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老司机背靠背,眉头紧蹙、沉默不语,只有大表弟一脸无辜说要出去摘些梨回来吃。
我和老司机同时拦住他,又同时放开他,这其中的心理波动很简单:肚子总有饿的时候,总要有人出去找吃的,只要出去就有可能碰上捡精壮男子的野人,目前为止,三个人当中,知道真相的只有两个,如果大表弟知道有野人这回事,他可能出去给我们找吃的?
“我良心过不去!”
我挖着鼻孔。
“我良心也过不去。”
老司机抠着脚丫。
不能让大表弟冒这么大的风险,于是,我帮大表弟找了一根棍子,很粗很粗的棍子,这样的棍子打在谁身上谁恐惧,老司机帮大表弟找了一把水果刀,虽然锈迹斑斑但只有使出浑身解数,它应该能派上用场。
大表弟吐了吐舌头,将棍子和水果刀扔到一边,双手收紧,向我和老司机展示他的肱二和肱三头肌,两块肌肉还跳了两下。
我和老司机四目相对、脱口而出:“精壮男子?”
还没等我和老司机拉住他,大表弟已经跑没影了。
老司机呆望着飞扬的尘土:“不能出什么事吧?”
我摇头道:“怎么可能那么巧,估计是吓唬人的,哪有野人,再说,以大表弟的模样,野人够呛能看上他。”
“也许野人要的只是一个男人呢?不行,我得去看看,大表弟如果出什么事,我以后就不用去姥姥家了!”
说罢,老司机拿着水果刀飞奔而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乌七给我们仨造成的伤害太大了,一提野人我就立马想到乌七,我们草木皆兵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我喝了一口冰凉的水,告诉自己,神农架和喜马拉雅山的野人都是假的,这么个破地方能出来野人?
野人,我还真想见识见识野人到底他妈的长啥样,要真是个女野人,有本事让我摸两把,不脸红算你饱经风霜!
最终理智战胜幻想的恐惧,我打开老阿姨留下的背包,看都是些什么上了岁数的物件。
两本日记,一本相册,再无其他。
日记是用泰文写的,得让老司机翻译给我听,相册里面有一部分老阿姨年轻时的照片,大部分是另一个女人的照片,和阿萨长得可真像,这就是传说中的小芳吧!
真是长得好看又善良!
还没翻两页,一只手突然搭在了我的右肩上,我最讨厌别人不经我允许碰我,尤其是男人,这粗糙的手劲儿……我顺势去扒拉那只手……
嗯?
怎么还有毛?
毛?
瞳孔涣散、头发斗立、四肢酸软,强烈的不详之感从脚丫子直冲后脑壳,我突然很想很想,很想很想我的爸爸和妈妈!
妈那个……我命不会这么好吧!
姑奶奶,精壮男子都出去找你去了,你怎么还上门了呢!
我告诉自己要镇定,不管身后是何物,都要保持微笑,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不是说就算小猪小兔也有灵性吗?
粗粗的呼吸声慢慢靠近我的耳朵,就像一头刚耕完地的老黄牛气喘吁吁,真的,要不是十分钟前我刚撒了一泡尿,现在裤子早湿透了。
我看到被扔到一边的棍子,看来只能破釜沉舟了,我一个驴打滚一把抓过木棍,对眼前之物怒目而视。
这下看的老清楚了,这不就是一头微型金刚嘛,和传说中野人的模样如出一辙,只是传说中没有对其壮硕胸部的细致描述。
果然是个女野人!
野人看着我手里的棍子,开始捶胸顿足,我看看大野人,再看看我手里的棍子,看看大野人,又看看我手里的棍子……也许我把棍子扔掉,可能过会儿挨打的时候它能下手轻点儿。
我双手举起:“大哥……不是,大姐,十万年前我们是一家人,都是一家的,后来吧你可能是藏起来了,时间就把你忘了,我们这一系列呢就演化成现在的模样了,你看看咱的构造,你有啥我就有啥,不过是大小的区别,咱都是一个祖先,可不能做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的事啊!”
听闻,大野人往前走了一步。
我赶紧摆手拒绝:“大姐,我这里还有一些梨,你要是想吃就拿走吧,别客气,就当老弟孝敬您老人家的,我都想好了,以后你常来,咱一个头磕在地上,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有福同享,好不好大姐?”
听完,大野人又往前走了一步。
妈啊,近在咫尺,这是要我死啊!
我扑通跪在地上,泪流不止,“大姐,你饶了我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黄口小儿,我从没做偷厕所纸、听寡妇门、吃小姑娘豆腐的事儿啊,你就把我放个屁给放了吧!”
话音未落,我感觉大野人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因为我听到“噗”的一声。
还没等我捂住鼻子,大野人一把扛起我,我边哭边捶打挣扎:“救命啊,救命啊,老司机、大表弟,救命啊,大野人要弱肉强食啦!”
就像在森林里坐过山车,人肉过山车,女野人扛着我上蹿下跳、上山下海,一会儿扯着藤蔓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一会儿跑两步爬上一棵参天大树,一会儿又踩着独木桥横渡大河。
我是一个原地转三圈就能晕头转向的主儿,可想而知,一番翻江倒海之后,我的大脑袋晃的像个皮球,两眼昏花,直冒金星,该吐的我都吐,嗷嗷地吐。
女野人扛着我走了很远很远,远到就算老司机开上直升飞机都不一定能找得到我。
我的心死死的了。
终于,漫长的旋转跳跃之后,女野人停了下来,她把我带进一个山洞,洞里阴暗漆黑,阴森森一片,我被她扔在了一堆杂草上。
这是唯一,我与异性同处一室而令我感到恐慌不安!
我脑海里上演着不同版本的小电影,有孤身男勇闯野人谷冒险版,有丧心病狂的人兽野合版,还有人兽情未了的金刚版……
我都绝望了,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算是寒心刺骨的体验到了。
等待上天的判决吧,我宁可死也不会将我一群群的精华献给眼前的女野人,我一再鼓励自己,要有一头撞死在墙上的勇气。
女野人经过一番折腾也累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用埋怨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抱怨我的体重:你他娘的真重!
我心一横,回了她一眼:你他娘的我吃你家大米饭了!
洞里充满了腐臭味儿,有风从身后徐徐袭来,看来这洞的深处应该还有别的洞口。
女野人不急不躁,从地上捡起一个桃子扔给我。
当下的季节正是蜜桃成熟时,桃子发出诱人的香味儿,这是给我吃的?
我思考半天,毫不犹豫将桃子扒皮后面带微笑递给女野人。
哈哈,什么叫被人家扇一耳光还跪下来和人家叫姑奶奶,没错,我在讨女野人欢心,苍天可鉴,我这是逼不得已啊!
女野人心满意足吃着桃子,突然一巴掌朝自己的屁股打去,我也发现山洞里有不少蚊子。
之后,女野人做出了一个令我魂飞魄散的动作。
她走到岩壁前,找了一块凸起的岩石,开始磨蹭自己的屁股,左右摩擦,上下撞击,嘴里还喊着号子,类似于“哎呦喂,嚯嚯嚯!”
很快,那块结实的石块就断裂了,碎了一地。
这力道,谁受得了!
我软了,全身器官都软了。
我现在只盼着天快点儿黑,女野人睡觉的时候,也许我还有一丁点逃跑的机会。
接下来依然是女野人的独角戏,她从岩壁一角拖出一只死兔子,三下五除二,干脆利落去皮之后,开始上嘴啃了起来。
那叫个血肉模糊啊,看得我鸡皮疙瘩都一层层的,在她眼里,我和一只兔子能区别到哪里?
吃了半天,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我,还想的挺周全,给我扔过来一根兔子腿。
当我想表示拒绝的时候,女野人挥了挥她带血的拳头。
我突发奇想,如果我现在有能力骑在她身上,对她一顿拳打脚踢,让她跪地求饶,我作为男人这一辈子就没白当!
唉,算了,我现在站起来都费劲儿!
我拿着兔子腿,这要是一根烤熟了的兔子腿该多好啊,再撒一把孜然粉、胡椒面,其他肉还能串点肉串儿,炭火上放点儿小野果,如果非要取个名字,就叫“洞洞串”,绿色纯天然,有机无公害!
嗯?
烤兔子腿?
这很难吗?
我举着兔子腿:“野姑娘,要不要烤烤吃啊,从生肉到熟肉,这是你们进化的重要一步,没有火不要紧,我能钻木取火。”
女野人看着我,没有任何表示。
这就是同意了?
我从地上捡起一块干树皮、一根树枝,将一把干草铺在地上,将树枝插进树皮,开始搓树枝。
行不行我不知道,反正科教频道是这么教的。
女野人坐在一边儿看着我的骚操作,半小时过去了,一点儿火星儿也没冒出的迹象,我头上这一头汗啊,一半是累的,一半是吓的,女野人可别以为我是在逗她玩儿啊,我可伤不起她。
我抬头,不好意思酣然一笑:“稍等,我都闻到糊味儿了。”
女野人上手一把把我推开,自己夹着树枝开搓,眼看着,烟就冒了出来,眨眼间,小火就噗噗愣愣起来了。
我赶紧抓了一把干草,让火势变大。
女野人可能是第一次见火,吓得连连后退,但在确定火不会自己走的前提下,她便放下防备,开始挑弄起火苗来。
“野姑娘,这叫火,冬天可以用来御寒保暖、饿肚子的时候可以用来烘烤食物,当然遇到危险还能驱逐野兽……对,最后一个你用不着,你就是这片儿的森林之王嘛!”
我找来几根干树枝扔进火里,用石头将篝火围了一圈,又用细长的石块往上一搭,将兔子腿摆在石块上,来回反转熏烤。
两分钟之后,烧烤的香气便弥漫开来。
女野人瞪着大鼻孔,在半空中闻来闻去,很快,她模仿我,将自己剩的半只兔子腿也放到了石块上。
就这智商,估计很快能进化到农耕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