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江随迁毫无形象的瘫倒在病床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于未然看了一眼手机,好奇的问:“你最近忙什么呢,怎么感觉像是被榨干了?”
江随迁抬起头,眼皮微微一动,语气平静地说:“可不就是被榨干了嘛。”
于未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带着几分调侃的口吻说道:“年轻人,要懂得适可而止啊。”
听到这话,江随迁嘴角上扬,反问道:“适可而止?你的意思是让我少做点项目,少赚点钱,少给你点分红?”
于未然愣了一下,随即眨了眨眼,笑着回答道:“赚钱啊,那是永无止境的事,你加油!”
江随迁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幽幽地说:“油加得足够多了,要不我给你炸个油条吃吃?”
于未然连忙摇头,说道:“那倒不必。”
拒绝之后,她又好奇地追问:“你之前也不是不做项目,也没见你忙成这样啊,是不是项目出问题了?”
江随迁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项目没出问题,人心出问题了,忙着安抚人心呢,人心太复杂,这活太难干了。”
于未然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安抚人心?怎么回事,难道公司的员工要揭竿起义?”
江随迁摇了摇头,无语道:“不是,他们都有被害妄想症。”
“怎么说?”
“他们总怀疑自己会被裁员,一群人每天疑神疑鬼的,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全员皆兵,那工作氛围简直没眼看。”
“他们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吧,是不是你们给了他们什么不好的信号?”
听到这话,江随迁从床上坐起来,咬着牙开口:“不是我们释放了什么信号,都是公司楼上那家设计公司惹的祸!”
“他们干啥了?”
“他们干了什么?”
江随迁捶了一下床板,恨恨道:“他们想裁员,又舍不得支付赔偿金,于是想了个阴毒的损招把人搞走了。”
“什么损招?”于未然无比好奇地问道。
“他们让人带着想要裁掉的那些十年以上工龄的员工去团建,去KtV团建,你说唱唱歌、喝喝酒、聊聊天也没啥,结果他们在里面搞颜色,完了还在里面赌,赌着赌着据说上头了,还斗殴,结束了还酒驾……”
于未然张了张嘴,感叹道:“黄赌毒,他们一下就沾了俩,还斗殴酒驾一条龙,他们真刑啊!”
“可不咋的,最关键的来了,一看时机差不多了,带头的一个反手把自己给举报了,然后团建的所有员工全员被抓,公司以员工参与非法活动为由直接零成本裁员。”
“真狠呐!不愧是搞设计的,真会设计啊!”
说着,于未然又道:“在我有限的认知里,公司想辞退一个员工,用的还是些很平常的办法,比如对一些员工进行无端的批评和指责,然后给他调岗降薪,甚至故意找借口扣工资,以达到让他主动辞职的目的,从而公司为省下了一大笔赔偿金。”
江随迁听后,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地说道:“你的消息太闭塞了,现在的公司早就不用这么低端的办法了,他们会采用更隐蔽、更狡猾的手段来迫使员工离开。”
于未然尴尬地笑了笑,挠挠头道:“我确实是跟不上职场的节奏,因为我就没进过职场。”
江随迁继续解释道:“像你刚刚说的,以增加员工工作量,高压高强度、放长假待岗、领基本工资等方式逼迫员工主动离职,这些都是阳谋。但当阳谋没有办法达到目的时,他们就只能使用阴谋了。”
于未然听后,不禁感叹道:“现在这些资本家真是越来越不讲武德了,为了节省成本,可谓是不择手段了。”
“呵呵。”
江随迁嗤笑一声,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地说道:“还讲武德,你难道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吗,钱没了可以再挣,良心没了,可以挣更多。”
于未然心中一震,这个道理她知道,也正是因为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她无法反驳。
过了一会儿,于未然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问道:“所以那些躬身入局,亲自到现场拍照、录制视频,并将其作为证据用来举报自己和同事违反公司条例,最终导致自己和同事被开除的员工,他们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态?”
江随迁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她瞥了于未然一眼,淡淡地说:“你以为他们是什么样的心态?”
于未然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后,不太确定地回答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害人也害己?”
江随迁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你太天真了。”
江随迁笑了笑,开口道:“你可能不知道,有些公司会设几个无关紧要的岗位,找一些不学无术的酒囊饭袋关系户在这些岗位上待着,平日里没事干的时候他们就混混日子,等公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上不得台面的事需要他们出马了,他们就得义无反顾的上。”
“你说的这些人,刚好就是那些知法犯法,然后义无反顾举报自己的人?”于未然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语气中充满了疑惑和惊讶。
她一个没正儿八经进去过职场的人,听到这些还真挺吃惊的。
“没错,一般干这些事的人都是公司特意养着,留着这种时候用的。”江随迁肯定地回答道,语气平静而坚定。
“不是,这种无关紧要的岗位,平时也没多少收入吧,他们就乐意干?就这么不惜舍己为公司?”
于未然皱起眉头,真的会有人愿意为了一个并不重要的职位而冒险违法吗?
“他们也不仅仅是拿表面上那点工资,需要他们顶着的时候,自然会有有其他收入。”
“也有道理,利益动人心,这些人既然愿意冒这个险,背后必然有着更大的利益驱动着他们。”
“那是自然。”
“他们是自己做的局,那就不说了,那那些被坑的同事就乐意了?他们不反抗一下?毕竟这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
“怎么反抗?他们自己确确实实踩坑了,反抗有什么用?闹大了不但见不得好,说不定还惹一身腥,除了后悔,还能干什么?”江随迁反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好像确实干不了什么了,自己不干净,不能怪别人骂你脏。不得不说,现在这些搞企业的真狠呐!”于未然惊叹道。
江随迁喝了口水,淡定开口:“其实用这种方式裁员的企业并不少,甚至有很多是大企业,有的是被领导拉着去打牌,去都去了,员工肯定想着给领导卖个好,就故意输一点给他,然后就掉坑里去了。”
“唱个歌也不行,打个牌也不行,泡个脚、按个摩肯定更不行,防不胜防啊!”于未然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可不就是防不胜防,被他们这么一搞,他们剩下的员工心有余悸不说,连带着搞得我们公司的员工也人心惶惶的,一个个草木皆兵、风声鹤唳,每天上个班跟搞情报工作似的,看着就闹心。”
“这也正常,换做是我,我也会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所以啊,哪怕我们再三强调公司经营状况良好,没有裁员打算,大家依旧是半信半疑的,整个公司,也不止是我们公司,那栋楼楼上楼下的工作氛围都变得很糟糕,可以说是人人自危。”江随迁叹了口气。
于未然拍了拍她的肩膀,难得的好生安慰起来:“过段时间就好了,时间会冲淡一切,也会证明一切。”
“熬着呗,还能咋的。”
“熬吧,熬吧,熬着熬着,总会过去的,要么事过去了,要么人过去了,猪油总能熬成猪油渣的。”
江随迁翻了个白眼,道:“安慰得很好,下次别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