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辉三人以及大三的学姐学长们都是各个年级里法语成绩佼佼者的存在,在听的方面是没有太大障碍的,可能主要就是在口语方面稍微薄弱一些,毕竟外教课在每周的课程中所占比例不是很重。
有几个年纪大一些的教授讲课时,因为口音和语速的问题,听得人脑袋一阵迷糊。
就比如在访问旅程中的第三天,他们来到了巴黎高等师范学院。
说句实话,这个名字实在是有点……在国内很多人听起来感觉像是那种野鸡大学。
特别是再加上一个学院,好像档次就莫名地拉低了。
事实上,这是法国排名数一数二的学校,曾经甚至在qs世界大学排名中位列法国的第一,出过13枚诺贝尔奖。
说是师范学院,但它现在已经更趋向于综合性学校,文理科并重。
这一次的讲座,主题是“人工智能在城市治理中的应用”,教授全程用的都是法语,而且因为个人习惯的原因,语速非常快。
学校也没有安排同声传译,只有一份简单的英文讲义作为辅助材料参考。
这对她们这群年轻的学生来说是一大挑战,需要集中全部的精力,竖着耳朵才能听懂百分之七八十。
教授讲了一大串ai应该如何在城市规划环境保护和社会服务中发挥作用等等的事情,林飒飒不太感兴趣,听得有点昏昏欲睡,但还是强撑着。
毕竟这一次不是私人旅程,说的夸张一点,可以说是代表了国家的形象。
但与她相反的是,辜敏很感兴趣,她可太喜欢这种高科技的东西了。
讲座的最后一个环节是自由交流,可以向教授提问。
辜敏环视四周,心脏怦怦跳,最终鼓起勇气举起手,用有些磕磕绊绊的法语问道。
“这样的应用势必要采集非常多的用户个人信息,请问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维护公民的隐私呢?”
辜敏高中读的并不是那种外国语学校,在上大学之前,她从来没有接触过法语,到目前为止也才学了不到两年,能够达到这样的听说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她有一点点慌张,所以提问的时候声音不是特别大,教授没能听得清。
于是示意她再重复一遍,站起来的时候能感觉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辜敏本来就有点紧张,教授说让她再重复问一遍,她就更紧张了。
心里面已经在疯狂揣测,是不是自己的语音不够标准?还是她的提问太过低端?
在这种慌乱的情况下,辜敏第2次说的甚至比第1次还要差,都有点结巴了。
教授有些迟疑了,他知道这个女生看上去非常紧张,要是再说一遍,只怕会尴尬到无地自容。
于是他快步上前,准备凑近一点听。
访问团里有些成员已经感觉到不耐烦了,林飒飒甚至还能听到坐在旁边的一个女孩窃窃私语。
“连问题都问不明白,就别举手啊,真是……”
有人附和道。
“是有点尴尬。”
这女孩就是之前在他们的小群里说,林飒飒和他们一起坐经济舱是故意羞辱他们的那个。
作为部门里新考进来的女孩,能从千百人中的岗位脱颖而出能力自不用说,再加上长得好还年轻,未来可以说是前途无限,自然很容易成为他人聚焦的目光。
任何人都有攀比心,只是她的攀比心有些格外重,见不了在人群中有比自己更耀眼的存在。
她在小群说出这么一句话,满以为会和以往一样得到众人的赞同,却被同伴认为是她想的太多,显得她好像是小人之心,自然是又尴尬又气。
因为心里不舒服,才不经脑子冒出了这么一句话,现在没有得到别人的认同,那就是说反而会影响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女孩心里更加怨上林飒飒了。
这群人真是势利眼,见到长得漂亮又有钱的,就这么舔上去了。
她其实不恨他们舔,她只是恨他们舔的不是自己。
因为这件事情,她看林飒飒一群人都不顺眼了,这才有了刚刚那么一句话。
这是仗着领导都坐在前面听不到,才故意这么说,她知道,林飒飒她们一定能听到。
辜敏面红如血,想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
林飒飒听着那些带着嘲笑意味的低语,皱起了眉头。
她站起身来,用法语道。
“语言是用来交流的,并没有分高低的必要,只要敢于开口,就已经迈出了交流的第一步。”
这意思是在嘲讽有些人连提问的勇气都没有。
坐在旁边的女孩面色发白,心中虽气,但的不敢与她们对视,也祈祷着希望林飒飒她们的眼神不要看向自己这边,不然领导一定会猜出一些什么来。
林飒飒说完这句话后,这才对着教授说道。
“请允许我为我的同学翻译一下,作为初学者,我们对这方面的专业术语没有那么的熟悉,如有不妥当的地方,还请您见谅。”
她的法语极其流利,发音优美且标准,教授停下了脚步,微笑着道。
“当然可以,请您继续。”
林飒飒回忆着辜敏之前的语句,向她用中文重复了一下,确认没有理解错误之后,又用法语重新组织了语言。
“她想问,要将人工智能应用到城市治理中,势必要收集许多公民的个人信息,那么该如何在公民隐私和技术创新之间找到平衡呢?”
林飒飒的语速和语调都恰到好处,即使现在沐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表情也依旧从容。
一旁尖着耳朵准备在她的话语里找漏洞,然后趁机挖苦的女孩抿着唇,悄悄攥紧了手。
教授听完后,先是感谢了林飒飒的翻译,又对着辜敏夸赞鼓励道。
“你的想法非常好,这也是城市治理智能化中非常重要的一步,如果处理不好,势必会增加许多矛盾。”
他这次似乎还为了照顾大家特意放慢的语速,所以基本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辜敏自然也是,因为林飒飒的据理力争和来自教授的夸赞,她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不再因为害怕被嘲笑而畏缩。
她挺直腰杆,朝教授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用法语大声道。
“谢谢!”
坐在前排的访问团领导点了点头,跟任雅说道。
“这就是我们带年轻人出来访问的目的所在,学习更多外国优秀的方面,解答自己的疑惑。”
至于自己团里那几个小年轻的心思,他当然不会猜不到,在别人面前不好说什么,但回去之后就该跟她们的直系领导提一提了。
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算了,现在在外面代表国家进行访问,怎么还能这么不成熟。
任雅嘴上谦虚,但看着辜敏她们的目光是赞赏的。
教授沉吟片刻,从法律与技术相结合的角度做了详细的回答,这一次他注意用了较为简单易懂的话语,确认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豁然开朗的神情,这才结束了回答。
讲座结束后,辜敏已经完全恢复了以往的活力,她挽着林飒飒的手。
用不大不小,刚好周围的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
“有些人真是闲的,心眼子小。”
出言嘲讽的女孩几人自然也听到了这番话,他们却只能假装没有听到,毕竟真要是闹大了,也是他们没脸。
这些学生还在读书,当然不在乎,但他们刚考上的这个单位,5年的服务期,但凡是心里有点想法的人都不会让自己的形象变得太差。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还去了南部的蒙彼利埃大学,访问他们着名的生物医药研究中心。
这里已经到了地中海地区,气候温暖适宜,被誉为阳光之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有三百六十天都是晴天。
蒙彼利埃大学的前身是公元1220年建立的蒙彼利埃医学院,是一所历史悠久的高等学府,现在也是以医学和生物科学领域的成就而闻名。
他们这一次是来学习如何通过大数据提升公共卫生服务效率的,前面讲他们在医学领域最新进展方面,林飒飒还挺感兴趣,毕竟她才刚投资了李教授的抗癌药物研发事业。
但后面说什么智慧医院的,林飒飒就不太感兴趣了,她忍不住发了个朋友圈,当然,屏蔽了老师的那种。
【有点困。】
还没几秒钟,林飒飒的手机就弹出了一个视频邀请,她手颤了一下,差点甩飞出去,只能庆幸已经提前静音了。
她愤愤地暗的拒绝,对面飞快发来了好几条信息。
【任安:你来法国了吗?】
【任安:为什么不跟我说?】
【任安:是不是在蒙彼利埃?】
问题太多,林飒飒选择性无视了前几条,挑了一条她自己感兴趣的。
【飒飒:你怎么知道我在蒙彼利埃?】
【任安:你拍的那张图片,有它的校徽。】
林飒飒退出聊天框,点开自己的朋友圈最新一条,那是她为了发朋友圈,随手咔的一张。
是研究中心的一个小角落,甚至连个字都没有,林飒飒放大后才在实木桌子上看到了非常不起眼的蒙彼利埃大学校徽。
【飒飒:6】
【飒飒:你是学过什么反侦察的东西吧?】
任安没回,林飒飒后知后觉想到他的身份,他可能真的学过这种东西。
任安倒不是因为别的没回,他正在紧急吩咐手下。
“安排飞机,我现在要去蒙彼利埃。”
他这次回国后,父亲就分给他一个秘书,是监视还是分忧,任安懒得管,反正好用就好。
秘书不由得问道。
“您是要去蒙彼利埃找大先生吗?”
任安:“?”
任安:“他在那儿?他去那里干嘛?”
秘书这才惊觉自己不小心泄露了家主的行踪,于是闭口不言。
任安目光冰冷地看了他一眼,这种屈居人下的感觉实在惹人生厌,但……快了。
“滚吧,不需要我再说一遍了吧。”
看着秘书有条不紊离开去安排飞机的背影,任安忍不住用舌尖舔了一下自己有些痒意的犬齿,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
【任安:一点点^-^】
看任安还发了个颜表情过来,林飒飒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有点恶心。
秘书在安排飞机之前,给任安的父亲打去电话征询意见。
电话那头的男人正坐在一家鲜花环绕的咖啡馆落地窗前,今天的阳光同样明媚,他可以毫无遮掩地看到对面马路上一群亚洲人里格外显眼的女人,但对面却很难透过花丛看到他。
多年不见,岁月却好像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任雅依然像她的名字一样,优雅,美丽。
一个年轻的女孩靠近了她,笑着说了句什么,引得任雅也忍不住笑了笑。
这就是安东尼在z国遇到的那个女孩吧,是她的学生。
旁边有人点燃一支雪茄,恭敬地递到了他的手里,深吸一口,皮革、淡奶和坚果的香味涌入鼻腔,男人眉间一抹深刻的皱纹都因此稍微舒展了些。
半晌,他才回复了电话里沉默着的秘书。
“让他来。”
下午还有另一个教授的讲座,林飒飒一行四人在学校的招待下用完午餐,也不想回酒店睡午觉,就打算在学校里逛一逛。
“需要一个向导吗?”
研发团队里有一个男孩在他同学的推搡下迎了上来,他的绿色眼睛极为深情,脸上露出了一个独属于蒙彼利埃男孩的阳光笑容,这倒不显得油腻了。
是的,林飒飒才落地法国四天,就已经被搭讪了不少于20次,这还是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待在教室里听讲座的情况下。
刚开始还挺满足虚荣心,但林飒飒是没什么耐心的人,她很快就厌烦了。
以至于现在她们对法国男人的第一印象不是深情,而是滥情与油腻。
现在嘛,这个男孩倒也不惹人生厌,颜值也高。
来个免费的帅哥地陪倒也挺不错,林飒飒感受到辜敏在背后疯狂用手指捅自己的腰,笑了笑,刚要答应。
“不需要。”
一道充满傲慢语气的法语从一旁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