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奇光手抚瑶琴,琴瑟平和恬淡。清舒歌喉,歌诗意味高远:秋接素水,茫茫渺渺。山连青天,隐隐迢迢。王寻贤士,急急惶惶。民望丰年,暮暮朝朝。
好诗,好文,好琴。
“尚疆。”霁公子报名。
尚疆站起身走向高台,霁公子见他未拿乐器,刻意提醒:“乐台在那,随意挑一件便是。”
尚疆却说:“放古琴的桌案上,可否置十碗清水?”
钱昌敏闻言,喊:“奉上十碗清水。”
翟黎问赵芳儿:“他在案上放十碗水,是干嘛呢?”
“难道是——祭先祖?”赵芳儿回答此话时丝毫没用脑,她的脑子还在回想着刚刚傅廉吹箫的神态。
清水置案,尚疆拿起水碗,一阵倒腾。瞧见有碗水太满,还俯身喝了一口。
霁公子心中纳闷,疑心他是渴了,轻轻吩咐身旁香云:“你去他座位上添盏茶吧。”
香云闻言便走过去添茶,尚疆却从腰间拿出刚才拿的一双竹箸,左右手皆持箸击打水碗,清脆的击打声便自他的手中传出。
这声音,翠生生的,清涔涔的,悦耳清新,配上《家》的诗文,无端多了一种思乡怀家之情愁,烟火迷离之意味,繁华下却又透出淡淡伤感。唱了一遍歌后,尚疆又轻吟了一遍诗。唱歌清丽悦耳,悠思深远。吟诗意味悠长,耐人寻味。
“如何?”钱昌敏问。
严少傅点头:“诗中皆是烟火味,温暖多情乡愁淡淡,这人嘛,却似乎少了那么点儿烟火味。着实奇才呀。”
赵奇光微微一笑,他身旁有位朋友说:“他怕是不会乐器吧,敲敲打打也能登大雅之堂?”他说得大声,许多人都听见了。
霁公子望了尚疆一眼,尚疆听见了却佯装听不见,作了个礼便走下台去。
尚疆入座,傅郡丞投过来一个艳羡的眼光,尚疆问:“第三场是什么?我想回洛都府衙看看有没有我的信。三天过去了,她要是给我写了信,今天应该也到了。”
“尚兄,既来之则安之,总得比完了再走吧。不然霁公子那边也不好交代呀。”
“一般何时结束?”尚疆又问。
“不好说,去年诗会提供午食,听说回去时已至晚鳝时候,今年人数更多,怕是还要再晚些时候,现在已至午食时间,霁公子应该会安排我们先用饭吧。”
尚疆点头,傅郡丞说的对,既来之则安之吧。午食时间,男子被请至金玉堂,菜品丰富且可自选,尚疆与傅廉选好饭菜,拣了个座位坐下。
傅郡丞用眼神示意,尚疆转身看见一袭劲装的霁公子也在选菜。
“没想到,霁公子金枝玉叶,也与我们用同样的饭菜。更没料到,她没去珍宝堂,而来了这金玉堂。”傅郡丞说。
“这身段神韵,如我们这些知情人不说,谁知霁公子竟是位女公子?现在看来,霁公子确实百里挑一,大人,她配您可是足足有余了。”
尚疆白他一眼:“幸亏绿赜不在旁边,不然听了心里定不痛快,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
“大人,我不是与您玩笑嘛。”
“以后这样的玩笑不许再开,霁公子高高在上,岂容你开此等玩笑?”尚疆训话。
“尚公子好生吓人,傅公子都不敢说话了。”霁公子此时拿着食盒走至他们身旁,只听见‘岂容你开此等玩笑’这句话。
尚疆与傅廉本想起身迎她,她眼神示意他们别动,坐在两位身旁,挥手道:“愣着干嘛?坐下,吃饭。”
见他俩神色尴尬,霁公子说:“除钱昌敏与严少傅与几位世家贵女外,这里鲜少人知晓我是灵霁公主,只以慕容霁之名示人,两位切不可小题大做。惊了旁人。”
她这么说,尚疆便举箸吃起饭来。霁公子看着他选的菜,说:“原来尚公子爱吃菠菜。”
“霁公子有心,文友还可挑选吃午食,如同自己去酒肆点酒叫菜,此法匠心独运。”
霁公子被夸得高兴,又问道:“尚公子萧声如许动人,本以为能一饱耳福,却不料尚公子敲敲打打竟也造就如许美妙,今日我又见识了。”
公主又转头看向傅廉:“傅公子才华横溢,亦令我刮目相看。”
傅廉被公主夸奖,心中欢喜,特意起身为他们去领汤水。
尚疆开口:“不知第三局比试什么呢?”
霁公子轻笑,偏头问:“尚公子可是让我泄题?”
被她这一问,尚疆自知失言:“我绝无此意,霁公子莫要误会。”
“尚公子才华横溢,应是今日首名,我没有误会你。”说完,她还朝尚疆眨了眨眼。不知为何,灵霁公主觉得逗逗她,瞧瞧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甚是好玩。
尚疆见公主瞧她许久,脸上便有几分不自在。他瞅见傅郡丞还站在那儿,便唤道:“你还不快过来,我口渴了。”
傅廉将两碗银耳羹拿过来,灵霁公主顺手拿起其中一碗银耳羹便喝,她想了想又小声说:“坊间戏言新任洛都尹是靠裙带关系起步,他们定不知尚公子如此才华横溢。尚公子有麝自然香,皇兄亦慧眼识珠,他日定能展翅高飞。”
尚疆浅笑,轻声回答:“多谢霁公子夸奖,尚疆惭愧。”
三人吃完午食,稍微歇息了会儿,霁公子便将金玉堂与珍宝堂两处食厅之人,皆请去品茗居饮茶。
品茗居不似刚才的金霖院与斜霄院宽敞,却有多间小室用纱帘相隔,供人品茗读书,倒也清雅。
居屋四围栽种翠竹黄菊,又以五色卵石铺陈过道。品茗居中间有一口思贤井,井水清甜,用来沏茶甚好。思贤井颇大,旁边还栽了棵甘棠树,此古树如今已过花果期,但有几片树叶仍遥遥悬于枝上,树皮如鳞羽附着,不失风骨。
尚疆与傅廉同居一小室品茶,此茶入口微苦,而后回味甘甜。
“这是苦丁茶。”傅郡丞介绍。
“这茶我自小爱吃。”尚疆微微一笑,“此茶配思贤井之井水,甚妙。”
两人正聊着,钱昌敏、严少傅已走至思贤井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