什么作用时,他的视野里,忽然燃烧起了金色的火焰。

何时?为什么?还不等风间?产生这些疑问,金色的火焰便点燃干涸的荒原,风间?甚至听见了来自地下的凄厉尖叫。

在风间?头顶,灰蒙蒙的天空上,一大片云朵被金色火焰烧尽,将天空烧出一个巨大的窟窿,金色的魔法天幕由于颜色相近,导致其看起来快和金色火焰融为一体了。

在燎原的金色火焰当中,黑影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然而,这金色火焰实在太炫目了,就像会阻挡视觉的黑色风暴,金色火焰的光,像针一样刺进风间?的双眼,风间?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流下两行热泪。

刺痛的眼眶泪流不止,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让他不禁怀疑起,金色火焰连干涸的大地都能烧成灰烬。

风间?理解了天光符的能力,天光符变出红色的小太阳之后,任何被小太阳照射到的,无论是有机物还是无机物,都会被金色火焰烧灼。

与普通火焰不同,金色的火焰多半拥有特殊的能力,无法直视的耀眼金光,很容易让风间?联想到殷罗的魔炎。

殷罗的紫色魔炎能点燃血气,听白逊说,那是殷罗独一无二的天赋,这金色火焰又是怎样的魔法,由何人释放的现象呢?

符箓不会无中生有,符箓没有释放全新魔法的可能性,风间?所知的符箓是一种储存道具,储存的便是经由兽人的血气释放的魔法,无论是天啸符引发的风暴,还是天光符的小太阳点燃的金色火焰,都是曾在某个兽人手中释放出来的。

符箓原本是为了便利使用,但想要储存此等天灾级别威力的魔法,需要的反而是释放这种魔法的数倍,因此拥有大规模杀伤力的符箓在狛纳一直被列为禁品,北境翼族每年的产出也极为稀少。

不管如何,那黑影应该已经葬身于这片金色火海里了吧?

……风暴加上金色火焰,离开的三人应该能注意到才对,如此剧烈的天象,十里开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更别说不过分开短短几秒的同伴们了。

——不对,如果他们回来的话,会不会已经被天光符波及到了?总不能,手里的魔法小太阳真能像太阳一样普照万物吧?

闭着眼睛,风间?摸索向前的道路,干涸的荒原本就没有比较大的障碍物,走起来就是平坦的大道。

大道没有边界,风暴迷惑了风间?的距离,如果没有白逊给予的地图,风间?就会迷失方向。

风间?并没有忘记他在战场上,只是,这还远远不够。

迄今为止的所有回溯,都被风间?用在拯救[个人]上,他目睹过战争,也曾被卷入混乱的战况当中,但他从未成为过战争的目标。

和平年代的人始终缺乏警觉,无论风间?自认为已经非常警觉了,也远远不够。

这里的破元战场,是比存在魔法的狛纳星球更能扭曲,更怪异,生态环境与生物构造都截然不同的极界,风间?依然用着一如既往的思考方法,他缺乏了一种兽人拥有,他没有的东西。

野兽般的野性直觉。

覆盖逻辑,摧毁常识,没有任何根据,没有任何理由,仅因心脏的躁动,毛发的战栗,就能意识到下一秒,生死就会分出胜负。

因为风间?所在的位置是未知的极界,对手是未知的极兽。

风间?此刻已放下心来,根据他的观察,他得出了黑影也具有视觉的结论,而挎包给了他急需的对付无实体生命的符箓,亲身经历过殷罗的魔炎烧灼的他,认为黑影被金色火焰烧死的概率很大,即便没有被烧死,黑影也无法在这一片闪瞎双眼的金光里做出行动。

闭上双眼,摸索道路,然后风间?一脚踩空,跌入洞中。

……是洞吗?应该是洞,大地的裂缝之类的……

下坠的感觉并未停止。

是不是太久了?已经过了几秒钟了?

警钟这才敲响,风间?睁开刺痛红肿的双眼,冷酷的双眼与满是尖牙的口腔就在眼前。

坠落,坠落,坠落——头顶与脚底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但掉进脚下的黑暗时,就会从头顶的黑暗掉下来,然后再掉进脚下的黑暗。

混乱的大脑找到了答案,黑影弯曲了身体,那具有传送性质的身体占住风间?的头顶与脚下,成为了一座没有外力干扰,风间?绝无可能逃脱的牢笼。

用可以瞬间移动的黑色木盒——不可能,黑影的脸就在眼前,那双冷酷的眼睛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风间?,一双扁平如纸的手臂就像要拥抱风间?一样,就在风间?的身体两侧。

视觉能得到的情报到此为止,遍野的金色火焰并未熄灭,但金色火焰的光无法穿透黑影,多亏这一点,黑影挡住风间?面前的光,让风间?保住了双眼。

但,不能再睁开了,感觉眼球都要爆炸了。

“……嗯,你不是战士,与我们战斗的兽人,不会因为这种光照就闭上眼睛。”

“你——唔——!”

天旋地转,头晕目眩,风间?并不是以垂直的姿态坠落,他的身体在坠落中不断旋转,剧烈的不适让他的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没有用吗?金色的火焰一点用都没有吗?!

“你,连消除重力的魔法都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你不是战士,你更像指挥官,你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

声音很冷,充满疑惑。

“——你是什么?你不是兽人,你身上没有兽人的气味。你不是极兽,极界里并没有像你这样如此接近兽人身姿的极兽。你是什么?是新品种的比特?是兽人藏起来的秘密兵器?”

双手忽然被拉起,无限下坠的呕吐感不再增强,抓住风间?双手的黑影手臂开始传播一层黑色的薄膜,逐渐覆盖住风间?的全身。

感知外界的双耳,鼻子这类器官停止运转,风间?仿佛置身于永远不变的黑暗中。

这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被金色火焰烧到呛人的空气重新流入肺中。

“……只是长灵族的变异种吗,真无聊……这件术物有自动回收的术式吗,麻烦。”

“你……到底要做什么……”

睁开眼睛,风间?下定决心。

“……?为什么你还能讲话?”

“我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明白你出现在战场上的理由了,钢铁般的精神,毫不动摇的眼神,就像不会对死亡感到任何恐惧——本想杀了无用的你,但你既然在战场,那么一定有相应的价值。”

“废话,全是废话!废话说完了吗!该轮到我问问题了吧!”

“——噗!”

双眼微眯,嘴巴被黑暗覆盖。黑影在笑。

“你只是在假装激动,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莽夫罢了,你想从我嘴里套出情报?你有打破被腐乳的状态的办法?给你一个建议,下次想表现出失去理智的激动的时候,要把那份感情,塞进眼睛里。”

红肿的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睛,风间?中间的黑色瞳孔与黑影对视,一人一影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

诡异的沉默降临,半分钟后,黑影伸展到风间?头顶的黑暗缩了回去。

“你不畏惧死亡,这点很像战士,但我更相信你藏有后手,你一开始打算从我嘴里套出情报,之后呢?你试图用魔法[天火]烧死我,这足以说明你对我没有任何了解,所以不存在所谓的后手,你的唯一下场就是被我杀掉——你的目的就是被我杀掉,因为死亡就是你的后路,你手里一定有北境翼族的替死符,对吧?”

——被看穿了,虽然最后的结论是错的,但导致的下场是一样的。

这一次回溯的局势已经非常完美了,但突然窜出来的黑影,打碎了风间?的美梦。

这家伙,不妙,相当不妙。

“我不会杀你。”黑影的眼中带有冷酷的笑意,“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活着。如果你还活着,你就能和你的朋友们团聚。”

“你是来监视敖青他们的对吧?”

思考,思考,其实黑影的目标很明确。

“你本身就像一座传送门,我觉得你就是一座有意识的传送门,拥有空间力量的生物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带兵的小小将领?你用自己的身体传送一些低等极兽,佯装进攻据点,实际上你是在监视龙族少主,因为你们极兽的目的就是据点里的某些兽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察觉到龙族少主离开的,但你一发现就马上跟上来了,但是,为什么目标是我?”

“——因为你是不稳定因素,是未知的存在。当然,现在我已经知道你是一个弱小的存在了。”

“那其他人呢?你就不怕,这是调虎离山……哼,是调影离山么?”

黑影没有回答,他的双眼却表现出惋惜与怜悯的神色。

“真可惜,真可惜啊,你只有这么一副带着旧伤的羸弱身躯,直到现在也试图挑动我的想法——我真的非常希望,能再与你相见,你会下棋吧?”

“什么棋?谁知道你这种影子下的棋是什么棋,另外,你就不怕我是故意留下来拖延时间的吗?”

“——免了吧,这种试探。任何计谋在悬殊的力量面前都会被碾碎,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们之间的差距。”

没办法了,语言打动不了,动摇不了这个黑影。

“那么,再见。”

礼貌地道别,黑影松开了手,他的手臂一直都贴着风间?的左手,他看出了风间?想用左手做什么的动作,但风间?就这样什么都没做,掉入地面的黑暗。

“与其冒险被我斩断一臂,不如带着完整的身体去闯与我的身体连接起来的地方吗……”

金色火焰熊熊燃烧,红色的小太阳慢慢变小,天光符的魔法开始消散。

黑影重新凝聚成人形,轮廓的头部看向远方。

“如果你能从这第四层极兽的大本营里活着出来的话……反正在那里,魔法,术物,符箓这些兽人的东西,都没有作用。”

接着,黑影把视线转了回来。

“接下来,就是你了,从我无法进入的城堡里跑出来的龙族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