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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润秋,谈恋爱吧(4k)

沈润秋动作一顿,拿着牙刷的手竟是没有再动一下。

心里有个声音不断提醒她,沈润秋,正视你自己的内心。

可那些难以启齿的话,终是说不出口。她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而韩牧潭似乎一直在用一种维护她的方式来默默关心她。

沈润秋,韩牧潭默默用他自己笨拙的方式表达着爱意,你是当真不知吗?

她低下头,声音闷闷地,“就想着,再走一段路就能见到你了。”

她心不在焉地拿起牙刷,身后的男人也没再说话。

待她从洗漱间出来时,房间里只剩下桌面上仍有温度的早餐。

时钟指向七点,沈润秋坐在空旷的屋子里,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明明在他来之前也是这副模样,可不知道为什么,当沈润秋正视自己的内心之后,突然感觉少了他就像少了灵魂一样,突然就空旷了起来。

她愣神吃完早餐,又把垃圾收拾好,等再开门时,沈润秋看到韩牧潭站在门口,像个卫士。

见她出来关上门,韩牧潭很自然地伸出一只胳膊,意思是让她搀扶着自己。

沈润秋瞥了眼他侧脸,见他一言不发仍旧是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可伸出的那只手臂却告诉她,眼前这人并没有他看起来那么冷。

沈润秋活动了活动脚腕,虽还有一些疼痛,但是已经缓解了不少,她把他伸起的胳膊按下去,“我想试试自己走。”

紧接着,韩牧潭就看到那个倔强的身影,一小步一小步地移向楼梯口。

车子就停在楼下,沈润秋本想就这么走过去,但韩牧潭跟在她身后两米远的地方提醒她:“昨晚程参谋特意嘱咐这辆车用来接送你参加外科年会。”

沈润秋愣了一下,正欲抬手打开车门,那车门却被身侧突然伸出来的一只大手打开了。她扶着车门挪到车上,关好门。

清晨的阳光依然十分耀眼,沈润秋注视着车窗不断刷过的街市建筑,不由得愣了神。

男人在驾驶位开着车,从沈润秋的方向看,只能看到他冷峻的侧脸,骨节分明的手正扶着方向盘,他看起来没什么情绪,但沈润秋心里却乱乱的。

脑子里全是他刚刚说的话。

“昨天晚上看见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她答的是实话。

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华夏第6届外科学年会的会址定在江南医学院,这是江南省规模最大,师资力量最强的医学院,亦是华夏最早一批兴建的医学院之一。

江南医学院离明珠酒店并不远,步行的话大概十几分钟就能到,韩牧潭车子开得平稳,过了没几分钟,就看见一个挂着牌子、气势非凡的大门。

硕大的门牌上用龙飞凤舞的毛笔字写着“江南医学院”几个大字,据说这几个字是二十多年前建校时,时任卫生部部长亲笔所写,此人是个书法爱好者,写出来的字也莫名为这所学校添了几分严肃感。

“到了。”

韩牧潭把车停稳,“我看会议议程,今天上午十一点开幕式结束,那时候我在开会,到时候我让柴秘书来接你回酒店,午饭我已经告诉前台给你送到房间里,你可以放心开门。”

“下午参会时间在三点,那时候我有时间,可以来接你。”

“韩牧潭。”沈润秋轻声唤了他的名字,可这话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原来是那么颤抖。

男人眉毛微挑,侧过脸来,“还有什么事?”

“你、你觉得我怎么样?”沈润秋紧张得很,这话说出来手心都在冒汗。

可是她知道,韩牧潭已经向她走了九十九步,只消她肯迈出一步,他都不用被这段感情折磨得这么严肃。

韩牧潭声音平淡,客观评价道:“你很专业,也很理性,未来一定是一名很厉害的医生。”

“不、我问的不是这个。”

沈润秋说话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韩牧潭忽然抬眼看向她,“润秋,谈恋爱吧。”

“啊?可是我……我还没做好准备。”沈润秋低下头,攥着自己的衣角,样子很不自信。

这可不像是在工作场合中的她。

“没关系,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韩牧潭怕给她太大压力,于是转过脸去,声音低缓,“我十六岁上大学,二十岁毕业参军入伍,五年前因为受伤被调离原来岗位,来到黎明岛参与海防和基础设施建设,今年二十七岁,无不良嗜好,平时喜欢看书。”

车外人来人往,车内像是一个被密闭的空间,沈润秋听着他的陈述,感觉心里一颤一颤的,有点紧张,但又有点刺激。

“我有一个哥哥,家里亲生母亲二十年前已经去世,之后父亲娶了续弦,祖辈还剩爷爷以及外公外婆,但我和母亲那边的亲戚已经很久都没有联系过。”

这就是他的背景,一眼到头能看透的简单。既然下定决心要对润秋好,那么这些情况是务必要让她知晓的,以防之后任何的后顾之忧。

“润秋,你觉得我,怎么样?”

沈润秋仍是攥着衣角,眉眼低垂,心思乱乱地答:“挺好的。”

“所以润秋,恋爱吗?”

“和我。”

她的耳朵一下子红了,无助结巴道:“好、好像也行……”

“同意还是不同意?”

韩牧潭以这样一种严肃的方式来寻求他的答案。

终于,过了许久,他听到后面细得像猫儿一般的声音传来:“同意……”

总算,是他想要的答案。

其实他问出来就后悔了,用这样一种逼问的方式让她作出回应,对于在这种事情上向来敏感的她其实是一种很残酷的行为。

可他等不及了。

医院病床上看到她紧闭的双眼,韩牧潭始终无法让自己的内心静下来,他不想失去她,可那时的他连拥有都谈不上,又怎么敢说失去呢。

在这个暮秋的清晨里,他们的头脑最清醒的时候,润秋接受了他的心意。

遇到沈润秋之前,他没有谈过任何一段感情,无论是那些虚散在外面的流言也好,还是家里刻意安排的相亲也罢,他从没对谁动过心。

几年前在江洲对她的印象几近消失,可几个月前在刘大壮病例讨论会上的相见,却叫他对她有了些许侧目。

明明想要偷看,却还强装正经的模样,她以为自己藏得很深,却不料他看得清清楚楚。

再之后,她作为一个女孩子,在这个男性人数占绝大多数的行业里,生生用自己过硬的专业能力为自己打下一片天地。

那时候韩牧潭就决定了,他该放归她于那片广阔的天地,这一纸婚约再不取消,恐怕会成为她前进路上的一块心病。

或许,还润秋自由身是他唯一能做到的,对她好的方式。

直到润秋再次来到黎明岛,正式留在了岛上,和他住在同一屋檐下。每天夜里她点灯熬油工作时,韩牧潭也常常在外面看书陪着她。

那时的他多想敲门提醒一句:“润秋,时间不早了,去睡吧。”

可他没有一个合理的身份去做这件事。

那次沈润秋在卫生院里的疏离,说他管太多,才让他意识到这个问题。

原来想单纯地对人好,还需要考虑很多事情,尤其像润秋这样表面看起来对什么事情都不担心、理智到可怕,内心却是柔弱和敏感的女人。

他捏着方向盘,呼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这段时间以来的担子。

“时间快到了。”沈润秋小心翼翼提醒他。

倒不是她刻意要打破这种氛围,而是她真的要来不及了。

沈润秋就要自己开车门下去,前面传来男人的低磁声,“你先别动。”

说完他就下了车,打开后门,小心翼翼地扶起沈润秋的纤手,盯着她的脚踝生怕有什么闪失。

下了车,沈润秋抬眼看他,与他的视线撞个正着,这次她没东躲西闪,眨巴眨巴的眼睛之下,多了一些探究的大胆。

远处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眼神接触,余泽背着书包兴冲冲地跑过来,“沈老师您在这里啊!刚才我在门口找了半天都没见着。”

沈润秋赶紧收回眼神,正色道,“我刚到,你没等很久吧?”

余泽放松一笑,“这有什么的,刚才我在门口看见好几个京城来的大佬被人接进去,要是早早地就进去了,说不定还见不到呢!”

他刚说完,就瞥到站在沈润秋身侧的那个男人一身制服,貌似昨晚他在医院里见到陪床的,也是他……

“沈老师,这位是?”

在医院里,任何后辈叫前辈一律称呼为老师,这无关职位,而是一种医院职场默认的规则。

虽然沈润秋和他并不是一个学校,也不是一个医院,但沈润秋无论是能力还是成就,都配得上他这一声老师。

沈润秋扭头看他一眼,低头羞赧道:“男朋友。”

韩牧潭顺势就牵起她的手来,听到她在外人面前介绍自己,某人很开心。

余泽心底一惊,昨天他还听陈主任说沈老师一心扑在工作上,待嫁的年纪连个对象都没有。

怎、怎么今天……就男朋友上啦?

陈主任语重心长的话犹在耳边,“余泽啊,你看看人家小沈,一个刚毕业的女医生,敢带着这么一帮人给重症患者做手术,也敢在那么多人面前发言,你看看你,就比她小一两岁岁,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余泽,你跟我讲,是不是偷偷和别的学校女生搞对象了?”

余泽偏还傻愣愣地点了下头,回答他:“女朋友在江南大学。”

陈主任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你看看,我就说嘛,江南大学离咱们医院那么远,天天谈对象哪里还有时间学习?人家小沈一心扑在工作上,能有这么大的成就是和她的清心寡欲分不开滴,你要多向她学习。”

余泽当时还寻摸这话说得有道理,直到今天沈老师牵着自己对象的手介绍男朋友,他才感觉自己被骗了。

真正厉害的人,哪里是清心寡欲就那么高成就,陈主任,您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吗……

余泽欲哭无泪,但想想待会能跟着进去见世面,也就不在意这些了,于是他问,“沈老师,咱们现在去签到吗?”

沈润秋想到身侧的男人,给余泽指了个方向,“小余,你先到那等我一下,我说两句话马上就过来。”

余泽撇撇嘴,得,是把他当电灯泡了。

他飞速逃离现场,看得沈润秋疑惑无比,慢慢走不行么,跑那么快干嘛。

韩牧潭仍然牵着她细瘦的手指,见她支开余泽,以为是有什么事,便低声细语地问:“还有什么事?”

“你能把我扶过去吗,我要签到。”沈润秋眼睛水漉漉的,表情很无辜。

韩牧潭忍住笑意反问:“不试试自己走了?”

原来他还在纠结刚刚自己逞强说的话,沈润秋眼神暗淡了些,“可是很奇怪,刚刚就忽然疼了,走不动了。”

韩牧潭没戳穿她的谎言,只是一笑伸出臂膊,随她走向大门外面的签到处。

签好名字,沈润秋看了一眼不远处阴凉下等待的余泽,问他:“那我走啦?”

韩牧潭点点头,却在她转身那一瞬间又叫了她一声:“润秋。”

“嗯?”

沈润秋转过脸来,还没等她抬眼,就感觉黑影压下来,韩牧潭在她额头落下短暂而又轻盈的一吻,他嘱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中午我去接你。”

沈润秋呆呆的。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了自己一口???

沈润秋紧张地张望着四周,好在人来人往的,他的动作也快,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沈润秋绷着脸,虽然得了便宜但还是警惕道:“还是得注意影响。”

罪魁祸首只是笑着,那张俊脸也随着他的笑意变好看了一些,沈润秋埋下头,算了,好看无罪。

韩牧潭搀扶着把她送到会场门口,一旁余泽沉默地背着书包跟在后面,孤独地像是放学没人接,而被迫跟着来接孩子邻居回家的小学生。

把手里的手提包递给沈润秋,韩牧潭笔直地站在会场外目送她进去,心里快意无比。

一块心头的巨石终于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