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和张献忠现在地位太低了,陆天明再也不是做官的心态,不会杀他们。
就像朱聿键说的,没了高迎祥,还有李迎祥、张迎祥。
这两人就是啊,杀了他们,还有后来人,谁知道再上位是什么货色,还不如留他们。
但也无法坐一起聊天了,没必要谈细节,挥手安排李信去招待,还是他与朱聿键喝酒。
唐王也不想喝了,干了最后一碗黯然问道,“给孤留多少骑军?”
“三千吧,守卫南阳盆地管够了。”
“你这人真有意思,既希望流贼能成点事,也不给他们机会,自相矛盾。”
陆天明摇摇头,“大王,凡是能轻易成功的机会,你我都轮不到,怎么会轮到流贼,换句话说,轻易能成功的人也走不远,留之无用。”
朱聿键神色一亮,伸手啪啪拍掌,“好,说的有理,跟你说话总是能清醒,孤走了,晚上不会留这里,三十里外有王府护卫接应。”
陆天明点点头,“大王有两天时间安排府事,大军一来,我就会从汝宁、庐州、滁州到南京应天府过年,魏国公费尽心机权争不容易,我睡了人家女儿,到身边让他算计,看他能算计个什么结果。”
朱聿键豪迈大笑,起身摆摆手先离开了。
只剩下公母俩,他们轻松了,拿起酒杯共饮。
今日让徐凤爵在这里,是一种宣示,也是不得不为之的一种社交方式。
读书人更能看懂。
大约半个时辰,亲卫汇报两人来了。
李信和牛金星再次进门,看到两人亲昵搂着小酌,双双拜伏,
“门下幸不辱命,高迎祥常年带着李自成,他痴迷与大明贵人斗智,下面精锐却被李自成安插无数人手。
李自成的人远远超过拓养坤、刘哲、黄龙,且多带着老营,罗汝才、马守应与高迎祥若即若离,人马相对独立。
张献忠同样早有自立之心,但他没什么联系渠道,他总认为高迎祥有敏锐的消息,习惯到身边打听事。”
没错,陆天明动了杀高迎祥的心,让两人去给李自成当幕僚。
就是刚才告诉朱聿键的话,不是高迎祥不行,是那家伙太聪明,太滑了。
竟然用三个渠道、三种态度联系江南,聪明过头了。
不好好做反贼,不专心给老子杀官杀士绅,越聪明越没用。
徐凤爵在这里撒娇腻歪,是因为在天下读书人心中,曲阜永远是个口号,真正的精神寄托在江南。
江南文风乃天下荟萃,江南的风向才是读书人的风向,在二人眼里,江南最贵之女在陆天明怀中撒娇,那就代表江南在妥协,士子读书人在害怕,士绅在畏惧忠勇侯。
落到二人身上,他们自然更恭敬,更害怕了。
非常无聊,但这就是人心,陆天明不可能短时间扭转江南对读书人的影响力,效果不仅是为了现在,需要两人传播给更多人。
两人汇报完,陆天明也没有回答,而是流里流气弹弹下巴,“夫人认为怎么样?”
徐凤爵用他江南的口音妩媚说道,“郎君勇猛,妾身倾倒,请郎君怜惜。”
“我也忍不住喜欢夫人,反正夫人以后在中都,你来联系他们。”
“好说…哎呀,别说这些扫兴的事了,妾身想要嘛……”
徐凤爵一副饥渴求欢的样子,地下的两人明白了,不敢抬头,砰砰磕头,手脚并用,跪着出门,轻轻帮忙关门。
跪行二十步,到亲卫站岗的地方,才在亲卫看傻子的眼光下起身,但也是低头保持恭敬,去往百步外的茅草屋。
“恭喜李兄!”
“哪里哪里,恭喜牛兄。”
“同喜同喜,这是咱们能找到最合适的位置了。”
“是啊,忠勇侯若战胜东虏,天下无人可撼动,强大的军力面前,一切谋划都是笑话。原以为反贼能成事,看到骑军才明白,反贼永远是个过场。东主要的不过是个名声。”
牛金星点点头,伸手请李信落座,两人倒酒微笑举杯饮尽。
李自成和张献忠刚才就走了,但牛金星点拨了李自成,接下来他们就可以代替忠勇侯与高迎祥联系。
一个月后,高迎祥将获得无与伦比的巨大声势,那就是他的死期,流贼以后也就李自成、张献忠、马守应、罗汝才四大头领。
后三人早有自立之心,而李自成……一开始就在等待机会啊。
此人杀自己的恩主起事,投靠盟主又抛弃,招降又反叛,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听令。
若之前李自成存在学习心思的话,高迎祥对陆天明的恐慌早让他失去恭敬。
陆天明跟两人说的很清楚,单论抢劫的破坏力,李自成远比高迎祥更专业,所以也更有用。
这是上位者的选择,是历史大势的选择,无需废话。
腊月十七。
大狐山北面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
豫南百姓第一次见真正的大军,没有恐慌,没有惊喜,反而全是疑惑。
朱明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怎么会让流贼到处祸害?!
宋裕本来了,他和董成虎、陈继业带着本部监察校尉和中条山军营的人。
陆天明没有太多改军制,军营的基础架构一直是十人为旗、百人为长、千人为营、五千为军。
行军也是千人为单位,十个小阵,东西两列,彼此相距五里,山顶看起来连绵不绝,势不可挡。
朱聿键在山坡上看着满是山河旗的队伍,神色略微复杂。
骑军到大孤山东侧集合,前面的人整齐列队,后面的人慢慢跟上来,从山顶看过去,大地突然出现一堵墙。
陆天明身穿金袍,带亲卫起步,巡视大军。
忠勇侯刚出现,大军砰砰拍胸,大吼三声万胜,万人齐齐下马,“拜见大将军!”
声势震荡山河!
陆天明在大阵前跑了一圈,回到中间一个小丘陵顶,右臂一举,全军再次大吼,“杀!杀!杀!”
这就结束了,骑军在各自千户带领下分开,五千人去往南阳与襄阳交界,补充大军防线,彻底堵死流贼西进的路线。
剩下五千人就复杂了,两千人在百里外确山,名义上等候塞外大军合围,实则监视整个北线,三千人去往庐州府,保护陆天明到南京,以后就是驻守中都了。
总之,看似剿匪,实则毛关系没有。
你玩你的,我玩我的,看谁兜底能力强。
朱聿键和徐凤爵在骑军离开后赶到身边,只剩下宋裕本在身边了。
宋裕本将会在确山驻守,他是大将,来做挡箭牌,朝廷的一切消息都会到他身上,反正习惯了。
徐凤爵在马背对着宋裕本笑笑,“宋将军,跳出去还没有五年,又跳回来了。”
宋裕本翻了个白眼,“跳来挑去更显宋某的本事。”
“那倒是,辛苦了!”
宋裕本不耐烦摆摆手,示意他们滚蛋吧。
陆天明也没让朱聿键和他说话,哈哈一笑,向东挥手,“走,咱们去领略一番天下荟萃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