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有消防员报告着。
纪少衍一怔,随即握着手机走过去,电话那端的纪老太太吓的声音变了调,“遗体?少衍,你在哪里?你和宁宁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有遗体?!”
偌大的厂房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火已经灭的差不多了,可脚下依然滚烫,薛立上前拉住纪少衍,“纪总,纪总,现在过去您会被烫伤的,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们会把遗……遗体搬过来的。”
“松开!”一个晚上没有合眼,纪少衍的声音嘶哑严重,他身上的衬衫被火星溅了无数个小洞,脚上的皮鞋也被烧的几乎不能穿。
“队长,这里又发现一具遗体!”又有消防员报告,纪少衍的心狠狠一勒,他步子更快了,然后就听到消防员无奈痛惜的声音,“队长,应该是个女的,有一条钻石项链从她身上掉下来!”
钻石项链……
纪少衍的心重重一沉。
他记得,他也知道,小可乐办满月酒那天,童映心送了程思宁一条钻石项链,因为很喜欢,程思宁就一直戴着。
忽然之间,纪少衍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原本,他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程思宁是福大命大,老太太很信任的那位耿大师说过,程思宁的生辰八字极好,她是个很有福气的人。
所以,也不一定就是她。
不一定的。
说不定,她就是吉人自有天相,就被救了出去,不会是程思宁。
一定不会是程思宁。
他怔怔地想着,抬眸之间就看到有位消防员拎起那条钻石项链,晨光熹微里,吊坠上的钻石闪闪发着光……
恍然间里,纪少衍好像又看到了程思宁。
她低着头看着脖颈上的项链,那样欢喜……
医院。
眼看过来尸检的法医来了一批又一批,可纪少衍就是不愿相信那具烧焦的遗体就是程思宁,还非要再请法医过来,薛立也来了火气。
“那纪总您说,您说哪路神仙在那样的时刻冲进来救了程小姐,我现在就过去给他磕一个,不,别说磕一个,就是长跪不起我也愿意!”
薛立这是真心话,人心都是肉长的,程思宁是个善良的好女孩,他不想她死啊。
于锋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忿恨地看着那被他揍的满身血迹的男人,“纪少衍,纪公子,为什么被烧死的不是你?”
纪少衍低头靠着停尸间冰冷的墙壁,从来到医院到现在,六个小时过去,除却每次法医过来时,他会说一句再请另外的法医过来,别的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哪怕是刚刚被于锋打成那样,他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现在你就是把全帝都,全世界的法医都请过来,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思宁死了,被你害死的,你这么恨她,这时候你不应该很开心吗?!”
于锋是从苏念槿那里听到事情大概的经过,他知道纪少衍渣又无情,但他没想到,他竟然能做这样的选择。
他跟程思宁年少相识,多年相伴,她又才为他生下孩子,他怎么能这样?
程思宁这个傻女人,为了报答他纪家的养育之恩,这样委屈自己啊。
泪水再一次充满于锋的眼眶,他闭眼,恨不得杀了纪少衍的同时,也无比懊悔自己昨天去做尸检时把自己落在了现场。
他想,如果他接到了程思宁的电话,那现在是不是结局就不是这样?
“纪先生,我的鉴定结果也出来了,无论是dNA的检测,还是外貌特征等等,里面的都是您的妻子程思宁女士无疑!”
穿着制服的法医,严谨又深表同情,“很遗憾,但还请您节哀顺便。”
他话音落下去好一会,那佝着脊背,满身血痕,连鞋都没有穿的男人才低低地开口道,“薛立,送他,再去请别的法医过来。”
薛立,……
“纪总,不是我不请,是请再多的法医过来又有什么意义?能改变这个事实吗?”
他真的很无奈,“纪总,程思宁活着时在您这里就受了那么多委屈,现在她去了,我们就让她安静的去好吗?”
纪少衍听不懂他的话一样,“去请!”
薛立再次,……
“何必再去请,这帝都还能有谁比我师傅更专业更权威?”于锋冷冷地看着纪少衍,“很快他就要到了,他又跟思宁这么熟,让他再检查岂不是更好?”
一直低垂着头的纪少衍闻言终于有了些动静,是啊,帝都还有哪个法医能比霍砚清更专业。
“我不相信是她,不会是她的,一定不会是她的,她活着,她还活着。”他突然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说了这样一句。
薛立忍不下去了,“不相信又怎么样?老夫人打电话过来时,我是不是提醒过你,我说,老夫人不是那种会随便打扰你工作的人,又说起了程小姐,那一定就是程小姐有了什么事情,可你当时是怎么回复我的?你一心只担心苏念槿啊,你怕她有事,你怕她受委屈,那一刻,纪总,纪公子,但凡您心里有过一点点的程小姐,你一定会让我去查的,那样,我们就可以重新部署,不至于会弄成后来那样的局面,现在您说这样的话, 你摸着你自己的心,好好地想一想,你是怎么有脸的?!”
于锋没想到事情的背后居然还有这些,他无法置信地看向薛立,“所以,他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思宁也被绑走了?”
薛立愧疚地点头。
这件事也怪他,他当时但凡让手下人去查一下,都不至于到那个地步。
毕竟黄伟才只绑了苏念槿一个,那事情就好办的多,谁能知道,程思宁居然也在那里。
“纪少衍!!!”于锋额际的青筋突突地暴跳起,他三两步走到纪少衍面前,再一次揪住他衣领,扬起拳头朝他的脸砸过去。
薛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阻拦。
他也恨不得自己也上前去揍他几拳。
“你就是欺负她没有父母,欺负没有人给她撑腰!”于锋气愤的脸部的肌肉都在抖动,“纪少衍,你有本事,你真是有本事……于锋……于锋……”
童映心绝望的哭声在身后响起,“宁宁呢?你在跟我开玩笑的对吗?我和宁宁,我们前一天还在通话,她……”
于锋回头,童映心已哭到说不出话来,“师母,对不起。”
“我不要听对不起,你告诉我,宁宁没事的,你告诉我啊于锋!”
来的这一路上,童映心的眼泪几乎没停过,她怎么能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