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说的是,我没有生养过,这辈子也没有生养的机会了,在养孩子上确实不会有经验,只能麻烦二嫂了。”
奚云岫低垂着眉眼,模样有些可怜:“求二嫂将养孩子的经验,方方面面要照顾到的细节,写成一个册子,传授给我。
二嫂是祈儿的生身母亲,这点纵然祈儿过继给我,也是割舍不断的,二嫂一定很懂得祈儿的喜好。
劳烦二嫂将关于祈儿喜好的内容,也写在册子上,方便我了解祈儿。
二哥虽然说二嫂读的书不多,但写养孩子的注意事项,又不需要什么文笔,能识得字,写的人能看懂就行。
万望二嫂帮我,不要推辞。”
奚云岫以退为进,直接给夏元桑塞了个活。
不是挑刺,觉得她养不好容祈吗?不是嫌她不懂如何养孩子,突出二伯和二伯母的拳拳爱护吗?
那就请拿出你们的诚意,把注意事项写出来,别想光耍嘴皮子就把好人给当了!
容悃闻言,看奚云岫的眼神充满兴味,他用胳膊肘戳了戳夏元桑。
“听见了没,弟妹都放下身段求你帮忙了,你当嫂子的还拿架子?不就是册子,写一本给弟妹。”
夏元桑只得答应下来。
作为女人,夏元桑听奚云岫说起,她这辈子都不能生养了,心里是有微妙的触动,觉得奚云岫很可怜。
可容祈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现在要自己亲自写一本册子,教另一个女人,如何跟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母慈子孝……
夏元桑委实膈应得慌。
自己最开始明明单纯是想,借奚云岫照顾孩子的不称职,摸不清祈儿喜好这件事,使祈儿和奚云岫离心,让祈儿能顾念自己这位生母的好。
怎么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夏元桑失魂落魄,不再注意容祈的餐盘。
奚云岫趁着又给三小只夹菜的功夫,小声告诉容祈:“鸡腿想吃就吃吧,没人看着,你也不用特意谦让谁。”
容祈诧异抬头,发现奚云岫已经移开了目光,将注意力放在了饭菜上面。
容彰和容彦也专心吃着各自餐盘里的饭菜,像是根本没发觉刚才的风波,更不曾发现他就是引发风波的罪魁祸首的样子。
似乎是把他给忽视了,可这份忽视,却让他安心。
不用承担受人关注的压力,他能够放松下来,重新拾起那根鸡腿啃。
饭后,送走族老,奚云岫领着三小只重新回到雪庵院,搬家的搬家、看账的看账。
书房里的光线,随着太阳的西沉渐渐黯淡,分辨账册上的字迹开始变得吃力。
奚云岫撂下账本,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晴明穴揉按,放松眼睛。
阅览账本,侯府的情况在她心中,有了大致的轮廓。
资产方面,容忱生前主要有两笔收入,一笔是朝廷俸禄,一笔是战功兑换的封赏。
容忱积攒的封赏银两,被他置办成了铺子田产,还有一部分拿去投资做了生意,好源源不绝的生钱。
俸禄则分成两份,一份用于侯府开支,一份用来供养夏文君和大嫂葛蔷,如有不足,就从铺子田产的收入里抽补。
这些,容悃一家是没份的。
奚云岫暗暗点头,算容忱拎得清。
赡养夏文君是义务,照顾大哥遗孀是责任,而容悃活着好好的,有手有脚有官职,容忱若还补贴容悃一家月钱,就太没底线了。
只是,账目条例上是没有补贴给容悃一家,可容悃一家住在侯府,侯府不收他们租金,他们四季衣物的量裁制作、午膳供应、小厨房采买、外出派遣的马车,都是走的侯府公账,不花他们私人一点。
和变相补贴,白养着他们一家也没区别了。
再加上,此前侯府的掌家权在夏元桑手里,不提账目上那么多的猫腻油水,单看夏文君逐渐增加的月例银子。
奚云岫很难不怀疑,夏元桑给夏文君涨的月钱,最后都从夏文君手里,偷偷拨给了容悃。
如今容忱不在了,侯府没有侯爷,朝廷的俸禄会停发。
容祈虽过继到了容忱名下,但还需要入宫,向皇上请一封册封世子的圣旨,才能在次月领到属于世子的俸禄。
旨意何时能传达下来,是未知数,也就是说,在容祈成为侯府世子前,侯府会出现小程度的资金短缺危机。
奚云岫决定,借着资金短缺危机的出现,她要重新分配一下侯府的月钱。
人事方面,由于容忱不常在侯府,除了负责侯府外院、车马养护的,管家、护院、车夫等人,是容忱亲自安排的外。
内院绝大多数人,都是夏元桑挑买来的。
不过,买人的钱过的是侯府公账,所以这些人的卖身契属于侯府,现在跟着掌家权的转移,落到了奚云岫手里。
捏着卖身契,奚云岫没有将这些人全都洗牌换新的必要,但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她总归是要对底下人敲打一番,让他们分清谁是侯府真正的主人。
这把火该怎么放?
“娘亲。”容彦站在书房外敲门:“云雀姐姐让彦儿来问娘亲,酉时了,什么时候摆饭?”
奚云岫起身打开门,弯下身子和他平视:“你和哥哥们的屋子都收拾好了?”
容彦扬起一个灿烂的笑,露着他的小虎牙:“都收拾好啦,娘亲不信可以检查!”
“那帮你们从别院搬行李的人,手脚可还麻利,做事可还尽心?”
容彦乌溜溜的眸子动了动,满脸天真的道:“嗯!他们做的可好啦,帮彦儿和彰儿哥哥搬完东西,还把屋子给打扫了!
果然娘亲最厉害,没有娘亲的时候,他们经常会忘记给彦儿饭吃,彦儿饿得肚子痛痛,在床上打滚。
彰儿哥哥为彦儿找他们要饭吃,他们好凶好凶的骂彰儿哥哥,彰儿哥哥没办法,只好给彦儿喂些水解饿。
现在有娘亲了,他们就变得好温柔,打扫的时候还朝彦儿笑哩!
娘亲,你一定是仙女,会仙术,不然好凶好凶的人,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温柔?”
奚云岫用手指点点他的鼻尖:“好了,娘知道了。”
知道该从哪烧这把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