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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辕犁,请陛下亲耕......一推,二推,三推,亲耕礼毕,请陛下上观耕台......”

京城的藉田上,皇帝率文武百官、世家大族,举行盛大的春耕祭,以示重农,祈求丰收!

春耕祭毕,代表皇帝恩惠的良种,也下发到了各州府,由州府分配到县里,由县里分配到乡里,再由乡里按户数,分配到村民手中,今年,每家可领到一斤的粮种,益州府的人家每家还能额外再领四两八钱(古时一斤是十六两),这是皇帝对益州去年洪灾的安抚。

没有人通知郑采薇一家去领种粮!

狗娃气喘吁吁推开院门进来报信的时候,郑采薇正在院子角落的小棚子里撒种子。

“哎呀,采薇姐姐,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玩泥巴呢,村里人都去领种子去了,你还不快去,小心去晚了人家不留给你。”

玩泥巴?郑采薇黑了脸。小心的钻出棚子,作势要把手里的泥糊他一脸,吓得他叫着“三奶奶救命啊,四婶婶救命啊”,一溜烟窜进了郑老夫人的房间,房间里许氏正坐在一旁绣着衣服,郑老夫人一脸慈祥的看着豆豆吃绿豆糕,看着狗娃生怕被鬼追上似得窜进来,忙让许嬷嬷给他倒了碗水,看着他喝完、呼吸平缓了,才递给他一块绿豆糕,笑眯眯的告诉他吃完记得擦嘴。

狗娃小心翼翼的接过绿豆糕,捧在手里小口小口的咬着,生怕吃完了就没了。

“乖孩子,吃吧,吃完还有。”

“排好队,排好队,不要抢,一家家的来!”官差站在村口大槐树下的大石头上,一边挥着鞭子一边扯着嗓子维持秩序。

“陛下今天额外开恩,给了我们发放粮种,大家排好队,一家一斤粮种,拿好装的东西过来领。”

“一家一斤么?”郑采薇嘴角扬起一抹嘲讽。

所有人都领完了,终于,轮到了自己。

官差惊艳的看着眼前貌美的姑娘,正要问她何许人家,就听那貌美的姑娘朱唇轻启,“我家的粮种呢?”

“什么粮种,这是烂泥村,你家的粮种,得去你在的村里领,这都是按照村里的户口分的。”官差看着郑采薇貌美,难得的好言好语的劝说。

“可是,我就是这个村的呀,怎么,没有我家的份么?”郑采薇好看的五官挤到了一起,一脸的疑惑。

“这个村的么,这个村就27户人家,已经发完了。姑娘,你是不是记错了。”

“27户?不是28户么?”

“嘿,你这姑娘,哪来那么多问题,说了27就是27,难道县令大人还能弄错了不成,快走,哥哥手中的鞭子可是不长眼的。”

“是吗?既然这样,就请你回去告诉县令大人,就说:郑长庚一家已经返乡,按律,属于烂泥村人,请他核查是否漏了我们家?”

“郑,郑长庚?”官差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想起了在河堤上被郑子安拽飞的场景。

“是,家父郑长庚,原籍烂泥乡人,祖父,郑大海,烂泥乡人。”

这位竟是郑长庚的女儿,难怪生的肤白貌美,可惜,投错了胎。

“县令大人哪有时间管这些小事,走走走,别影响我们干活。”官差挥了挥鞭子,但没敢往郑采薇身上招呼,肌肉记忆太可怕了。

“是啊,是啊,你这丫头真不懂事,你们一家是罪臣,哪有资格享受皇上的恩惠!”

“就是就是,还想要种子呢,你会种地吗?”

“......”

周围的村民笑成一片,打趣儿的,挖苦的,责骂的.....

“春耕可是大事,连皇上都要亲耕,县令大人难道不应该亲临现场,以示重视吗?”郑采薇清凌灵的声音打断了大家的议论纷纷。官差对于这个一再挑衅自己权威的貌美姑娘已没了耐心,挥起鞭子就要往她身上招呼,不知道衣服遮掩下的皮肤,是不是比露出来的还要白嫩?

“住手!”一个身着绿色官袍的人喝止了官差,那是泗水县的县令大人张淮。显然,县令大人也觉得应该亲临现场,以示重视。

“民女郑采薇,拜见县令大人。”郑采薇朝着张淮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张淮眸光闪了闪,这么规矩端庄的姑娘啊,好久没见到过了。上一次,还是进京赶考的时候,远远的见过两回京城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姑娘,那叫一个仪态万方,举止有度,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可惜,自己没背景没能留在京城,而是来了这么个边境小县任县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

张淮收回思绪,温和地对郑采薇说:“郑姑娘不必多礼,和官差发生冲突,所为何事?”

郑采薇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县令大人,民女听闻官差大哥在发放皇上恩赐的粮种,前来领取我家的份额,可官差大哥说没有我家的名字,我父亲虽被罢官流放,但家眷遣返归乡也是皇上的恩赐,户部一定不会漏了我们家,这才和官差大哥起了冲突。”

郑采薇说完,转过身朝着官差欠了欠身,“刚才是民女莽撞了,请官差大哥原谅则个。”官差没想到郑采薇会来这么一出,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县令大人还在呢。

张淮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因为郑采薇的话陷入了沉思,户部漏了谁,都不会漏了郑长庚一家,但县上没有他家的名额,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会出问题了。他的眉毛皱的更紧了。

“县令大人,民女还有一个疑问,不知您能否解惑?”

“哦?疑问?”张淮眉头微挑,示意郑采薇继续说下去。

郑采薇深吸一口气,张口说的话却把张淮听得如芒在背、心如擂鼓。“我听说,这一次的粮种,其他州府均是一户一斤,但益州府,皇上而外开恩,多加了三成,那就是一斤四两八钱,不知为何这次发给村民的只是一户一斤,剩余的部分,是打算过几天再发吗?”

围观的村民听到明明是一斤四两八钱的粮种,官府只给发了一斤,嗡一下就炸开了,高兴的、失落的、麻木的、骂官府的、声讨的,不绝于耳。

“确定是一斤四两八钱?”

“确定!!”郑采薇非常肯定的点头,眼神坚定如磐石。

这是今早才收到的热乎乎的消息。

“我明白了。但我收到了命令确实只是一户一斤,想来是州府大人尚在筹集粮种,可能要过些时日才能下发,请大家稍安勿躁。”张淮向下压了压手掌,出声安抚住了躁动不安的村民。

“那请问,我家的粮种,何时能送来?”郑采薇回归正题。

“张千,明日就给郑大姑娘送一斤粮种过来,剩下的部分,下次和村民一同发放。”被叫做张千的官差想出言反对,被他一个瞪眼瞪回去。

“民女谢大人高义!”郑采薇又是一礼,并目送他们上了马车、出了村,才迈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