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再次醒过来,头痛欲裂,似乎有千万钢针在他的脑子里狠扎,身上也隐隐有撕裂的痛楚,却是要比头脑里传出来的剧痛好些。
他睁眼见头顶的素青色床幔有些熟悉,但头脑混乱想不出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这熟悉感是来自哪里,张口问道:“这是哪里?”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窗户前,瘦削的肩膀透出雄山峙立的雄浑气势,陈海知道此人就是姚兴记忆里的舅父、武威军左都武尉将军陈烈,是修炼到明窍境后期的强者……
陈烈见姚兴醒过来,转过身说道:“你摔下山崖,我赶巧有事要回宗门,就直接将你带回宗门救治!”
陈烈也就四十岁的样子,正值盛年,瘦削的脸,与厉如闪电的眼睛,透漏出沉毅的气势,仿佛无数的风浪狂卷过来,都会被他坚定的意志撕成粉碎。
看到这张脸,陈海都情不自禁生出依赖的情绪,但他知道这种感觉是姚兴记忆所滋生出来的……
兴儿?
难道真是自己的灵魂意识真就进入了别人的身体,而这具身体的原来主人,姚兴在摔下山崖后实际上就已经死了?
这里是姚兴在太微宗的住所?
更准确的说,这里是陈烈在太微宗的溅云崖洞府,难怪睁开眼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陈烈所说的宗门,就是太微宗,他在清曦峰拥有自己的洞府。
姚兴被驱逐到河西诸郡,陈烈就将他安置到太微宗,平时就作为侍童留在溅云崖,与其他的家将一起看守门户。
而陈烈之女陈青天资过人,作为太微宗第四代内门弟子,年纪轻轻就修入辟灵初境,平时留在溅云崖修炼,但姚兴过来后,陈青厌恶姚兴轻佻的性子,就很少过来了。
除了陈烈父女及诸多陈族子弟都在太微宗修行外,陈氏宗阀还有一名老祖,是太微宗执法长老一级的大佬,同时也是武威军的供奉,在太微宗及武威军都有着根深蒂固的势力跟影响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姚兴虽是小小的侍童,但在太微宗乱搞男女关系,别人也只能捏着鼻子忍着,但姚兴修为被废,却怎么都无法正式进入太微宗内门修行,更不要说成为真传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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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海傻愣愣的躺在那里,盯着床顶绣着瑞兽灵禽的床幔,忍住剧烈的头痛,勉强抬起手,却见手臂上的那道苍龙烙印这时候又消失不见了,真是活见鬼了。
是苍龙黑鼎将他的魂魄意识带入这片名为燕洲的陌生世界,带入别人的身体?
这些想法虽然都荒诞无比,却是他这时候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
“你身上可还有什么地方有隐伤?”陈烈看陈海极其痛苦的样子,关切的问道,他已经拿出手里最好的灵药用上,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点隐疾不留。
陈海脑子里塞满太多的疑问跟震惊需要梳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陈烈关切的问话。
见姚兴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陈烈多少带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叹息说道:“兴儿,以后我就让紫菱在你屋里侍候,你不要再胡闹了,你真要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对你父母交待?”
“不行,紫菱怎么能嫁给这个无耻之徒?”
陈烈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身穿青色裙衫的女孩冲进来,厉色想要劝阻父亲改变主意,她绝不愿看到情同姐妹的苏紫菱给姚兴这个无耻之徒糟踏。
陈烈眉聚如山,不悦的说道:“紫菱总归是要嫁人生子,而兴儿即便往后不能修炼,也好歹是姚氏子弟,紫菱能给兴儿生下子嗣,可入姚氏祠堂,不会辱没了她。”
“爹爹也说紫菱修炼资质颇佳,她怎么不能继续跟我在太微宗修行?”女孩子急辩道。
“紫菱始终是我陈族的奴婢,资质再高,都注定不能录为内门弟子,进入太微宗的上七峰修行。这事我已经决定了,阿青你不要再乱掺合了。”陈烈虽然是慈父,但打定主意的事,也不会再让女儿胡搅蛮缠。
女孩气得小脸通红,忿恨的瞪了陈海一眼,就甩袖跑了出去。
“阿青!”陈烈连唤几声,都不见女儿停下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跟着走出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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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不见陈烈父女回来,这时候天色已暗,陈海从床榻挣扎着站起来,也不知陈烈给他用了什么灵药,身体已经没有什么不适,但头脑还是涨痛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穿越后留下来的后遗症。
卧房里布置简单得很,一床一案,靠墙还是一张大书架子,只有一些零散的藏书散落其间,位于书架与长案之间的灯架子是一樽青铜铸造的宫女跪像。
火光就从宫女手托的镂空铜柱里散出来,出奇的明亮而柔和,还有淡淡的香气散发出来。
陈海此时还头痛欲裂,唯有香气扑鼻,稍稍缓解些,心想宫女铜灯散发出来的香气,竟然有这样的奇效。
书案看不出有铆接的痕迹,看着像是拿整块巨木雕刻制成,难以想象世间会如有些的巨木,木案色泽暗沉,看似粗糙,却有古朴气息。
陈海在古玩老货上浸淫数年,一眼都能看到房间里这些起居器物看似拙朴,但都绝非凡品。
陈海走到书案边,拿起书案上的螭龙镇纸,似金似石,入手极沉,镇纸上的螭龙立雕狰狞可怖,似冲天怒吼,有着说不出的灵韵,不像是什么凡物。
陈海这时候想起那口苍龙黑鼎来,不足一尺高的薄胎鼎,竟然需要四个彪形大汉才能勉强搬动,估计与这螭龙镇纸一样,都是用某种极重的神秘金属铸成。
这时候有一个倩影刚从外厢房掀帘走进来,大概是没有想到陈海已经能起床,吓了一跳,神情僵硬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进还是退出去。
是个十六七岁、容颜如玉的少女,她就是自幼在陈家为奴、与陈青情同姐妹的苏紫菱。
苏紫菱身穿淡兰色的衣裙,衬着肌肤似雪,虽在屋里,裙袂却无风飘动,白皙似雪的脸蛋清丽,漂亮得有些不食人间烟火。
然而这一刻,陈海的脑海里却蓦然闪过另一个少女的清媚容颜……
这是一张容颜更加清媚、绝艳,在陈海脑海里浮现,就让陈海心魂控制不住微微激颤的脸蛋。
陈海知道他会有这样的感觉,都是因为身体原主人姚兴的残破记忆,但奇怪的是,他脑子里所保存的姚兴的记忆,有关这少女的部分,仿佛已经彻底的破碎了,好像就剩下这一张脸蛋。
说起来也奇怪,姚兴被放逐到太微宗之前的那部分记忆,都变得支离破碎,陈海此时只能努力拼凑出一些极模糊的印象来,只知道姚兴犯了大罪不容于姚族,但到底犯了什么大罪,陈海怎么都想不起来。
说起来也有些奇怪,苏紫菱跟姚兴残碎记忆里的少女印象,竟有四五分相像,只是稍显雏嫩一些,或许更为清丽,而无少女那种独特的媚气……
虽然陈海被脑子里闪现的少女容颜所吸引,却是没有看到站在门口的苏紫菱眼睛里一闪而没的寒芒。
苏紫菱见陈海半晌不语,身子僵硬的退了出去。
陈海也不理会苏紫菱心里到底怎么想,拿起书案上压在螭龙镇纸下的一本残卷,边角有些残缺,但整体还算完好,或许是融合身体原主人姚兴的缘故,陈海认出残卷封面上的《道兵通玄补录》六字古篆,封面的一角还有“翠峰山道院印制”的字样……
陈海心里奇怪,心里想,就算姚兴修为被废,但想着要重新修炼,也不该对这种最基础的入门修炼书籍感兴趣才对啊?
要知道姚兴修为被废之前,已经修炼到辟灵境后期,在姚氏宗阀自幼熟记于心的玄诀秘典不知凡几,怎么可能对这种普通道衙兵修炼的基础书籍感兴趣?
然而陈海再翻找姚兴支离破碎的记忆,才发现事情跟他所想的不一样。
姚兴在修为被废、驱逐出姚族的记忆都变得支离破碎,而这些支离破碎的记忆里更是没有半点关于姚族玄法传承的内容,好像是被谁强行抹去,已经不能完全用失忆来形容。
难道这世间有能完全抹掉他人记忆的神通?
陈海愣怔在那里,心里想,难道他所进入的,真是一个神魔纵横、人类能排山倒海的神通异世。
陈海将《道兵通玄补录》丢在书案上,现在什么状况都搞不明白,只隐约知道姚兴是修为被废后,才变得自暴自弃;在姚兴最清晰的那部分记忆里,陈海知道姚兴修为被废后,想要重新修炼,甚至比资质普通的凡民都要困难,简直可以说是毫无希望。
陈海更不想着去修炼,他连自己是什么处境都没有彻底搞清楚呢,当然,就算搞不清楚这一切,他顶替姚兴的身份在太微宗混吃等死,也没有不能接受的。
而听陈烈的意思,好像是打定主意要让苏紫菱嫁他,那更是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但关键是绝不能让陈烈、陈青发现他已经不是姚兴的秘密……
想到这里,再想到苏紫菱清丽绝艳、看着让人心砰砰乱跳的小脸,陈海都觉得小腹有股火热升窜起来。
只是陈海又有些担心,要是苏紫菱百般不愿嫁他,以后会不会谋害亲夫啊?
还是说将这妮子收入房里,先快活一阵子,再一纸休妻?
不要说姚兴残破记记里那张令人有惊鸿一瞥之感的绝艳脸蛋了,就算是像苏紫菱这般稍逊半筹的女孩子,放在地球也绝对是万里挑一的极品啊。
“龙帝,这就是你为神殿挑选的守护使!”
陈海正胡思乱想着,突然间有个衰老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里响起;在他生出反应之前,就看到有漩涡般的无形波动在他眼前出现,要再次将他的意识,或者说神魂意念都吞噬进去……
操!
不会又要穿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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