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赢余带着万余虎贲扈兵留在蒲川湖东岸策应,看到湖心处剑光骤起,凛冽的杀气似萧杀的寒秋气息,瞬时间充盈天地之时,赢余直觉他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起来。
他做梦都料想不到,在诸阀联军兵势极盛、父王人望隆极天下之时,董良竟然刺杀父王。
太孙赢余虽然还只是假丹境修为,但相隔四五十里,还能看清楚湖心瞬时就进入白热化的激斗情形,看到陈海、黄歧玮、谢觉源以及苍遗裂水而出,赢余眼睑都要瞪裂。
他没想到,董氏最终竟然还是跟龙骧军合谋了!
这怎么可能?
陈海是出身河西不假,但这些年来,是陈海打灭掉河西崛起的势头,是陈海将河西势力从沥泉驱逐出去,他们怎么可能走到一趟,布下这样的杀局诱他们入彀?
太孙赢余心里波澜狂涌,这一刻他肝胆都震裂开来,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他知道父王今日若陨落在这蒲川湖上,虎贲军、诸阀联军都将分崩离析,而诸阀五六百万兵马要是都葬送在雁荡原,那天下就再没有谁能挡住龙骧军与河西武威军联手的极盛兵锋。
那就真是万事休提了。
根本没有时间容太孙赢余去考虑,便与军中所有能御空飞行的武将、扈卫,一起凌空而往,往湖心杀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父王、宁老祖、宁阀能撑到他们赶到的那一刻。
到时候哪怕是他身后的精英扈从都牺牲了,哪怕宁老祖战死在蒲川湖上,只要换得父亲能安然逃回雁荡原,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东岸距离湖心虽然仅有五十里不到距离,那即便是道胎境天榜强者,也不能瞬间撕开虚空,直接横穿过去,他们能赶得及拼死掩护父亲撤逃吗?
而这一刻,停驻在西岸的河西道衙兵,这时候也悍然发动起来。
除百余太微宗弟子,御风往湖心飞去之外,其余人则分为两队,沿着蒲川湖两翼,往东岸掩杀过来。
以宁永年和赢丹两人的修为,要是在惊觉形势巨变的那一瞬,拼着身受重伤,毫不犹豫往东岸狂逃,甚至更狠一点,将修为稍弱的宁致泽扔下来殿后,他们未尝没有逃脱生天的一线存在。
然而他们察觉到天地间有一楼杀机锁住他们,甚至触动灵狮血玉佩的感应,但在没有看到陈海他们裂水而出之前,他们误以为这一缕杀机,是董畴、葛玄乔以及董良对他们深深的怨恨,他们不以为董良、董畴父子,再加上葛玄乔能拿他们怎么样。
而当陈海率黄岐玮、谢觉源、苍遗分水而出、加入战场之后,他们即便将宁致泽抛下,再想往东岸逃走,要困难多了。
苍遗化为真身横亘在战场上空,每只巨爪就有十数长,在虚空中狰狞而握,仿佛虚空中有一座沉重如铁的山峰被巨龙吃力的抓住,下一刻,四道丈余粗的紫电雷霆从巨爪之中凝聚出来,仿佛雷蛇电蛟,朝宁永年吞噬过去。
宁永年摧动绿玉如意,拼尽全力也只能将苍遗这头万年蛟妖抵挡住;而在他的下方,董良、谢觉源、黄岐玮祭出灵剑,将赢丹缠住,令他没有一丝逃脱生天的可能。
陈海则与葛玄乔、董畴联手,向宁致泽飞扑过去。
宁致泽心中暗暗叫苦不迭,他虽然也是地榜道丹之尊,但这些年来执掌门阀,为俗务耗费精力,疏于修行,即便是董畴一人,他或许能斗个旗鼓相当,看到陈海、葛玄乔、董畴联手朝他扑来,他如何不胆颤心惊?
宁致泽牙关紧咬,就将随身携带一张天阶道符祭出,刹那间一道青光从四周合围过来,形成六面龟纹巨盾护住周身。
陈海裂天战戟刺出,战戟所行之处,光线微微扭曲,无数细碎的紫色雷光凭空凝聚起来,附着到乌黑战刃之上,往身前一面龟纹巨盾刺去。
天地震颤不休,宁致泽眼睁睁看着天阶道符所合的龟纹巨盾,在陈海战戟怒刺之下,竟然崩裂出蛛网状的细微裂痕。
亏得龟纹巨盾乃真元凝聚,只要不直接打碎,细微裂痕极瞬间就能弥补过来,但龟纹巨盾的光泽却在这一刻黯淡下来,显然再多承受两击怒刺,就会完全崩裂。
如此算来,一张天阶道符,也最多只能承受到陈海有如狂风暴雨般的十八次暴击,这是何等恐怖的攻击力,即便没有达到道胎境的水准,也无限接近了。
这时候宁致泽也不敢凭借一张天阶道符,就放手让陈海、葛玄乔、董畴三人围攻过来,也咬牙祭出一柄紫色灵剑,往陈海再次怒刺而来的裂天战戟格挡过去。
这一刻,宁致泽才真正体会到陈海的战力之强,虽然将裂天战戟怒击封住,但他胸口气血像狂潮一样翻腾起来,胸口堵着一口恶气,几乎要狂吐出来。
这孙子是天生的战神,刚刚踏入道丹境,怎么可能有如此强悍的战力?
看到董畴、葛玄乔都御剑攻来,宁致泽只能摧动龟纹巨盾去挡,同时又将第二张天阶道符捏在手里……
他这一刻也不清楚,仅凭怀里十张天阶道符,能不能支撑到援兵赶到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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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永年、太子赢丹发现失去先机之后,想在四名道胎境天榜强者的围攻下,绝不可能搬回劣势,当即也毫不犹豫祭出天阶道符,先稳住阵脚。
而在这一刻,董良、董畴父子已经退出战团,身形往后暴退千步,就见在董畴的护持下,董良凌空盘坐,一柄灵剑在其头顶三尺处悬停着,蒲川湖之上的天地元气仿佛漩涡般,往那柄灵剑疯狂的涌聚过去,很快凝聚成一柄金色巨剑,而这巨剑每过一瞬都要增涨一分……
宁永年、太子赢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都想起当年河西侵吞玉龙郡的一役,董良便是三剑劈开铁壁峰。
想到这里两人头皮都一阵发麻,再要让董良这劈山巨剑最终凝聚成形,他们二人就算再修为高深,也绝不可能抵得上那千丈山崖。
两人俱是一时人杰,眼光一个交错,就有了计较。
赢丹灵海秘宫之中真元极致震荡起来,抵住谢觉源的真龙剑威势暴涨,煞光从剑刃涌出,转瞬即凝聚成一头十余丈长的青龙,虎啸龙吟地冲着三千步外的谢觉源本尊猛扑过去。
宁永年也将将绿玉如意摧动到极致,在空中迎风一涨,就凝聚出一个数丈高的绿叶荷花,竟然想将黄歧玮与苍遗同时镇压住。
以宁永年之修为,想将黄歧玮与苍遗同时镇压住,无疑是痴心妄想,但他此举是要为赢丹争取一线时机重创谢觉源,那样的话,他们就能打开缺口,边战边战。
谢觉源号称西岭剑尊,对于剑道而言,都在这方世界堪称绝顶,他冷笑一声:“剑煞才修炼到这等程度,不过米粒之珠,也想大放光华?”
他所祭御那柄赤色灵剑飞速转动起来,绕着太子赢丹所幻化出来的青龙贴缠过去。
谢觉源所修的本命法宝长仅三尺,在十余丈长的青龙剑煞面前,犹如砂砾一般不起眼。
那咆哮的青龙去势甚急,转瞬间就冲到了谢觉源身前五百步处,强大的压迫力,甚至将谢觉源的护身法器激荡的明灭不定,这时候谢觉源即便再多祭出一道天阶道符护体,也定挡不住青龙剑煞的吞噬之威。
然而谢觉源却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正当那青龙剑光在下一刻就要把渺小如米粟的谢觉源吞噬之时,一直缠绕着咆哮青龙的赤色灵剑,蓦然钻进了青龙剑煞之中,以难以想象的极致速度震颤起来,青龙剑煞瞬然间就被肢解、崩溃,就见一枚六七尺长、青光流转的巨剑随后被震飞出来。
赢丹直觉得神魂一阵悸动,竟然差点断了和真龙剑的联系。
他灵海秘宫中的道胎此时正舞的虎虎生风,青绿色的真元之海被震荡的掀起一波波滔天巨浪,这才险之又险地将真龙剑收了回来。
谢觉源一招得势之后,并没有任何得意的神色,遥遥控着赤色剑光向赢丹劈砍过去;赢丹以真龙剑勉强抵挡,这时候却听到身后宁永年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声。
赢丹侧着身子看了过去,就见黄歧玮那一柄数寸长的金色灵剑此时暴涨出数十丈长的剑光,趁着宁永年那枚护身绿玉如意被苍遗数道紫电雷霆劈回原形之际,就直接朝绿玉如意的本体暴斩过去。
宁永年不敢以肉身去接黄歧玮的剑光,只能拿绿玉如意的本身硬扛,一击之下,就见那数丈空间有隐隐的天道雷纹呈现,说明两人这一击所暴发出来的恐怖力量,差不多要触到天地法则的限制。
黄歧玮斩来的剑光被击碎,但赢丹也清楚的看到,宁永年祭炼数百年的绿玉如意,顶端已经有了一丝轻微的裂痕。
宁永年的玉如意温养多年,早就和自己形同一体,此时法宝受了损伤,神魂自然也逃不脱,心神巨震的情况下一口鲜血喷出。
谢觉源高声笑道:“师兄这些年没有出手过,今日一战,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啊。”
一旁的黄岐玮轻松地笑着回道:“世人总认为我等过了巅峰就会状态滑落,殊不知衰落的不过是真元,技艺总是还会精进。旷日持久我等可能比不上这些晚辈,但是缠住他们一时半刻,他们想逃还真不容易。”
赢丹和宁永年大惊失色。
宁永年急促地传音给赢丹道:“事已至此,我们两人想要同时逃走,是不可为之了。我现在拼却身殒道消,也要护送你走,但你要记得日后善待宁氏。”
赢丹焦急万分,分神向四周看去,除了黄歧玮、谢觉源二人剑道无双之外,董良那劈山巨剑差不多已经凝成逾半,那头妖蛟张牙舞爪,正再次往宁永年攻去,而宁致泽在陈海和葛玄乔的联手猛攻之下,第三张天阶道符也已经将彻底击碎……
赢余与两百多武将玄修,正飞渡蒲川湖援来,但离自己还有非常远的一段距离。
再说就算他们赶过来又能如何,太微宗百余弟子也不是吃素的,而且他们为这次刺杀准备更充分。
这时候已经容不得赢丹有丝毫犹豫了,他希望宁永年的牺牲能有价值,但这一刻,苍遗不再去凝聚什么紫电雷霆,巨大的龙爪,直接握成房屋大小的巨拳,携带着道道雷光,往宁永年当头轰杀过来。
苍遗的本命法宝就是天罡雷狱阵,除此之外,就没有祭炼过其他厉害法宝,所以他平时与人族强敌交战,都习惯凭借他磅礴的真元与御雷神通作战,然而一时间也奈何不了手持天阶上品法宝的宁永年等人。
这一刻,他索性舍去术法神通,直接以强悍的蛟龙本体,贴身上来肉搏,他倒想看看宁永年能扛得住他几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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