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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幼安立即上前,和谢知年等人一起将沈放从泥潭里拉了出来。

沈放看着一脚的泥,狠狠皱眉。

入林后,他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还从未踏进过泥潭,这还是头一次。

这些淤泥,真是又脏又臭。

但眼下,他顾不上这些,看着眼前身量颀长,身穿男装的沈幼安,他本能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安安长大了。”

沈幼安很不满,“我都长大了,小哥怎么还揉我的头。”

都把她的发型揉乱了!

“你就是长到七老八十,在我跟前也是个小丫头。”沈放不以为然,又揉了一把。

沈幼安懒得跟他计较,问道:“翊王呢?”

“对啊,我四哥呢?”长平郡王顿时四下打量,光顾着救沈放了,差点忘了正事。

沈放收了脸上的笑,换上一副凝重表情道:“你随我来。”

沈放在前面带路,几人立即跟上。

翊王此次入林,共带了五百人,如今还剩下三百多,都安置在山坳里。

这些将士身上多多少少都沾了淤泥,脚下的鞋更是裹满了泥浆,有些甚至完全辨不出鞋的轮廓了。但他们没有多余的鞋袜,只能勉强穿着。

在山里困了将近一月,带的干粮也快见底了。

前进艰难,后退不得。

这种走又走不了,出又出不去的局面将原本斗志昂扬的将士折磨得意志消磨。

一个个坐在空地上,垂头丧气,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对沼泽的恐惧和对未来的恐慌,他们的到来也没让他们看到希望,反而加剧了他们眼底的不安。

沈放将二人带进了帐篷。

看着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目躺在软垫上的翊王,沈幼安心底咯噔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沈放有些愧疚,“安安,小哥对不住你,翊王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长平郡王着急问。

上一世,四哥入林也受伤了吗?

还是因为他的重生,导致一些事情的轨迹发生了变化?

“我入林没两天就和翊王汇合了,正要给他们带路,队伍里出现了细作,想要伤我,翊王为救我受伤。”沈放简单说了事情经过,满是歉意,“我实在没想到翊王会舍身相救。”

“沈五爷不必自责,即便当时遇到危险的不是您,翊王殿下也会挺身而出,对待部下,王爷向来如此。”守在榻前的副将张升道。

他跟随翊王多年,早已了解了翊王的性格,“跟随王爷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王爷从不会自持身份便高人一等,他和我们并肩作战,也和我们一样守护彼此的安全。”

翊王最看重军队的团结。

只有团结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用他的话说,在战场上,要完全信任自己的同袍,放心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

多年来,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和翊王做了三年夫妻,沈幼安从前也多少听过一些翊王身先士卒的事情。

但他为救小哥而受伤,她还是感激的。

“这些不是四哥的亲兵么,怎会有细作?”长平郡王不理解。

张升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此次入林的人,除了王爷的亲兵,还有姜家派来的人。”

“姜家?他们为何要对四哥动手?这对他们有何好处?”长平郡王皱眉。

姜家是和戎人勾结到了一起,还是和河间郡王勾结到了一起?

他又想起谢知年之前杀死的二人,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帐篷外面,问道:“如今队伍里可还有细作?”

张升摇头,“不好说。”

虽然他们已经清理了一波细作,但也不敢保证剩下的将士都是安全的。

“那我四哥现在是什么情况?”长平郡王关心道。

沈放更愧疚了,“随行队伍中没有军医,翊王胸口这一箭不拔又不行。我想着这事因我而起,我得负责,就主动为翊王拔箭,谁知拔出来后才发现箭头断在了里面。”

长平郡王:“……”

沈幼安:“……”

让他小哥拔箭,他们也是一个敢拔,一个敢信。

“拔箭后,翊王执意要求赶路,结果当天就发生感染高烧不退了。现在好不容易退了烧,只是人还在昏迷。”沈放叹了口气。

早知这么严重,还不如让那支箭射他身上呢。

沈幼安皱眉,上前摸了摸翊王的脸,如沈放所说,烧退了,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

半年不见,他瘦了不少。

她忙将夏冰叫进帐子,“你给王爷瞧瞧身体,看看他现在情况如何,断在体内的箭头能不能拔出来。”

夏冰行了一礼便上前检查。

榻前几人顿时紧张起来,同时也在暗暗期待。

若是及时将翊王体内的箭头取出来,那他便有好转的可能,若是放任箭头留在体内,持续发炎,只怕会影响性命。

一刻钟后,夏冰检查完毕。

她原本还算淡定,看到众人满脸忐忑地看过来,她顿时变得紧张起来,“王,王妃……”

“如何?”

“王爷现在的情况,能治。”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长平郡王催促道:“既然能治,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治疗吧。”

“大家先出去吧,我留在这里就好。”沈幼安将几人送出帐篷,又让秋菊将她们带的行李送进来。

小小的包裹里有刀具,剪刀,蜡烛,各种药丸药粉,还有一小瓶烈酒。

“原本觉得累赘,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秋菊一边感叹一边为夏冰打下手。

帐篷外面,谢知年绷着脸,不动声色地瞧着帐篷。

原本他打算进去看看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但他一想到可能会出现的亲密场景,他又忍住了。

直到刚才沈幼安匆匆出来,又匆匆进去。

连瞧都没有瞧他一眼,脸上全是对另一个男人的紧张和急切。

她是在乎翊王的吧。

他的心脏猛地一抽,针扎般的疼痛狠狠撕扯着他。

沈放看着即将下山的夕阳,皱眉,“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往年这个时候,瀛州早就下雪入冬了,今年却迟迟没有动静。”

他叹了口气。

沼泽地带不结冰,军队便无法赶过来。

即便他们能够穿越沼泽,就凭这三百多个人,也无法与沼泽对面的东夷和北戎抗衡。

情况实在是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