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缀着明亮的星星,一轮迸发着神采光芒的月亮高挂枝头;下方是一望无际的沙地,沙地前方的大海被一层银灰色的月光覆盖,岸上风吹草动之时,月光也随着海波起伏。
韦佛站在一大片空地上,面前只有无数漆黑的树林。他仰望天空,再次见到了那银色的、神圣的犹如天使般的翅膀。那是反抗军集结的信号,在黑暗中绽放着光彩。
他和范德尔共同面向着黑暗的森林。有时微风拂过树叶,树梢上的鸟儿一下振翅飞翔;地上的水坑涌起波澜。大地在颤动,森林扭扭捏捏,惊起了无数休息的鸟儿。老鹰的叫声传入他们耳中。
“韦佛,他们的确快到了。”范德尔说着,弯腰捡起放在地上的终端。
“他们正骑马赶来。”韦佛看着一望无际的沙滩说,“身上肯定覆盖皑皑白雪。他们多是从北方地区赶来的。我有这个预感。”
他们凝视着夜空中的银色翅膀,待它消失之时,森林中涌出了千军万马。白马们高傲地扬起头颅,鬓毛随风飞舞;坐在马背上的黑影似乎伴随着狂风,手中的长剑闪烁着冰冷的红光。
更多反抗军从森林中钻了出来,他们动作迅猛,气势凌人。黑暗中只能见到闪射着红光的军刀。数万匹马闯将而来,马蹄踏在松软的沙地上,溅起沙砾。高大的白马停住脚步,沙滩上围满了人群。
那些白马低下了头颅,骑在背上的人影也接着低下了头。另一个骑着高大黑马(那匹马可要比那些白马还要大好多)的人影瞬间从森林中跳了出来,身上的装甲反射着尖锐得如军刀般的光芒。那匹黑马在白马中间停了下来,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韦佛和范德尔恭敬地鞠了一躬,才抬头看向天空中的银色翅膀——在这批反抗军到来之际,它便已经消失不见。他们再度看向人群,那位首领露出了衷心的微笑。
“这莫不是现任反抗军首领,波拉刚之子,韦佛·伦勃朗。”他说,却紧绷着自己的脸,“在这般月黑风高的夜晚,为何要让那银色的翅膀高挂天空,引得我们跨过森林,前来此地?”
“我尊敬的朋友们啊!”韦佛说道,“你们都知道,如今帝国大势已去;而我们现在正处于危急存亡之时刻。就在五天前,帝国在斯威尼文特边境的小城区米兰斯,打响了内战的第一枪。如今,帝国已占上风,如若我们不再联合,恐怕斯威尼文特将不复存在。”
“这正是我们请求联合的原因之一。”范德尔点了点头,“我骁勇的反抗军战士们,你们的精神都令人敬佩,你们的军刀无时无刻不闪烁着令人恐惧的红色寒光,你们的加入,是让斯威尼文特取得内战胜利的关键之一!”
反抗军头领听到这话,脸上渐渐露出鄙夷的神色。“哈!若不是德内铎尔之子范德尔的请求?你们都知道,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帝国;可是现在,北方地区也深受帝国的敌害,而北方反抗军作为新兴的力量,不可在此关键时刻转入南方,放弃北方的解放。”
“不,我的朋友们!”韦佛大声喊道,北方反抗军的队伍突然一字排开了,“你们都错了;只要我们联合,帝国北方也可以解放。解放北方的机会固然重要,如果解放了北方,固然可以攻入首都市中心。
“可是,我伟大的战士们啊,你们可曾想过,要是斯威尼文特失守,南方地区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吗?斯威尼文特联系着首都,如果斯威尼文特失守了,恐怕帝国会再次北伐,再度让北方地区陷入混乱局面!”
“波拉刚之子韦佛,你也知道,斯威尼文特的独立,对我们来说也不是那样的好事。”反抗军头领固执地说,“严格来说,我们不会进行南征,也不会帮助斯威尼文特。因为我们无暇顾及。”
韦佛高举着爪子,振声喊道:“我骁勇的反抗军头领啊,难道你们还看不清现在的局势吗?就算南方地区帝国实力强大,但只要我们联合,帝国一定会闻风丧胆,溃不成军!”
那个反抗军头领笑了笑,低下了头颅,脸上却满是鄙夷的神色。“波拉刚之子,恐怕你并不明白,我们的忧虑。在斯威尼文特之战前,我们就已经损失惨重;我们必须得保存实力,要不然我们就彻底失败了。听着,我也明白你们当下的顾虑,但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顾虑。
“斯威尼文特当初独立,本身便已面对极其巨大的挑战;而如今,我们也面对着巨大的挑战。为了北方地区的尽快解放,我们不能再冒任何风险。北方地区就快解放了。”
“如果不联合,我们也迟早会失败的。”范德尔帮衬着说,“这绝对不是开玩笑,这是我们当下要面对的共同的困境!”
“是的,各位反抗军战士们,你们都有伟大的精神;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人民的未来,我们应该认清当下的局势,一同走向联合!!!”韦佛的声音足以震颤山林了。
然而,那个反抗军头领却依旧不领情。他紧握黑马的缰绳,转过身来,似乎就要走入黑黢黢的森林之中,离开这片洒满了月光的沙滩。
其他的反抗军也摇了摇头,他们似乎都要离开,脸上却一点儿表情也没有。韦佛有些震惊,他瞪大了眼睛,伸爪就去拿挂在腰间的长剑。
“慢着,要是你们不想联合,这个国家迟早都会完蛋!”韦佛咒骂道,“就连你们北方的队伍也会完蛋,你们的事业都会失败!”
那个反抗军头领猛地停了下来,他迟疑了一会儿,转过身来,脸上却满是愤怒。他打量着韦佛,眼里满是鄙夷。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韦佛爪中的长剑。他又迟疑了一会儿,这才跳下黑马,拔剑走到韦佛面前。
他凝视着韦佛爪中的长剑,惊讶地发现那把长剑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等他走进韦佛,仔细观察,才发现长剑上的兽人语铭文:Astafro drimel!他一下来了兴趣,站远了些,沙滩上的反抗军再次一字排开,他们紧绷着脸,似乎正等待着一场恶战。
“那就是波拉刚之剑,击锤。”他说,“如今你继承了这把剑。上头的兽人语铭文,我猜正是你父亲当年征战时的口号。”
“的确如此,”韦佛说,“他在战场上陷入长眠,可是精神却一直烙印在这把老旧,在月光照耀下却又崭新如故的长剑。我父亲死后,我便继承了这把长剑。而如今,这把长剑却要在黑暗之中与你对决。实属讽刺。”
“对决?”反抗军头领笑了笑,“就凭这把断剑?波拉刚之子韦佛,我相信你收到这把长剑的时候,花了许久才终于把它修复成原来这般模样,对吧?——好,很好,看来的确如此——可是,这把断剑能和我手中的大剑一较高下吗?你确定吗?”
他注意到韦佛脸颊上流下了一滴汗,就连尾巴也紧张地晃了晃。他走近韦佛,手中的巨剑也闪耀着银色的光芒,仿佛能刺穿韦佛的灵魂。
他慢慢走向韦佛。韦佛顺势举起了长剑。
他举起巨剑,朝韦佛劈去。然而,就在那把巨剑触到韦佛的长剑之时,轰的一声,那巨剑竟应声断裂,碎片四散而飞,落入海中,掉进沙里。他几乎瞠目结舌,可是韦佛的长剑却依旧洁白如银,完好无损。他看向手中的巨剑,顶端已被完全削去。
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会儿,眼神却随之变得柔和下来,进而迸发出高傲的笑容。“哈!哈!很好,波拉刚之子韦佛,你的长剑还真是烙印了你父亲的请求,愿你永远福星高照!”
“你的长剑已经断折。”韦佛说,“你该遵循那把长剑上的誓言:‘若此剑断裂,吾应响应击碎此剑之人的号召,无论我处于何种境地。’现在正是你响应誓言的时候。”
“这把剑永远不会被黑暗力量击碎。”那个反抗军头领抬头看了眼韦佛,“看来这把剑的威力名不虚传。真是一把好剑!可是,就算我得遵循剑上的誓言,我也必须得赶紧离开,因为我现在的境地,可不容我们再度浪费时间!”
他没等韦佛说一句话,就要上马离开。韦佛呆呆地看着他,那颗激动的心似乎跌落谷底。然而,就在反抗军头领骑上那匹黑马的时候,沙滩远处传来轰隆的巨响。
他们全都看向巨响传来的方向——在远方的沙滩上,架起了无数大炮,璀璨的灯光燃遍沙滩。他们看着黑黢黢的海面,只见无数帝国的船只正在黑暗中肆意行驶。
“他们打算包夹斯威尼文特。”范德尔喃喃说,“他们要攻入斯威尼文特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要阻断反抗军能进入市中心的所有道路!”韦佛喊道,“安德因河河畔已全被帝国包夹,如果我们不抓紧时机,帝国就会——”他转身看向那个那个反抗军头领,眼里满是祈求。
反抗军头领的表情抽搐着——他心情复杂,而且五味杂陈。他看起来在思考,却依旧紧绷着脸。他极目远眺,看着帝国炮火传来的方向,终于看着有些愤怒。
末了,他才慢慢开口。“我们出战!”他语速缓慢,可是却十分坚定。他望着那片海滩,眼神既恼怒,又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