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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海、姜赫出门得晚,他们携手赶到镇守将军府,诸将都已经陆续到齐了,这时候镇守将军府宴会的后宅大院内,早已经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虽说吴之洞也是今天才刚刚接手镇守将军府,他扈从之中,除了元阳宗的精锐道兵外,就是吴之洞的十数弟子随行,没有杂役奴婢,但就是半天时间,亲兵扈卫营入驻左右的兵营,十数弟子带着百余老卒,就将镇守将军府的后宅收拾妥妥贴贴。
陈海与姜赫跟随吴之洞一名叫张城的弟子,走进后宅宴客的院子,看到院子里也摆满桌椅,不过院子里是给都尉、主事以下的将吏入席用宴的,陈海、姜赫他们饮宴的座位则在大厅里面,已经有三十余张长案,分列两侧,摆上精美无比的玉质杯盏,姜明传、姜涵、姬成韵、桓温、符少群、秦谦等人都已到场。
陈海看到在姜明传与姜涵以及姜涵与恒温之间各留出一个空位,也知道是专给他及姜赫所留。
而大厅之中,吴之洞与一位青袍玄修并居长案之后,看此人呼吸之间与天地气息相融,竟然也是一位修为比吴之洞略差,却也差不到哪里去的天位真君,陈海心里感慨万分,在吴云湖之后,燕台关近十年都没有一位真君级人物坐镇,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来了两位真君、一位准真君,这往后燕台关可真是热闹了。
陈海与姜赫走进大殿,给吴之洞施礼。
吴之洞指着身边的道人,跟陈海介绍道:“云师真君乃天枢副使、镜湖真人符谦之的干将,此番特随符都尉作客燕台关,陈大人或许没有见过吧?”
“陈海见过云真君!”陈海与姜赫又朝云师揖礼,想到前几天赶往雁行塞见符少群,有一缕若有若无令他难以琢磨的气息藏在暗处,心想应该就是此人。
吴之洞又介绍过右侧座次位于符少群与秦谦之间的两名道胎境巅峰境人物,皆是元阳宗的护法长老,陈海心想他们应该是吴之谦在燕台关的幕僚核心,也是一并施礼,之后才走到姜明传与姜涵中间的长案后坐下来,还一脸和气的朝姜明传、姜沛施礼道:“让师兄久等了。”
“是北陵塞有什么事情?”姜沛似乎完全忘却下午在拙道园的不愉快,“关切”的问道。
“北陵塞那边一切正常,却是我回到宅子里,想事情想岔了神,都没有注意天色已暗。”陈海回道。
姜沛虽然没有修入天位境,但也是接触大道本源的人物,同时又是姜寅门下的大弟子、玉皇峰的首席真传,因而在座地位也就仅次于吴之洞、云师。
秦谦、符少群也是到晚宴现场,看到姜沛随姜明传一起过来赴宴,才知道姜沛今天刚到魔獐岭,然而姜沛到魔獐岭,并不是万仙山推荐到燕台关或其他二镇任职,而代表执掌万仙山在魔獐岭的道院,也是令他们心生疑虑。
无论是符少群还是秦谦,到燕台关后,对陈海跟姜明传、姜涵等其他玉皇峰及姜氏子弟的关系都有所了解,因此他们一方面希望北陵塞能继续像尖刀一般刺入天罗谷魔族的心窝,不介意给予北陵塞更大的支持甚至共同进退,但另一方面也是不妨碍他们用些手段离间陈海跟姜明传、姜涵等玉皇峰及姜氏子弟的关系。
他们这时候并不知道姜沛的到来,是受姜晋还是姜寅的指派。
陈海之前跟姜涵就有矛盾,而陈海在北陵塞扩编黑风军,姜明传支持甚少,要是姜沛是受姜晋指派过来,他们不需要太多的担心,但要是姜沛是受姜寅的指派过来,到时候陈海会不会顺从姜寅的意志,重新跟姜明传他们紧密的站在一起,则是他们此时还无法预料的事情。
秦谦心存很深的疑惑,接下来的酒宴就吃得没滋没味,几次端起酒盅朝陈海、姜沛他们敬酒,想要挑起话题试探他们的关系,都被吴之洞拿眼色制止。
最后还是姜涵最先按捺不住,从长案之后站起来,跟吴之洞揖礼说道:“虽说大雪弥散天地,但魔族受挫在前,这段时段又有陆续有不少魔兵精锐补入天罗谷,万一有什么异动,北陵塞、雁行塞孤悬在外,未必就能稳妥。将军初到燕台关,我等理应替将军分忧,我与明传师兄思量许久,希望将军能允许我统领一支精锐出燕台关,在北陵塞东翼找寻位置修筑城塞,以便与北陵塞、雁行塞形成守望相助之势,将魔族遏制在天罗谷之中,难犯人族之寸土。”
姜涵突然这么说,不要说姜赫他们了,陈海都相当意外,没想到他离开后,姜明传、姜沛拿他没有办法,竟然想到这么个以攻代守之策,去化解吴之洞的新政。
不管吴之洞是否有离间陈海与姜明传等人的心思,他下车伊始所行新政,其实是鼓励燕台关兵马对天罗谷魔族精锐保持进攻势态的,当前的势态下,北陵塞受益最多,其他留守燕台关的兵马则都要挪出一部分粮饷、物资。
姜涵此时看似主动请战,吴之洞也没有理由拒绝,到时候聚集到北陵塞附近的前阵兵马骤增,这时候吴之洞还想加倍供给前阵兵马,对留守燕台关的兵马物资克扣,就不仅仅是两成了,而是四成、五成,这时候就会克扣到留守兵马的基本需求线以下,也就难以阻止下面的将座哗闹。
实际上这么一来,吴之洞的新政没有推行,也就破产了。
听姜涵这么说,符少群、秦谦倒是知道姜沛过来,跟姜明传没有做通陈海的工作,才直接对吴之洞进行发难,而要是吴之洞拒绝姜涵率部往前阵聚集,到时候姜明传等人,正而八经以换防的名义,要求将黑风军调回来,换其他大营兵马进驻北陵塞,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符少群、秦谦眉头大皱,早知道姜明传以一介道胎能在镇守将军的位子上坐这么多年,还是有些道行的。
陈海看着手里的酒杯,他这时候反倒没有立场说什么,他看姬成韵坐在一旁,秀眉微蹙,似乎也不喜欢姜明传、姜涵他们如何折腾。
姜涵、姜明传、姜沛则目光炯炯的盯着吴之洞,期待他此时就能当着诸将的面,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将士用命,奋力御魔,乃朝堂之幸,乃我大崇子民之幸,”吴之洞扫了堂下诸多将吏一眼,朗声说道,“姜都尉不惜千金之躯,欲率兵诛魔,本尊怎么可能不成全?好,我现在令姜都尉你明日率部北进,于北陵塞东北翼牯牛岭一带择地筑塞,令魔族从今往后,再无胆出天罗谷,滋犯我人族寸土。而姜都尉率部北进后,不仅军需钱饷,都加倍供给——你们不要担心燕台关钱饷会有不足,我就算厚着这张老脸从烈王殿下跟前讨不到钱饷,就算是将我那辆极阳镇魂车拆了,也绝不会让有功将卒受一点委屈。”
吴之洞这番话,令姜涵、姜明传等人面面相觑,大殿内雀鸦无声,但这番话也照样低到院子里那些用宴、以寒门子弟居多的中层将官耳中,就有不少名喝多酒的悍将,不顾姜明传、姜涵他们的脸面,大声喝彩起来。
说实话,吴之洞削减留守兵马的供给,并不会损及普通将卒的利益,实际上是有相当比例的钱饷,让高级将领克扣到自己囊中了。
姜涵脸僵在那里,他们商议以此策将吴之洞的军,令吴之洞的新政破产,哪里会想到吴之洞不仅仅应承下来,还下令要他率部北进到比北陵塞、雁行塞更突破、更接近天罗谷的牯牛岭筑塞。
陈海率黑风军凭借重膛弩等天机战械、凭借浮空战舰、殛天玄雷阵,与魔兵精锐恶战还伤亡过半,同等兵力之下,他所部第二大营,精锐程度其实已经不如黑风军,他又有什么信心,进入比北陵塞、雁行塞更突出的北面,将魔族封挡在牯牛岭以北?
然而这次是他主动请战,他此时要是敢退缩不去,吴之洞当场就捋了他的兵权,他也无话可说,当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谢镇守将军!”
看到姜涵他们作茧自缚的这一幕,陈海心里只是好笑,心想姜涵被逼的领兵进入北陵塞东北的犄牛岭,到时候姜明传、姜沛应该千方百计的增强姜涵所部的战力,以及符少群所驻的雁行塞也会继续扩充兵马,那等吴氏一族进驻厉牙山新设军镇之后,北陵塞所面临的危险反倒被消弱到最低……
“我竟然没想到姜涵师兄竟然也有如此的赤诚之心,以前真是错看姜涵师兄了,请姜涵师兄受我这杯酒,”看到姜涵脸色要哭的坐下来,陈海一手“热忱”的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抓起酒觚,跟姜涵相碰,说道,“北陵塞没有其他特长,也就能造几具重膛弩,在御魔稍能派上些用场——姜涵师兄要是有需,北陵塞可以以成本价供应姜涵师兄……”
姜涵此时比吞下一只苍蝇还觉得恶心,但他也知道重膛弩是加强普通将卒战力的利器,要是不从陈海这边的拿货,就要从震火堂以五倍的高价拿货,也只能忍住内心的恶心劲,拿起酒觚与陈海相饮。
“陈大人,你此前一战,斩魔首一万六千有余,我阅战报写得颇为草略,倒想问问,你是怎么将大量的军械运过天罗谷,藏到预设战场,令魔族咬钩的?”吴之洞饶有兴致的问道。
“只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而已……”
主将询问所领将卒作战的详细过程,原本是应有之义,之前是姜明传心虚没有追问究竟,这时候吴之洞问起,陈海也不作隐瞒,野桃林地下岩洞以及密闭性的血魔甲能抵挡魔雾侵蚀等事,一一说了出来。
陈海也知道有些事他不说,吴之洞、云师、姜沛等人也能很快想明白过来,而且即便雍京与魔族谁胜对燕州都不是好事,但就眼下而言,燕台关能对天罗谷之魔兵保持积极进攻势态,应能给燕州更多的喘息、休养的机会……
陈海用计之险,是令很多人叹服,但兵行险招终非大道,大殿内众人最关心的还是重膛弩、天机战车、超级重膛弩等新型军械在御魔战事的作用。
重膛弩射程以及对玄阳重锋箭的巨量消耗,是极为致命的缺乏,但对提升普通将卒的战力,效果又是那样的显著。
“陈大人,现在北陵塞一月能造多少具重膛弩?”吴之洞问道。
“单月能造三十具。”陈海说道,扣了一些余量没有将实数说出来。
“陈大人,你看这样可好?”吴之洞对陈海说道,“北陵塞及东都山所造的重膛弩,都由燕台关这边统一出资采购,而往后北陵塞、雁行塞以及牯牛岭,所有与魔族接战的兵马,也都由燕台关这边优先装备重膛弩等天机战械——姜都尉一心御魔,所有物资供给,理应由燕台关、由柱国将军府供应,没有叫姜都尉自讨腰包的道理……”
“谢镇守将军体谅。”听吴之洞这么说,姜涵心情稍稍好受一些,谢道。
姜明传、姜沛却是对望了一眼,也想不出什么话拒绝吴之洞。
购入三五百具重膛弩以及三五百万支玄阳重锋箭,虽然要动用巨资,但姜氏一族而言还是九牛一毛,姜明传、姜沛宁可不省这笔出资,那收购过来的重膛弩就能直接装备私兵亲卫营,将来姜涵不担任大营都尉,这些战械就能直接带走。
现在让吴之洞这么一来,就有些区别了。
一旦姜涵作战不力,让吴之洞找借口撤了,除了私兵及私兵装备的兵甲能带走外,其他军械兵甲以及将卒都要留下来,接受顶替将领的统御!
陈海应承下来,瞥了姜沛、姜明传等人一眼,心想他们算计极深,却还不是吴之洞的对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