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东胜的眼神只是警告他别乱说话。
所以在看到他吓成了这样之后，马上恢复了原样。
笑着说:“天气有些闷热，厂里给各位领导准备了台扇，我去拿过来。”
说着扭头去了那边。
王天生这才松了一口气。
调整好了自己的思绪后，擦了擦汗:“没事，有点热而已，你们带我在你们厂里看看。”
“行，王老板，这边请。”
柴波光和田昌进赶紧前面带路。
不过，王天生余光看了下黄东胜的背影。
心有余悸。
自己也想着:这京都下来的子弟兵都喜欢这么玩吗？
怎么跑到小厂里来做工人？
王天生一路沉思着。
不过他脑子很快又转了过来。
“不对，这个黄先生十分倨傲，在南方大厦的时候，压根就不屑于搭理任何一个人。”
“他突然跑到这种地方来，绝对不是为了下基层体验这么简单。”
“肯定有什么目的。”
压制下了心里所有的想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应付这两个人。
厂里确实有一台台扇。
以前一般只有客人，领导来了，这个台扇才会拿出来用。
现在厂里成了这样，自然收起来了。
但厂里的工人每天还是会擦一遍，这可是厂里的重资产啊，必须得保养好。
黄东胜把风扇拿出来之后。
老金忽然直勾勾盯着他走了过来。
“侬先别走。”
“怎么了老金？”
老金望着黄东胜这一副单纯小同志的模样。
百思不得其解:“你认识那个台商？”
黄东胜笑了下:“老金你别开这种玩笑，我老家都穷的快吃糠了。”
“你是没见过我老婆那个面黄肌瘦的样子。”
“我要是认识这种宝岛来的人，我会流落到州城来吗？”
老金想了想。
确实是这么回事。
没法儿，虽然是在一个宿舍里。
但黄东胜装的太像了，滴水不漏，加上刘志一听黄东胜讲老家的事就感动的流眼泪。
他也被刘志的情绪感染。
这段时间心里还在想着，等发工资了，买点生活物资送给黄东胜，让他快点寄回家去。
别老婆妹妹被饿死了。
抓了抓头:“那我怎么感觉那个宝岛来人，他好像很害怕你”
“害怕我？”黄东胜笑了下:“老金你可真会开玩笑。”
“他要真害怕我就好了，那厂里的事就变得很简单了。”
“不和你讲了啊，我得快点给他们送过去。”
说完赶紧跟上。
在他走了之后。
刘志凑了过来。
老金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德华小同志，总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说不上的滋味。”
刘志看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他能怪怪到哪儿去。”
“赶紧收拾吧。”
“特么的，我是真想打人，大摇大摆的在我们厂里。”
老金摇了摇头也没有再多想。
只是心里忽然一下特别的迷茫。
看了看这个他奉献了一辈子青春的工厂。
忽然陷入了极度迷茫当中。
“二厂，还有救吗？”
“难不成，我最后也要被逼的去下海？”
厂里大部分都是外地过来的人。
很多人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万一他们厂被一厂并了。
他们都会自己走人。
因为他们知道田昌进不会放过他们。
就算不赶走他们，以田昌进的那种德行，那也是要把他们所有人留下。
故意在厂里羞辱他们。
反正最后也是一个滚蛋的结局，倒不如 直接自己走。
他们这一代人已经回不去老家了。
故而只能选择下海搞点小倒卖。
尤其是老金。
他以前在中海的那个对象，特么都和别的男人生了三个孩子了。
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而我呢？
四十多岁了，却下岗了，落魄的不行。
老子打死也不回去，成为别人眼里的一个笑话。
后边一两个小时里。
黄东胜因为被柴波光当成了最有出息的小伙子。
所以全程都让黄东胜跟着。
以前四牛大队的时候，别人都说蒋小军是个马屁精。
总是把一些什么主任，拍的哈哈大笑的。
实际没有人知道，在黄东胜的面前，蒋小军到底只是个徒弟，差了太远太远。
这家伙说话实在太好听了。
一开始田昌进不怎么搭理他。
给他说话的机会也不多，但每一次黄东胜都拿捏的非常好。
所以慢慢的，田昌进在不知不觉当中吃起了黄东胜给他递过来的马屁。
厂房内，时不时的会传来田昌进哈哈大笑声:“德华同志言之有理。”
“这个小同志挺有意思啊，可造之材！”
“波光同志，你们厂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思想觉悟很深的小同志”
黄东胜全程恭维。
看上去好像很和谐，没什么异样，普通的下属拍上司马屁的场景。
可在王天生眼里却是无比的憋。
好多次望着田昌进，心里嘀咕着:“你难道不知道你对面的这个人是谁？”
“你何德何能这么和黄先生讲话？”
“你真是认不清楚自己！”
一个自己想了很多办法也没见到的人。
自己心心念念的想要和他见面，依旧不得其果。
结果偶然看到有人在他面前一副领导的派头教育。
关键这人在我面前就是一条狗。
心里肯定很是为这个见不到的人打抱不平。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最后他们简单的聊了一下二厂的事。
柴波光是真自私到了极点。
按道理，不管是谁来承包，你肯定要拿出一部分钱交给相关部门。
然后相关部门有良心的，会把大部分钱返回给厂长，让他统计名单，去给厂里其他工人给分了。
因为国营厂是集体产权。
虽然是国家的，同样也是工厂里职工几十年来干起来的。
人人有份。
目前二厂的固定资产最少有三十多万。
主要两万平米的红砖房厂房之前，还有几百亩土地。
这都是实打实的资产。
就算二厂不干了，三十多万卖给别人，那肯定也会被 一堆人抢！
因为现在州城开厂的人越来越多。
这种带厂房的工厂需求量很大，因为不用浪费重新盖厂房的时间。
结果柴波光为了讨好田昌进，换取自己的未来。
直接一拍桌子:“我们二厂一分钱都不要，全厂自愿并入一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