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叶飘零,寒风凛冽。
凤袍丽人经由那不甚情愿,有些勉强的白衣公子挽着胳膊,哼着小曲儿,惬意的于那朱红屋檐下优雅踱步,穿过那假山汉白玉柱,鹅卵石道约莫几十步的距离,终是立到了那燕府正屋,雕花门扉前。
李卯心虚的看了看四周,生怕燕姨就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盯着他。
但随后便一阵大力传来,太后已然轻哼一声推开了门扉,进入了屋内。
郁馥的幽香阵阵传出,屋内纤尘不染,入目可见那齐整的梳妆柜与红色帷幔下那红木架子床。
寒风灌入屋内,几绺金色流穗摇摆不定,半透帷幔轻轻漂浮,掀开一角显露其中那四四方方的大红鸳鸯锦被,以及.....
两个枕头?
太后眉头微蹙,旋即放开李卯走到跟前,弯腰撅着臀儿看着那一左一右,两只锦衣鸳鸯相互深情款望的桥拱软枕,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
李卯看着娘娘那拧眉深思的模样,以及不时传出的疑惑轻咦,嘴巴倏而一闭,倒吸一口凉气。
李卯忙不迭将门带上,上前搂住丽人腰肢,将下巴枕在了丽人肩头,摩挲着那软和丰腴的腰肢:
“娘娘,卯儿想你了。”
丽人白腻脸团微红,只是拧眉嗔怒瞪了李卯一眼也没有呵斥,仍是扭过头去接着寻找着床上的蛛丝马迹。
“按理说小雪那般细致的人,怎么会容许床上多一件没用的东西?”丽人喃喃自语。
李卯呼吸一滞,听的头皮发麻,也不敢再让人探究下去,一把将火红丽人转了过来深情对视那凌厉中却蕴满秋水盈盈的吊梢凤眸。
“娘娘,春宵苦短,为何要在这种不关紧要的事上多费功夫,是卯儿没有让娘娘满意?”
太后面若桃花但眸中却闪过思索,只是腰往后弓,微微躲开那混账后生的灼热吐息,一手向后撑在锦被上,浑身浮凸丝毫没有任何掩饰的映入李卯眼帘。
须臾间,丽人忽而就直起了腰,琼鼻朱唇丝毫没有任何避讳的直挺挺贴到对面那白衣公子面上不过一指之外。
气息交融,但丽人面色却有些微妙。
李卯愣了愣,但没有多想,吸了一口冷韵幽香后,缓缓闭上眼睛,撅着嘴就要凑上去。
但头往前伸到一半,却突然发觉额头被一根指头抵住动弹不得。
李卯疑惑睁开眼,入目便是太后那轻挑的柳眉,以及双指之间捻起的一条纤细笔直的乌黑发丝。
丽人拧着李卯的脸,另一只手将发丝放到李卯脸边比对着,片刻后眯起一如黑白棋子般泾渭分明的凤眸不温不火道:“这头发是谁的?”
李卯脱口而出:“自然不是....”
“想好再说。”太后松开手,缓缓叠腿坐在床沿凤眸微垂,面无表情地拍去肩头上并不存在的尘灰,随后两手夹着发丝拉直,放在眼前细细打量。
李卯咕嘟一声将要说的话咽到了肚子里,心里直打鼓。
按娘娘这话说的,似是已经认出来了这头发是他的?
若是真的认出来,他要是再狡辩只怕以娘娘那性子,多半就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李卯小心翼翼道:“我没看清楚,大概率是燕姨的,但也有可能是我的。”
“哦?说说为什么可能是你的。”太后抬起眸子,有些出乎意料的直勾勾地盯着李卯,似要将他完全看穿。
李卯走过去贴着丽人那丰腴的腰线坐下,也不顾其微微挣扎,一把就那高贵的一国之母搂到了怀里贴着,坦坦荡荡道:“昨日我来屋里原先跟燕姨促膝长谈过一段时间,当时燕姨在化妆,我就随便坐在了床沿,有可能是那时候掉下来的,我不敢瞒娘娘,所以只能说不清楚。”
太后注视那勾人的桃花眸子良久,发觉后者丝毫没有心虚退让,有的尽是那似水般汹涌的爱恋。
丽人心尖一颤,这才喜上眉梢躲开视线,眸光漾起涟漪,靠在李卯怀里感受着许久都未曾感受过的宽厚胸膛。
“哼,算你识相。”
她方才可是认认真真比对过了,小雪的头发因为时常梳着发髻发盘,所以微微打卷,而且在阳光下显棕黄色,而方才那发丝乌黑如炭且笔直无比,就跟这混账后生头上的那一模一样,她断然不可能看走眼。
本来还想着是不是小雪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拉着她家卯儿干了些什么逾越的事,比如什么夜里怕黑要人陪,或者是什么天打雷劈也要人陪的蹩脚理由将卯儿给哄骗上了床。
但李卯这么一解释,倒是让她心里的猜疑不满烟消云散。
坦诚相对,显然是哄人最管用的法子。
而且床上就一床被子,她也就没有再怀疑下去。
总不至于俩人真睡一床?
那到不至于。
小雪素来想的大,胆子小。
就是对卯儿有那种龌龊的心思,也多半只敢夜里孤独的时候想一想,自给自足。
她就不信没点什么外部因素她敢对卯儿下手。
只要小雪没跟卯儿发生什么意外,那么她仍然就是卯儿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兼顾长辈与心上人。
李卯见娘娘神色稍霁,一颗心终是落了地,随后嘴角勾着笑容紧紧单臂搂住丽人,一手攥着那冷润葇荑轻轻摩挲。
“娘娘近些日子在宫里过的可好?”李卯微微一笑。
太后顾左右而言它,从李卯怀里直起身,一本正经的用手指点着李卯的头道:“卯儿,我可是跟你说了,你平日里得多看着你燕姨些。”
与此同时,一道牡丹花倩影悄然立在了宅子另一侧,背身站在窗边眯着眼睛听着里面的动静。
而熟美的落姨正立在前门,兢兢业业地观望着外面的情形。
好在这里是女主人的宅子,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一般人都不会过来逗留。
但娘娘玩的也太大了些....
这要是让燕夫人知道了,俩人这么多年的交情,不得瞬间就往事随风了?
“燕姨怎么了?”李卯一怔,轻声问道。
太后刮着李卯那挺拔的鼻梁,翻了个白眼道:“还能怎么,我就是怕你燕姨看你生的俊,对你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平日里她对你那般关切,明里暗里跟我争风吃醋,只怕对你早就有了什么下流的念头。”
“你可得好好防着她,比如什么夜里怕黑怕冷怕打雷让你去陪睡,你都不准理会。”
“万一让她得逞了,哪怕你们没有血缘关系,那也是乱了辈分,乱了纲常。”
窗外某道风韵人影忽而攥紧了拳头,额间含煞,面颊羞臊,闭上眼睛偌大的胸脯一阵剧烈起伏。
好你个钗紫夜!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不是!?
你给我等着!
你看我一会儿怎么治你!
燕夫人咬的银牙咔咔作响,要问为什么这般生气,那只能说美妇确实这么干过。
李卯干笑两声,不敢搭茬。
不等李卯维护燕姨名誉,太后又是冷哼一声:“小雪跟我年纪相仿,她什么样我还不知道?”
“只要有机会,她肯定会趁机而上,翻身做主人。”
“别看她还是个雏儿,但多半是个天天欲求不满的娇娃。”
“你要是跟你燕姨有染,身体说不得就垮了。”
李卯没有赞同。
阴阳两仪法在手,他是一点不带怕的。
而窗外某人呼吸一再急促紊乱,只是涨红着面庞,心里不停默念——
待会儿再算账,待会儿再算账。
一切都是值得的。
燕夫人胸襟趋于平缓,最后吐了口鼻息过后淡淡哼了一声,只当小紫那冷嘲热讽是耳旁风。
小紫这般忌讳她,无非就是感受到了压力与危机。
她在暗,优势完全在她。
她犯得着跟她讴什么气?
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