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酒楼的雅间足足有十几坪(约现世五十平方),内里装饰豪华大气,地上铺的是软软的绵羊毛地毯,家具清一色紫檀木,真不像是一座小县城的气派。
齐知县年纪三十出头,留着小胡子,眼神迷离,看得出年轻气盛,颇有野心。旁边的不是师爷和衙役,而是几位当地的经商人。
果真是对人下菜。
齐知县看到洛珘一伙,眼神一闪。
想不到居然是几位气盛的年轻人?
为首的白夫人倒是颇有大家族的大夫人气势。旁边脸上带疤的不知是男是女,眉眼太漂亮,却有股邪气。至于身子看上去有些孱弱的女子清丽可人,应该是白小姐,后边眼神不太友善的小公子便是白公子?
这群人究竟是谁和宁王殿下相识?
白家人又是什么时候和宁王搭上线的?
没人说话,白夫人带领众人先给齐知县行礼。
“老身方氏见过齐知县,这两位是老身的一双儿女,旁边的秦公子是与我们一道同行的挚友。”
洛珘和白凌逸分别行了礼:“晚辈见过齐知县。”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白夫人请上座。”
一会看向什么规矩也没有的秦炳锐,齐知县立刻明白,这位才是主角。
“秦公子请上座!”
“不了不了,我就坐白姑娘旁边。”
齐知县狐疑地看向洛珘姑娘,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这位白姑娘才是主要需要奉承的对象。
正想说请上座,洛珘轻轻挽过白凌逸,关怀道:“弟弟你想坐哪,请随便坐。”
齐知县:“……”
另外两位商人一一作揖,自我介绍一番,原来一位是福运酒店的大掌柜王谦,一位是当地最大的粮商董太平。
能巴结到知县,看来都不是什么善茬,从古至今,官商勾结,定干不了什么好事。
洛珘一心只想吃饭,这里上的菜果真卖相极好,一盘东坡肉做得是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她现在太瘦,需要增加点脂肪。
糖醋鲤鱼是富人最爱,糖在这个朝代比较珍贵,只有有钱人才能吃得起一堆糖的菜肴,洛珘受不了这个甜丝丝的味。
可惜没有剁椒鱼头这道菜肴,可惜可惜。
齐知县和白夫人一阵含蓄的开场白后,本想找些话题再同秦公子聊聊,怎料这人和白小姐一个埋头苦干饭,一个对着菜肴一顿皱眉。
福运酒楼的王掌柜终于忍无可忍,不露声色道:“白小姐想必吃过各种人间美味,我们福运酒楼若是哪里招待不周,望姑娘海涵!”
洛珘抽了抽嘴角,她不过是被甜腻了。
秦炳锐是个实在人,抹了抹嘴,直接对着每道菜一顿批判:“这道糖醋鲤鱼太甜太腻,虽然旁边放了一道清淡的鸡蛋羹解腻,但实在是吃不下第二口。
而且鲤鱼刺太多,应该换种刺少的鱼即可,鲈鱼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看既然有了东坡肉,没必要再上一道梅菜扣肉,肥的肉太多,太腻。
不如来个姜蒜爆炒回锅肉,姜蒜增添辣味,既能协调五花肉的腻味,也可以解别的菜肴的甜味。
还有这道清蒸鸡,若是做成烤鸡烧鸡更好,外焦里嫩,吃起来口感颇好,实在不行切开裹点面粉鸡蛋油炸,外脆里嫩的,容易上口。”
一口气全被他说完,再说下去,恐怕就要说到他最喜欢的烤串啤酒的搭配了。
王掌柜眼睛一亮,这京城来的秦公子果真是个懂吃的行家,看他一身华贵锦服,想必是大富大贵之人。
“秦公子,你方才所说烤鸡烧鸡还有炸鸡,要怎么做才能外脆里嫩?”
齐知县一愣,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白夫人瞧见齐知县的脸色微微动了动,立即问道:“今日齐知县找我们,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白夫人见谅,今日齐某招待不周,让秦公子和白小姐心有不悦……”
秦炳锐受不了齐县令这文绉绉的语调,扬了扬手道:“齐知县,咱们就开门见山直接说正事,你找我们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不敢不敢,本知县只是想认识认识各位,愿和各位交个朋友。”
“这样呀,那做朋友就得你来我往,要不这样,齐知县今日请我们吃饭,那我们必须得回个礼。”
秦炳锐嘿嘿一笑,洛珘姐姐交代给他的事,他马上可以办妥。
话毕,便让小二去楼下取方才来的时候特地存放在柜台的掠子。
齐知县一时语塞,他不过是想巴结上宁王这条路子,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就是不懂他说什么呢?
莫非是自己太过委婉?
洛珘这时假装迷糊,问道:“齐知县,今日是小女子第一次同母亲和弟弟到云盘县,云盘县繁华热闹,老百姓的日子似乎都过得不错,想必这全是齐知县的功劳。”
“不敢不敢,本知县也才任命第三个年头,云盘县本就是个大县,紧挨着通往梁州府的水路,所以水上货运发达,云盘县自然不会太穷。”
白凌逸对上洛珘姐姐的视线,立即装作天真道:“可是,我怎么见到这里比我们路过的天保县物价要高很多呢?姐姐,这是好还是不好呢?”
洛珘支支吾吾道:“应该是好吧,物价高,税收便多,对朝廷肯定是好事。而且货币流通更快,经济发展自然就快,对老百姓而言应该也是好事。”
“可是我怎么觉得是老百姓手上的东西贵了,商人赚的钱多了,货币再怎么流通对老百姓也算不得什么好事。”白凌逸道出心中真实想法,两姐弟一唱一和非常带劲。
“嗯,若是经济发展,百姓收益相对增加,物价自然而然会跟着增长,这倒也不算坏事,你看京城和沐州城不就是经济发展,所以物价也会高吗?”
秦炳锐一手托着下巴,懒洋洋道:“云盘县怎么能和沐州城,或是同京城打比呢?”
洛珘浅浅一笑:“今个儿申时初刻和弟弟去逛了会,买了些笔墨纸砚和平日用品,物价和我们沐州城差不多呢!”
齐知县听着两姐弟一问一答,方以为是小儿随便唠叨,听到最后,他蓦地怔住。
原地发怵。
白姑娘说的每一句话看似漫不经心,步步全是危机。
秦炳锐将手放下,头颅突然抬起来,直视齐知县。
“知县大人在云盘县任命的第三个年头,明年是不是就要换个地方了?想必你也不想去太偏远的穷乡僻壤之地吧?”
“秦公子,你误解了,本官,不,下官并无想利用秦公子之意。”
“没事,本公子不过是帮宁王办事的小官职而已,知县大人没必要太过客气。”
正巧,小二举着一把竹编的有一个人高的掠子进屋。
“秦公子,这是你要的物什。”
说完,放在屋子正中央。
齐知县和两位商人纷纷看向这件大物什,不明所以。
秦炳锐指着这件物什对齐知县道:“其实帮你也不是不可,这个玩意便是宁王殿下找到民间高人制作而成,前些日子我们也前往了城外的禾丰村做了一遍实验,这把掠子的收割速度的确能达到普通镰刀收割的五倍速度。”
齐知县虽然和商人狼狈为奸,将城里物价一步步抬高,自己多吃中间的一成,但人也不算太坏,业绩还是想创造些。
所以一听掠子的功能如此之快,眼睛忽的亮了又亮。
他果真是攀上了大腿,还是自己送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