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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烟雾缭绕之下,昏暗灯光阴影中,一白衣公子缓缓上前坦露出脸来。

桌旁人均眼睛一瞪,神情微滞。

倒不是认出是谁,而是因为这公子的长相实在出众,实属生平仅见。

放在这赌坊里多少有几分“浊世佳公子”的意味在其中。

“这位公子敢问‘且慢’是要如何?”那女子庄荷展颜一笑,朝李卯暗送秋波。

那前边拖着人走的打手闻言驻足,一边的蓝头巾村妇也停下了哭泣。

李卯目不斜视,手里将那小木瓶上裹着的油布揭开后朝那瘦猴直接抛了过去。

众人左右相互示意,不懂这是个什么情况。

身后那一直望风的管事见这位祖宗跟他人有了接触,忙不迭小跑至桌前,躬身喘着粗气,视线一刻都不敢挪走。

一脸不服却又面色蜡黄的瘦猴从身上接住那木罐后好奇的凑上去闻了闻,接着猝而瞪大了眼睛,好似回光返照般直接坐直了身体贪婪的吸食着木罐里的东西。

“神仙粉,嘿嘿,是神仙粉!”

“老子要当神仙哈哈!”

瘦猴大着舌头,唇齿不清,眼中瞳孔几乎成点,失神癔症间半点没有神采。

李卯眯起眼睛,大步上前一把夺过了那木罐,随后紧紧用油布包裹再度飞快塞入了怀中,以免这瘦猴吸着吸着真当神仙去了。

他还有话要问他。

“你还我!你还老子神仙粉!”瘦猴声嘶力竭,像坟墓里的尸体般伸出了两根竹竿般的胳膊朝李卯挥舞。

啪——

李卯抡圆了巴掌,但收着劲的抽在了瘦猴的脸上:

“我问,你答。”

不轻不重,不会伤了他,但也能让他眼冒金星,稍稍醒神。

一边人面面相觑,但见这公子衣着华贵,都是不敢出言忤逆。

毕竟这瘦猴在他们眼里跟个猪狗没什么区别。

就是那村妇都觉得这位公子实在是打得好,最好能直接将她家那昏头当家的一巴掌抽醒才好。

庄荷微微色变,但被管事的拉住连连目光示意不要多管闲事。

李卯蹲在地上揪着瘦猴的衣领,将其微微从地上拎起,转而一字一句拧眉问道:“这神仙粉,之前你是在哪里买的?”

身后的楚休休心神一震,隐隐知道了李卯是在做什么,但不等上去帮腔,身后便传来一阵软腴的感触。

“楚姑娘,小卯这是在做什么?”

一成熟声线飘然入耳,楚休休惊讶的回首看去。

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柔和的眯眯眼以及对上她背部的高耸牡丹绸缎衣襟。

“燕夫人?您怎么在这儿?”

燕夫人含笑不言,一个劲的往楚休休身上挤。

楚休休眨眨眼,总感觉这位燕夫人是在朝她炫耀什么....

瘦猴本下意识想要骂前面这拿他神仙粉还扇他巴掌的男子,结果对上那么一双幽邃冷冽的眼神,愣是缩了缩肩膀,抵抗念头不翼而飞:“是,是俺们村头的小地痞给我弄的的。”

“五两银子一小罐....”

李卯稍一沉吟,言简意赅道:“叫什么?家住哪里?”

“禀,禀公子,那地痞名为申河,前些日子从村头一破落小院里搬到了京城城郊的一处宅子....”

“就是靠那神仙粉发的家...”

瘦猴也不知怎得就用上了敬语。

他总觉着面前这公子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子上位者压制力,他愣是提不起半点质疑的念头,说什么他就回什么。

“知道具体地点吗?”

“小人知道。”

李卯缓缓站起身,松开瘦猴的衣领,给他抻展后轻声道:“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只要你带我去,今天的赌资我帮你付,还会再给你一笔银子。”

瘦猴与那眸光灰暗绝望的村妇同时眼睛一亮。

“管事的。”李卯朝一边人侧首。

八字胡管事连忙陪笑着哈腰上前:“世子殿下,小人在。”

“世子殿下?”

“啊?”

一旁响起阵阵惊疑不定之声。

李卯从怀里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拍在了桌案上:“这银子,是我替他付的银钱。”

“将地契还他。”

八字胡管事哪敢说半个不是,一溜烟就招呼人将地契送到了那喜极而泣的村妇手中。

接着眼睛放光的想去将桌子上的银票收回去,却发现银票被李卯面无表情地压住动弹不得。

管事心头一突,触电般收回了手,冷汗涔涔的直接跪倒了地上。

哪还不知道这位世子要说些题外话了?

“小人唐突!小人唐突!”

八字胡管事的声响极大,唤的周遭一堆正激动的赌徒闻声侧目,就是中空楼台上,二楼雅间之内的富贵人家也有不少人推开门趴在栏杆上向下看去,想知道这管事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你们这‘大秋坊’坐庄摇色子的时候可有任何手段在其中?”

“可保绝对公平公正?”

李卯不温不火的睨了那庄荷一眼。

庄荷眼神一缩,本来惊愕的面孔登时遑然,如同寒冬腊月里从头到脚淋了一桶冰水一般心中透寒无比,面如土灰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楚休休似懂非懂的看了眼那跪地的庄荷。

难道说?

这其中还有些卑鄙的门道?

管事的缩了缩身子,嘴唇虽然动着但没敢说话,豆大冷汗自额间滚落。

他们有没有手段?

祖宗呦,你就是放眼整个京城内城,那没有手段的赌坊有寥寥几家?

而且其中幕后之人都是些权贵皇族,专门来联谊宴会时助兴的赌坊,根本就不差钱。

这...这都是这一行的行业内幕啊!

他们也不过是随着大流多赚些钱罢了。

一时间赌坊之中人声奚落,停手侧目,目光聚焦于那其中身姿挺拔的白衣公子。

“休休。”李卯回头唤了一声。

楚休休上前一步,双手拱着配刀,躬身一礼:“禀世子殿下,下官在!”

“彻查这间赌坊,但凡有任何作奸犯孬,虚假不公之行径,立马封锁,禁止再开业。”

“本世子已经发现,这庄荷涉嫌操纵色子,先记上。”

庄荷浑身颤抖着,那坦露出的白皙肩头都在不停战栗。

楚休休了然后面泛难色:“世子殿下,这方面不归我们管....”

李卯轻言轻语,但语气不容置疑,上位者的气势不觉间化作云气自脚边顺着四散而开:“若是有人阻挠,就说我肃武王世子,圣上钦点的御前特使李卯说的。”

.楼上那些富贵人家包括下面的寻常赌徒听的那叫一个头皮发麻,暗暗咋舌。

我滴个乖乖,你瞧瞧什么叫背景?什么叫实力?

一个掌兵权的,一个掌皇权的。

他们要是有其中哪怕一分,整个京城不说横着走,遇上谁谁不得上来点头哈腰恭维两句?

“是!”楚休休眉眼坚毅,如同礼圣一般杏眼晶亮的看着那白衣身影。

李卯这一表态,不光这个赌坊,就是整个京城的赌坊都得抖上三抖。

可以赌,但起码不能出现这种下了圈套,将人往里套牢杀猪,使其一无所有的卑鄙法子。

管事的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不停重复着俩字:“完了...”

“完了...”

不说这赌坊后面的主家不过是一富商,就是你是个皇亲国戚,在这大周风口浪尖之上的弄潮儿面前也得认栽。

只要这位世子不死,他就是这大周圣上之下的第一人.....

而且他们这赌坊若说没点灰色产业,那还能叫赌坊?

打砸赌坊是一回事,但彻查就又是一回事了。

李卯淡淡拂袖转身,示意那瘦猴起来。

村妇连忙爬过去将死鬼丈夫搀扶起身,亦步亦趋的朝李卯走去。

“小卯。”

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而且已经被他解锁了柔媚入骨,袅袅如线阶段的成熟嗓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