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魂只是某个仙门之中的一个寻常弟子。
身在仙门之中,受仙门庇护。在仙门的上令之下,只能作为一柄剑去往杀伐。
被推着走,被挤着走......
要么得胜归来,要么化为尘土。
“这世间大多数人,皆身不由己。”残魂笑了笑:“仙道之路上,若无我们这些人化作尘土为基,又怎能显现出似先生这等人的道途恢弘?”
青山怔了良久,轻轻的摇了摇头:“愿你下辈子,能做个凡人吧。”
残魂对着青山躬身:“多谢先生祝愿。”
风及萧萧,残魂归去。
青山转头,继续埋骨......
......
随着青山的埋骨,一道一道的残魂出现,有如第一道残魂那般的无奈,也有厌世一般的低沉。
自然也免不了有对青山的恐惧与愤恨。
可是大多,皆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个天地,诉说着身不由己的苦涩或是终于解脱的释怀。
有人说:
“大道如夜,自己活着本就不易了,哪管得他人的死活?”
“曾经悟道时的是非善恶之心,早已磨灭在了一次次的生死危机之中。”
也有人说:
“我自然知道宗门发难商盟是为祸恶之意,可我又能如何呢?”
“曾经的雨阁覆灭,参与之人又有多少是主动愿意将刀兵刺向曾福泽一方的仙人血脉?”
诸如此类的话语,太多。
也仿佛一声声无奈的哀鸣,传到了青山耳中。
“我只是一个外门弟子,空有修为,却无自己。我自然知道我在宗门的眼中,只不过是一个可以牺牲的棋子。”
“但是我又能如何?”
“你死我活的世间,不争也只不过是等死而已。”
......
“哎呀,我的裙子都破了,这是我最喜欢的裙子了。”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跟师尊来商盟贺寿的。但是师尊为何忽然要对商盟发难我哪知道?”
“师尊养我数十载,我总要听话才是。”
“死了就死了吧,若是没有师尊,我也早就饿死了......”
“一命还一命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可怜了这件裙子,早知道就不穿它出来了.......”
.......
“错了吗?错了错了!可错的不是我,是这个大道!”
“先生还不明白吗?”
“修仙,本就是一场强取豪夺之路。”
“大道之上就是如此,凡人活的不易,仙修活得更不易。若不往前走,就只能沦为他人口中的鱼肉。”
“可往前走,需要的东西太多.......机缘,资源,灵气,仙法,宝器!”
“争东西,争机缘,争一切。”
“哪怕是从他人的尸骨上咬下一块肉,也能让自己活得轻松一些。”
“总不能对凡人出手。”
“我不争,他们也会争......”
......
“宗门已至绝境,我们唯有浑水摸鱼,方能延续一些时日。”
“本未准备对商盟发难,可是似乎商盟已是必死之局。若是商盟覆灭,或许我宗能从中得到一些东西,再苟延喘喘几代。”
“太少的人拥有太多的东西。”
“剩下的我们这些人,只能像夜间的老鼠一样,偷些东西吃,以保证自己饿不死。”
“当然,作为老鼠,也早就做好了死在偷东西的路上的准备。”
......
“我没错!也不会后悔。”
“你死我亡的大道本就残酷。每日都有无数人死去,死的为何不能是商盟?”
“一鲸落万物生!”
“商盟富硕,其物哪怕只是流转一些,也可让我更进一步!”
“便如同曾经的雨阁。雨仙失踪,无人福泽雨洲,外敌环伺之下,雨阁若是不灭,雨阁财富若不散于各宗,雨洲的众多仙门凭什么能活到至今?”
“我只不过是修为不够而已!”
......
千人有千面,皆入青山之眼。
有无奈被逼着无奈参与向雨阁发难的,也有主动想要覆灭雨阁,从其中分一杯羹机缘的。
可大多的,皆是浑浑噩噩,茫然不知的。
他们只是顺着大流,在这一场大战之中如同没有自己主观念想,随波逐流的‘傻子’!
大道熙攘,是非无序。
对于这些人的声音,青山自然不会评说什么。
他只是为这些洪流之下死去的‘可怜人’或不知行举的‘傻子’埋下了尸骨,好叫他们能够安息。
不对......主要还是为了赚埋骨钱!
弱肉强食的大道本貌原本只是青山心中知晓的一个道理,但是又在这埋骨之中成了可看到的残酷。
这些人错了吗?
自然是错了,可大多只不过是顺着洪流前行的尘土而已,就如同秋来落下的枯叶。
风往那边吹,他们就只能往那边落。
似乎,其中的许多人,也怪不得他们......
那商盟错了吗?
商盟又有什么错?商盟只不过是这场大战之中,一些人眼中可视为鱼肉的盛宴而已。
只不过商盟强势,未曾被覆灭而已。
不是商盟,也会有其他的仙门在遇到自身变故时,引来群狼环伺!
这种事情,又何止如今的商盟和曾经的雨阁?
“往生路远,下辈子莫要再做傻子了。”
青山埋骨一一送走了一道道残魂执念,似在这大道之上填补着许多分不清对错的遗憾。
......
也不知青山埋了多少骨,也不知送走了多少残魂。
更不知赚了多少埋骨钱。
只是初起时的埋骨兴奋之感,也不知何时已然消失。剩下的只是那一道道残魂对这世间的愤懑。
“叮叮咚咚~”
青铜钱斗响个不停,一直有钱财掉落。
青山埋骨,自然也有许多人在城中看着城外青山的举动,却不知在想什么,寂静一片。
一日过去,万骨尽埋。
只是青山遗憾的是,他没有找到那几个老祖人物的尸体......
夜幕沉沉而起,潮生天水的城外似终于安静了下来。
青山收回了手,望向夜色。
城外的一处水流畔,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枯坐于杂草之中,呆然的看着流水东去。
青山看到了那个老者,犹豫良久还是走了过去。
老者像是没有看到后方来人,只是呆呆的坐着,满身萧瑟与落寞之意,像是枯木将死......
青山坐在了老者的身旁,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
就这么陪着这个可怜的老人......
良久,老人才沙哑的开口问道,像是自言自语:“老夫是不是很蠢?”
青山怔了怔,轻轻摇头。
“五长老只是...心太软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