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内,念曦轻轻摇曳着手中的金丝织锦团扇,语气柔和地问道:“皇上,天气渐渐炎热起来,今年是否还去圆明园避暑?”
皇上微笑着回道:“自然是要去的,朕知道你喜爱圆明园。”
念曦闻言,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臣妾多谢皇上还记得臣妾的喜好。”
皇上轻声说道:“朕就算不记得其他事情,也绝不会忘记与你有关的所有。”
念曦嫣然一笑,“不知道皇上这次打算带哪些嫔妃一同前往呢?”
皇上思索片刻后说道:“都去吧。”
念曦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接着问道:“那如贵人也一同前去吗?”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说道:“也去吧。”
自从青樱告发了宜修之后,皇上对青樱的态度似乎比以前好了几分。念曦微笑着说道:“臣妾一定会安排好一切。”
几日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乘着马车去了圆明园。
甄嬛原本想先去看浣碧,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前方的陵容身上,不禁疑惑地询问领路的公公:“柔嫔娘娘不是一直居住在繁英阁吗?怎么往这边走了?”
公公连忙恭敬地回道:“回娘娘的话,柔嫔娘娘住在闲月阁了。皇上的意思,柔嫔娘娘平日和皇贵妃娘娘交好亲厚,她们住得近点,彼此都有个照应,去皇上那儿路也近。”
甄嬛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语气淡漠地开口说道:“我还有事,就不去看碧答应了,你先退下去吧。”
甄嬛缓缓转身,脚步沉重地往回走着,流朱跟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问道:“小主是为惠贵人的事情伤感吗?”
甄嬛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伤,“昔年眉庄春风得意,如今这闲月阁已是柔嫔在住,当真是物是人非。我怕我一过去,难免会触景伤情。”
流朱看着甄嬛,一脸认真地说道:“小主重视姐妹之情,甚是难得。只是小主应该清楚,在这个宫中,娘娘、小主多得很。今日你受宠,明日她受宠,并无定数。小主虽然在意惠贵人,也不必未此事过于伤感。”
甄嬛抓着流朱的手,感慨道:“流朱,我总是爱在这些小事上计较难过。”
流朱拍了拍甄嬛的手,安慰道:“小主有时候是有些多愁善感。不过,只有温柔善良的人,才会如此多思呢!那冷酷之人是不会的。如今小主该想的是怎么在皇贵妃和华贵妃两人之间争得一席之地,不被她们当做磨心石的才好。”
甄嬛无奈地说道:“一个皇贵妃,一个贵妃,一个出身钮祜禄氏,一个有战功赫赫的兄长。想要有一丝喘息之机的确是不容易。”
流朱一脸兴奋地说道:“好在皇上喜欢小主,对小主总是特别的。小主只要能牢牢抓住皇上的心,就会在这后宫中长盛久不衰。”
甄嬛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从前也以为皇上对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总以为自己能抓住皇上的心。但经历了这么多,我已经不敢这样确定了。或许皇上对皇贵妃,那才叫真真是放在心上,与众不同。”
前朝,甄远道和按照皇上吩咐联络的文臣,一起向皇上参奏年羹尧。
只听甄远道一脸正气,义正言辞地说道:“臣启皇上,年羹尧趁朝廷用兵之际,虚冒军功,营私纳贿。为其下属谋取高官厚禄,而其下属则更是倚仗权势,有恃无恐。年羹尧未出籍的家奴魏之耀,一向煊赫,其进京之时,竟至文官道旁作躬,武官道旁跪拜。而魏之耀乘轿而过,全然不理。足见其气势嚣张跋扈到何等地步!”
一旁的御史薛从俭也拱手参奏道:“皇上,年羹尧对我文武百官蛮横无理,他以军前效力,学习理事为名,扣押大量文武百官的子弟,在他幕中。川北总兵王允吉退职后,年羹尧另其送一子,在他军前效力。名为效力,实为人质。迫使文武百官依附自己……”
皇上听着,仍旧面无表情,摆手打断道:“好了,兹事体大,今日先议到这儿,明日让怡亲王和张廷玉来见朕。你们跪安吧。”
晚上,华贵妃在清凉殿门口等着皇上,看着匆匆赶来的苏培盛,一脸急切地问道:“皇上呢?”
苏培盛恭敬地回禀道:“皇上今日不能来陪娘娘用膳了,请娘娘自便吧。还有,皇上说这两日朝政繁忙,恐怕都不能来陪娘娘了。奴才先告退!”
华贵妃听后不悦地转身进入殿内。
这日,外头烈日炎炎,碧桐书院内,念曦正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冰镇的西瓜,轻声询问道:“皇上这几日都翻的谁的牌子?”
沐春连忙回道:“皇上这几日政务繁忙,都在勤政殿歇息的。”
念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缓缓说道:“听说莞答应的父亲已经开始弹劾年羹尧了,大厦怕是要倾颓了。好在哥哥在南方治水患,没有卷入这场纷争。”
沐春接着回禀道:“娘娘,阿箬格格生了一位小世子。听说她的父亲又被皇上升了官职,皇上还封了她为侧福晋呢!”
念曦笑了笑,“她倒是好福气,比跟着如贵人强多了。等她出了月子,以后宫中再有宴会她也能出席了。”
此时的清凉殿内,颂芝站在华贵妃身后,小心翼翼地给她捏着肩膀。
华贵妃眉头紧皱,满脸忧虑地说道:“本宫仔仔细细地询问了皇上身边的人,果然是甄远道他们,弹劾了哥哥和下属。瓜尔佳氏这个联姻真是选对了人,透露的消息全都是真的。皇上已经派刑部查处了魏之耀所贪污的几十万两家产,说他是仆以主富,说哥哥仗着总督私自牟利,倚仗下属中饱私囊。皇上最恨一个贪字,他们做事怎么那么不当心?非要惹皇上不痛快。”
周宁海愤恨地说道:“都是甄远道多事多口。”
华贵妃语气担忧地说道:“甄远道是为了帮她女儿才处处跟本宫作对,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迁怒于哥哥。”
周宁海轻声劝慰道:“到底是那些奴才们的小事,还不至于牵扯到年大将军。而且以前也有过一些不知死活的蠢货弹劾过年大将军,还不都受了皇上的训斥。”
“正因为皇上从前都是护着哥哥,训斥弹劾之人,如今却派人去询问哥哥是否知道魏之耀贪污之事。岂非对哥哥起了疑心?”
周宁海继续安慰道:“娘娘,皇上循例问问也是有的。”
华贵妃摇摇头,语气沉重地说道:“哥哥手底下的人,还想替魏之耀瞒着,能瞒得住吗?如今皇上以为哥哥手下的人,官官相互,自成一党,才会派人去询问哥哥。”
说到这里,华贵妃忍不住开始哽咽起来,“难怪,难怪皇上近日都不来本宫这儿,怕是也迁怒了本宫。”
周宁海忙劝道:“娘娘别伤心,娘娘现在想见皇上一面都难,所以以后更不能替大将军分辩了。”
华贵妃止住伤心,抬起头来问道:“那如今怎么办?人人能说的话,本宫却不能说。”
周宁海分析道:“娘娘,奴才觉得,为今之计,娘娘就不能再让皇上迁怒于您了。”
华贵妃说道:“那谁还能替本宫开口?本宫不能说的话,还得安排个人在皇上身边,替本宫开口。”
说着,华贵妃看向捶腿的颂芝,伸出手,用力抬起颂芝的脸,下了决心……
勤政殿内,张廷玉回禀道:“皇上,魏之耀严火之事还是小事。臣已查明,年羹尧派家人四处经商,牟取暴利。年羹尧之子年富、年斌,伪编名色,私占盐池,这两年获取暴利超过十七万两。如此种种,只是九牛一毛。”
怡亲王一脸严肃地说道:“按照惯例,我朝大将军,督抚往来都用咨文,以示平等。年羹尧却擅用令谕。直书将军,督抚官名。语气一如皇上。”
张廷玉继续说道:“年羹尧出资刻印的陆宣公奏议,曾请皇上替此书写一篇序言。几日前,年羹尧却以不敢上烦圣心为名,替皇上拟写了一份序言,并颁发于天下。”
皇上沉声说道:“凡人臣者,图功易,成功难。成功易,守功难。守功易,终功难。若以功造过,并致反恩为仇。此从来人情常有者。明发下去,让他自己掂掂分量。”
张廷玉义正言辞地说道:“皇上,年羹尧僭越至此,实属大逆不道!”
皇上语气平和,带着一丝惋惜,“年羹尧原本是朕的家臣,为朕的江山基业立功不少。朕也不欲与他君臣情分断绝。”
这时,苏培盛带着颂芝进来,“皇上,午茶的时候到了。”
颂芝恭敬地端着茶,柔声说道:“皇上,这是新到的雨前龙井,请皇上品茶。”
皇上不悦地说道:“没问你,多嘴!”颂芝忙跪下请罪,皇上转头看到颂芝,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这身衣服不错。”怡亲王和张廷玉见状,忙告退。
外头等候的华贵妃听到苏培盛说颂芝不会出来了,伤心地回了清凉殿。
夜深了,华贵妃却久久不能入睡,兰芝轻声问道:“娘娘,您还不睡吗?”
华贵妃满脸伤心地感慨道:“从前曹贵人和丽嫔依附本宫,本宫也提拔她们。但是把女人送到皇上床上去,本宫还是头一回。”
兰芝安慰道:“娘娘也是不得已。”
华贵妃眼眶逐渐湿润,“本宫此刻多希望颂芝回来,说皇上不喜欢她,让她离开。但真若如此,又于大计无益。”
第二日一早,宫里又出了一位芝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