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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人神色放松下来,苏笙笙这才继续道:“原本想等一切安排妥当后,再向各位长辈禀明。恰逢今日中秋佳节,大家齐聚一堂,笙儿索性一并说了,也好一同欢喜。”

“夜市既已重开,笙儿想在书坊和书屋增设些晚间课程,还望几位长辈能赏脸相助。”

她已将那笔银子定义为惠及百姓之用,以苏老太爷的刚正不阿,苏家上下自然无人敢觊觎这笔钱财。

而苏瑞麟听闻要让自己前去授课,眼睛立时一亮。

得知夜市重开的消息后,他便想着再去谋一份差事,哪怕是给人润笔的活。

却未曾料到,苏笙笙竟打算让他们都去授课。

“这……”苏瑞麟略显迟疑,“如今苏家都是待罪之身,还会有学子愿意前来听课吗?”

苏景山和苏恒稷听到,也不由有些担心。

他们担忧的是,苏笙笙好不容易在书坊站稳脚跟,莫要因他们而毁了名声。

苏笙笙往鸳鸯锅中添着菜蔬,笑声回道:“学子们敬仰祖父还来不及,大伯父多虑了。”

苏瑞麟闻言,默默收了声。

他望着苏笙笙一派轻松的模样,心中暗想,莫非真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一众人等皆因她的话而心生忐忑。

苏笙笙所言在理,如今他们首要之务乃是生存,其余皆是后话。

可这地方既无耕田可种,狩猎他们又不懂,晚上采参更是难上加难。

如今夜市重开,倒是真为他们带来了不少转机。

听苏笙笙主动提及此事,显然是真心相助,蕉氏也不再客套,“那六丫头想让你大伯父去教些什么呢?”

苏笙笙轻笑一声,“此番不仅是要请大伯父他们,还想请大伯母及几位长辈呢。”

蕉氏闻言一惊,看了看苏笙笙那毫不作伪的神情,茫然道:“大伯母能教些什么呢?”

“大伯母莫误会,笙儿说的是教女学生。”

“女学生?”蕉氏与钟氏脸色皆是一震。

面对桌上众人疑惑的目光,苏笙笙也不再卖关子,“笙儿准备开一个女子学堂。”

女子学堂?

众人皆是神色一凝。

苏老太爷也止住了咳嗽,“笙丫头要开女子学堂?”

不怪他们皆是如此反应,南陵国从未有过女子私塾。

或是在家中口口相传,或是请一位女先生。

别说整个南陵,便是北戎与白上国,能识字的女子亦是凤毛麟角。

何况,在这连饭都吃不饱的地方,真会有人愿意花钱让女子识字吗?

不过,如今倒也不愁吃不上饭了……

苏元菱闻言,亦若有所思地看向苏笙笙。

“这不是也是为了惠利百姓么!而且也不费什么银子的事,书坊由大伯父他们晚上授课,书屋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请大伯母教女子算账,二伯母教纺织,大嫂教刺绣……”

苏笙笙细细说着规划,目光一一在众人脸上转过。

这里连男子都未普及义务教育,何况女子。

可若真要让这么多贫苦百姓的孩子花那么长时间读书,亦不现实。

索性她便配合夜市开办夜校。

为女子开办学堂的想法,她早就有了,只是结合现实情况,现在也只能先开夜校。

若非四叔闹了这么一通,她是想等招生后再与几位长辈言明的。

但如今倒不如提前说了,也免得为了些许钱财,大家真的心生嫌隙。

苏元菱此番主动开了口,“那六妹妹想让我教些什么呢?”

虽然求人办事,且与有过节的苏笙笙,让她心中有些别扭。

但家中境况如此,她若不想做浆洗缝补的活计,便得求助于苏笙笙。

“四姐琴艺出众,自然是教琴了。”

苏元菱听苏笙笙真的答应让她去授课,心头一松,可随即又紧绷起来。

“可是我现在也没琴,而且……这里能买琴的女学生,只怕也少吧。”

苏笙笙笑道:“四姐莫要担心盈利之事,本就是惠及百姓,其余的我也会安排好。”

听她如此说,苏元菱才真正放下心来。

钟氏却还惦记着苏文轩的事,“那笙丫头准备让你二哥去教些什么呢?”

“二哥文采斐然,自然是教授文章了。”

苏文轩自父亲去世后,便愈发沉稳,可闻听苏笙笙的话,也瞬间有些动容。

满腹经纶,却只哽咽出几个字,“多谢六妹。”

苏笙笙笑着摆手,“日后我们可要并肩作战了,哪里需要这般客气。”

苏家皆是文弱书生,从矿上下来,再要寻活计,即便他们肯卖力,只怕别人也不会收的。

而这教书的活儿,既轻省,又不用舍弃所学,最是合适不过。

苏笙笙接下来的话语,宛若和煦春风,将苏家众人枯竭渐涸的心田滋润开来。

连老夫人脸上都洋溢着久违的笑容,只李氏听苏笙笙安排了一圈,还未提及自己,也急了起来。

“笙儿,那娘呢?”

苏笙笙笑着夹了一筷子肉给娘亲,“我们都出去了,谁来陪祖母开心?娘亲的任务最重了。”

李氏哪里不知,女儿这是不想她出去辛苦。

她自从生下恒哥,身子便一直不大好,若非苏笙笙始终无微不至地调养看护,恐怕这次流放路上人就没了。

眼见她如今将诸事打点得井井有条,李氏也只是手帕轻拭泪痕,满心欣慰。

苏念薇听闻苏笙笙也安排自己教授刺绣,不禁疑惑道:“六姐,我们都去教刺绣,是否人手过多?”

苏笙笙解释道:“七妹耐心,教女子启蒙刺绣最合适,大嫂刺绣最好,教出阁的小媳妇再合适不过,二伯母教导想贴补家用的女娘。”

听她安排如此周到,一众不由点了点头。

苏念薇迟疑问道:“若都教刺绣,课时是否会延长?毕竟都是女学生,太晚归家,也怕不安全。”

苏笙笙赞同地点了点头,她倒是没考虑太多这个时代的问题,“我原本打算另购一处学堂,只是地址尚未选定。既然如此,不如将刺绣课都安排开来,每人七天排两堂课。”

刺绣之艺,不同于其他学问,需花费的时间远超课堂之上,如此安排,倒也合情合理。

桌上的女眷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席上,一众都有商有量地开始探讨起来,如何稳定生源,如何保正师生安全。

季晏礼望着仅凭几句话,便将苏家众人注意力转移的苏笙笙,心中首次涌起一股陌生感。

他赫然发现,自己竟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即便是苏老太爷这位大家长,在今日也难以压制四房的气焰,可她谈笑间,便让那苏德勇连句狠话都不敢再说,灰溜溜地离去。

若说苏笙笙是闺中女子,从未经历过这种场合,他是一万个不信。

尤其听说,苏家能够保全性命、平安抵达南疆,这一路的花销皆是她暗中绘画所得。

他更加确信,她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其实,苏笙笙前世经营家族企业,历经风雨,那些大风大浪,绝非只会逞强斗狠的苏德勇所能比拟的。

见气氛再次变得融洽,苏笙笙停下话语,端起茶杯欲饮,却瞥见对面的季晏礼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