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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题材,那便是秋天了,众人纷纷轻皱起眉头。

秋天的诗...可不好写啊。

事实上,华夏上下几千年,悲春伤秋的诗不少。不过呢,咏秋的诗,有!却也不多。

周牧枫想了想,就决定是你了,梦得先生。

(刘禹锡,字孟德)

酝酿了一下情绪,周牧枫仰天一笑,一股子豪迈涌上心头。

“酒来!”

一旁的侍女眼中都快要冒出春水来了,她听到周牧枫豪迈的话,哪敢不从?

当即奉上一壶冽酒。

周牧枫直接对着瓶口一饮而尽,然后很是装逼地将酒壶往地下一摔,嘴里骂骂咧咧了一句:“呸,两口饮尽,忒不痛快!”

然后踏前两步,拉着低沉雄厚的声音道。

“秋!”

“此诗名为——《秋词》”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随着周牧枫豪放的声线,所有人都愣住了。

确实是,秋天,万物寂寥,让人心情不佳。

但是周牧枫却另辟蹊径地歌颂起了秋天:你们都说秋天寂寥、了无生趣,我却不这么想!看呐,晴朗的天空,一列白鹤排云而上、直上九霄,就像我压也压不住的诗兴,直至蓝天之上!

此诗的原作者刘禹锡作于“贞元变法”失败被贬谪之后,借以悲春伤秋之题材抒发内心的宏伟壮志。

不愧是跟柳宗元并称刘柳的刘禹锡,那股子豪迈令周牧枫每一次背诵都感觉到灵魂都在战栗。

“彩!!!”

突然,上方传来一声略显激动的女声。

所有人都被惊醒,但没一个人嫉妒,那是因为周牧枫该得的。

平台上,老鸨凑上前,低声询问:“墨玉,就这小子了?”

墨玉毫不掩饰的点头:“能写出此等佳作的人,看来临安城里的谣言也都是虚无而已。”

“但他...是驸马。”老鸨有些迟疑。

可墨玉却也洒脱一笑:“驸马又如何,只要是他,女儿无名无分又何妨?”

更何况,他对公主的一片痴情也打动了墨玉,哪怕周牧枫金屋藏娇,她也认了。

女人呐,真是个感性的生物。

要是换成男人...

哼哼...

书生们也都激动起来,有一个书生状若癫狂的奋笔疾书,发现来不及磨墨,干脆直接咬破手指,以血代墨在纸上唰唰唰的书写起来。

“呜呜,今日能得见识到如此神作出世,哪怕明日赴死,也死而无憾了。”张三抹着泪,胸腔中的激荡掩也掩不住。

他身旁的李四后退半步:“你是认真的吗?”

“那当然。”

李四点头,沉吟道:“既然你要死,死前,那为兄便麻烦你一个事儿。”

张三胸脯拍得啪啪响:“何事请说!”

李四有些扭捏:“就...兄弟,为兄求你个事儿。”

张三:???

李四嘿嘿笑:“兄弟,你好香啊...”

“你不要过来啊!!!”

周牧枫站在高台,负手而立。

眼角不知不觉地划过一道泪痕。

“如何?各位学士?”

众学子你看我我看你,突然齐齐站起,向着周牧枫一揖到地,齐声道:“周先生大才,在下甘拜下风。”

周牧枫洒脱一笑,努努嘴:“还有最后一首。”

书生们犹如刚上学的乖宝宝,瞬间回到了位子上,笔墨备好,眼巴巴地看着周牧枫。

周牧枫眼神恍惚,他想起了前世。

前世的他,在龙城求学,本科期间,有一个地方他去了很多次...

河东先生,对不住了。

(柳宗元,字子厚,号河东先生。)

“此诗...名为《江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周牧枫突然与河东先生有了共鸣,穿越时空的长河,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个头戴幞头,身着玄衣的中年豪迈男人正朝着他友好的点头。

他的身后,是一片荒芜的冰天雪地。无花、无草、无鸟、无人,山连着山、水衔着水,万物生灭,杳无人烟。

一道孤江蜿蜒而过,虽然冰天雪地,但流水未结。一个独居钓叟,披着风雨蓑衣,静静悠然盘坐在一艘小船上,似是钓鱼,又是钓雪...

“柳侯先生,许久不见了。”幻境里的周牧枫,恭恭敬敬地朝着男人拱手一礼。

男人还礼,抬头好奇地道:“龙城一别,也已有好几年未见了,这几年,你去哪儿了?”

周牧枫微笑:“自是去外地求学了,读研究生。”

男人感慨的点头:“多学些东西,自然是极好的。”

周牧枫惭愧道:“柳侯先生...很抱歉剽窃了您的诗。”

男人哈哈大笑:“就这?这又如何?能让我柳某人的诗在这片广阔天地上传播,老夫还得谢谢你才是。”

周牧枫点头:“柳侯先生宽宏大量。”

柳宗元突然一笑:“老刘托我带句话给你。”

老刘?刘禹锡?

“可是梦得先生?”

柳宗元点头:“他让我带句话:你小子,老夫写这首诗的时候可没像你那么娘们唧唧的,恁不豪放。”

周牧枫:...

劳资这样子了还娘们唧唧?

“谢梦得先生赐教。”周牧枫语气有些咬牙切齿的。

你才娘们唧唧,你全家都娘们唧唧的!

柳宗元朗声大笑:“哈哈哈,吾去也!”

周牧枫躬身:“恭送柳侯先生。”

......

众人这才发现,周牧枫已经满眼泪痕了。

一个书生呼出一口气,苦涩道:“周先生的境界,在下...一辈子都达不到了。”

另一个书生摇摇头:“非也...”

“嗯?”

他正色补充道:“下辈子也达不到了...”

周牧枫回过神,笑着道:“那么,墨玉姑娘,可否宣布了?”

“奴...奴家静待周郎...”墨玉的声音娇羞无比。

周牧枫笑了笑,目光转换到二楼。

“嗯哼,刘兄呢?嗯!!刘兄?”

场面一阵骚乱,片刻后,一个小厮从刘元海的房间里探出头,大呼道:“周先生,刘四少爷不见了。”

周牧枫闻言嘿笑:“周某人还想跟刘兄说,赌约就此作罢了,谁知道他...呵呵,也许他是内急了吧。”

台下传来嘘声。

“周先生,您太过谦逊了,要我说,非得让他多跑两圈才是。”台下众学子愤愤不平。

看着底下此起彼伏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学子们,周牧枫心中冷笑。

刘元海,我这招以退为进的功夫,你怎么破?

“好了好了...”周牧枫装作豪迈:“此间良辰美景,莫要因为一两他人中伤自己的心情,接着奏乐,接着舞。”

台下传来欢声笑语。

周牧枫看着觥筹交错的众人,还有他们望在自己身上惊羡的目光,灵魂深处的一缕缕沉疴瞬间消散。

原主的那一丝丝执念,消散了些许。

“周二公子,莫某人敬你一杯。”

周牧枫蓦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