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鹿夜醒来,天已经大亮,水五里则已经醒来很久了。
“看起来,你休息得不怎么好。”水五里笑着说道。
“的确有些。”鹿夜突然认真说道:“老师,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水五里点点头。
“回到青城,尽可能地让白水一族乃至青城的人,离开青城,前往天涯雪山。”鹿夜沉重说道。
水五里认真打量了一会鹿夜,确定他不是开玩笑之后才说道:“这很难啊。”
“没有办法,我得到一个消息,七八天之后,将会有一道高三百多步的巨浪,席卷整个青城,到时候几乎没人可以生还。”
“这么严重吗,你从哪得到的消息?”水五里顿了顿又说道:“我不是怀疑你,我是想知道消息的源头,这样更容易劝说。”
鹿夜认真想了想,然后摇摇头:“源头暂时不能说,即便说出来,也不会让人们更加相信。”
虚月这个人物,对于青城来说可谓没有半分影响力,而对于云中城,恐怕更是有反作用力。
“好吧,那我赶回去,水族长应该会相信我。至于其它两族,很难说,而且好像最近炎族长还消失了。”水五里说道。
“嗯,能救多少是多少,最近,要发生很多大事。”
水五里一刻也没有耽搁,他知道如果鹿夜说的是真的,那么七八天的时间太少太少了,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青城。
就在水五里动身没多久,鹿夜突然回头看向天涯雪山,他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意念,那股意念似乎在召唤他。
准确来说,是召唤他体内的黑螟,因为他感觉到黑螟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
“开始了,也好,这样应该可以吸引来很多高手。”鹿夜缓缓说道,然后顺应那股召唤,向东而去,朝大地的中心走去。
百花谷,木行羽豁然抬起头,看向北方,天涯雪山方向。
“怎么了?”戴着金属面具的男子冰冷问道。
“开始了,没想到这个家伙,终于还是启动了血祭。”木行羽说道。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金属面具问道。
“因为这是我彻底消灭黑螟的唯一机会。”木行羽缓缓说道。
“所以,你想了结这一切。”
“可以这么说吧,这么多年来,其实我很多时候都可以阻止他。”
“那为什么不阻止。”金属面具再一次问道。
“他很聪明,收服了魁木一族柳家,基本所有我可能会阻止他的行动,都有柳家的参与。”木行羽有些无奈。
“我和木行空约定过,不干扰魁木一族之事,柳家也算是魁木一族之人。”
“哦。”金属面具只应了一个字。
“虽然,这个家伙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但他的高瞻远瞩,还是令我有些赞许的,那就给他这次机会吧!”木行羽又叹息了一声:“我至今最后悔的事,恐怕就是和我哥的那个约定,不过既然已成定局,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
“如果,我成为了那个可能毁灭世界的人,你会杀了我吗?”木行羽突然问道。
“会。”
“毫不犹豫?”
“毫不犹豫!”
“那我就放心了。”
随后,木行羽和金属面具都没有再说话,木行羽似乎在思考什么,而金属面具则一如既往发呆。
“他知道鹿夜没有死吗?”良久,金属面具打破了沉寂。
“不知道,鹿夜醒来之后,他已经没有精力管其它事了。不得不佩服虚文瑶,就连你我都被她骗了,幸好她藏匿鹿夜地方,恰巧是你我经常去的地方。”木行羽说道。
“那么,鹿夜会成为他无法预料的因素,阻挡他成功吗?”
“有机会,但不多。”
“还是无法找到,是谁种植和照料那些白梅吗?”
“找不到,看来这个世界,有超越我们想象的存在。我们以为窥见全部的那天,就是我们自以为是的那天。”木行羽捋了捋自己已经全白的胡须,感叹道。
天涯雪山山脚。
某处密林之中,突然飞出无数受惊的鸟,它们惊恐地叫着,然后杂乱地朝南边飞去。
紧接着,密林中的动物们开始逃窜,也同样是嚎叫着向南方飞去。
这样的事情,在大范围发生着。
没有人知道密林中出现了什么东西,但都知道一定有恐怖的存在,而且数量不少。
仿佛有某种无形的东西,将世界分割开来,一端寂静无声,一端热闹非凡。
寂静的世界在扩大,里面别说鸟叫,就连虫叫声都没有,只有那没有任何生气的风,摩挲树叶的声音。
处在这样的世界中,有一种莫名的恐怖,仿佛那就是一片死地,除了植物能够生存。
“究竟是什么东西?”一个中年铭刻师看着从自己身边奔走的野兽问道。
“感觉有危险,我们快离开吧!”同伴们催促他。
“你们先走,我过去看看。”中年对自己很有自信,因为他很少战败。
“你最好还是别去。”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其中有着一股似乎无法抗拒的力量,而且此人看起来有些年轻,应该只有三十来岁。
“为什么,你是谁?”想要回去看看的中年男子有些挑衅地看着这个突兀出现的男子,对方比自己年轻不少,所以他理所当然认为自己的实力也强过对方。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如果去了,将有去无回。”年轻男子冷冷说道。
“那你可知道我是谁,我的实力在青城同龄之中几乎顶尖,再过几年,将有成为长老的实力。凭你,也敢教训我?”中年男子有些怒了。
“青城的一族长老而已,并没什么了不起。”年轻男子却是淡淡说道,丝毫不把青城长老这个身份放在眼中。
“你胆敢侮辱我青城。”中年男子怒吼,一拳就朝年轻男子砸去。
然而,他迅猛无比的拳头,突然像是砸在什么东西上了一般,然后半分也无法前进了。
他的拳头,居然被年轻男子一把抓住了,而且对方是如何做到的,他甚至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因为他根本没有看到对方的出手。
“你究竟是谁?”中年男子突然感觉到了恐惧,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就像是一座高山压在他面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可以轻松杀死我,这是中年男子的感觉,这种感觉从对方轻松接下他一拳的时候,就从他的心底冒了出来。
“你们快走吧,一路上如果遇到青城之人,告诉他们远离这里。”年轻的男子没有回答,只是淡淡说道。
说完,年轻男子转身朝北边走去,留下中年男子和他的同伴愣在原地。
“我想起来他就就是谁了!”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脑门,话语声打破了沉寂,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就是魁木一族的木少洪,魁木一族史上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也是魁木一族史上最年轻的长老。他前不久刚刚继任魁木一族二长老的职位,我当时好像见过他一次。”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说青城的长老职位没什么,原来他自己就是啊。”有人也恍然大悟说道。
“据说他自从十多年前败给鹿夜之后,就闭关苦修,所以大家只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人,怪不得刚才我们没有认出他来。”
“可惜比他还妖孽的那个鹿夜误入歧途,最后死在冰怒谷中,真不敢想象要是鹿夜还活着,现在会是什么实力。”
“快走,别废话了。”领头的中年男子没好气说道。他其实挺郁闷的,要知道对方是木少洪,他哪有动手的勇气。
于是一群人达成了默契,一言不发跟在中年男子后面,也跟随着飞鸟走兽的潮流,朝南边奔袭。
就在此时,又看到看到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比木少洪还年轻一些,身形修长,看起来气度不凡。
“朋友,后方有危险,最好朝南边逃。你看,这些飞鸟走兽都逃走了。”中年男子赶紧说道。
“谢谢。”身形修长的男子却只是微笑着说了两个字,然后抬脚朝北而去。
众人只好无奈地摇摇头,铭刻师自从掌握了身体的秘密之后,实力非比寻常,但太过自信的人,也很多很多。
其实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个身形修长的男子,正是他们口中比木少洪还厉害的鹿夜,只不过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短短时间内遇到木少洪和鹿夜。
鹿夜尽量挑选前进的路线,为的是不影响飞鸟走兽的逃亡。
很快,他就来到了死地的边缘,死地还在扩张,但是来到鹿夜面前停了下来。
仿佛它有些畏惧鹿夜,或者说很重视鹿夜。
一具具黑色的人影,从死地之中缓缓现身,一个个盯着鹿夜。
“弄了这么多血奴。”鹿夜有些愤怒,因为每一个血奴,都代表着一个鲜活的生命被黑螟吞噬。
血奴们纷纷移动,在鹿夜面前让出一条道路,由南向北的道路。
道路两侧的血奴比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鹿夜走这条道路。
鹿夜深呼吸几口,他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是死亡,是毁灭。
但是他只能进去,因为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就在此时,一只蓝蛾从鹿夜身后飞来,猛然落在鹿夜的胸口处,然后如一朵绚烂的蓝色花火,爆裂开来,形成一团美丽的蓝色烟雾,生如蜉蝣,死若流星。
鹿夜缓缓回过头,一个俊美无比的男子缓缓走了过来。
“上一次,我没能阻止你犯错,这一次,我可能会用全力阻止。”水五里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在那方白布之上,留下了蓝蛾的烙印?”鹿夜问道:“所以,你一直知道我还活着?”
“是的,我这么做,就是不想你像清玄一样离开我。我和你一样,失去过太多太多人。”水五里说道。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这次是犯错?”鹿夜点点头然后继续问道。
“我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水五里看向那些血奴:“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但是我确信里面很危险很危险,几乎是九死一生,而且生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我没有选择。”鹿夜深吸一口气说道。
“你回头就是选择,和我回到青城,告诉他们危险即将来临,让白水一族全族离开。”水五里紧紧盯着鹿夜的双眼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赶紧去青城,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因为在我心中,你和白水一族一样重要。”水五里用一种带着愠怒的语气说道。
“如果我非要进去呢?”鹿夜的眼睛有一些湿润。
“那就如刚才我所说的,我会尽全力阻止你。”水五里大声道。
“如果我不进去,你看到我身后这股力量了吗?”鹿夜平静说道:“他们拥有可以和青城一战的实力,如果我不进去弄清楚,老师你有没有想过有人带着他们和青城开战,只有一种结果,生灵涂炭。”
“这种力量,你即便进去了,也几乎无法改变,一个人的力量很强大,但是也很渺小。而且我不希望你死在里面,更不希望你变成另外一个人。”水五里依旧坚定说道。
“我是你的弟子,老师,你可以相信我。”鹿夜沉默良久才开口说道。
水五里摇摇头:“正因为你是我的弟子,可以说几乎是我最优秀的弟子,所以我才不愿意你去冒这样的险。听我的,跟我回青城,然后带着白水一族全族之力,一定能解决问题。”
“来不及了。”鹿夜回头看了看后方那片死寂之地,他现在得到了这些血奴的认可,可以进去,但仅仅只有一两天的时间,再晚一些,就连他也进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