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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鸟儿的清啼婉转,传进了耳中。白芷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私密处还有些酸楚,懒洋洋的睁开眼,就见床帐上的和合二仙图案十分的显眼,想到昨夜的事,白芷脸上一红,正待起身,又被人连着薄被一起抱了起来:“既是醒了,便来吃早饭吧。”

闻见萧逸身上的檀香气息,白芷脸都红了,又见他只是穿了一件居家服,更是抿唇笑起来:“今日不去上值?”

萧逸笑道:“上什么值?你尚且未醒,我又何苦去上值?况且今日原本休沐。”他说到这里,拨开白芷的发,将她放在自己膝上坐定,又舀了粳米粥吹凉了送到白芷唇边:“吃吧,别噎了。”

白芷红了脸吃了,那头青儿和倚翠已然进来,将屋中昨夜的狼藉给收拾了。倚翠一面捡着地上的桂圆莲子,见白芷坐在萧逸膝上的样子,笑道:“再怎么新婚燕尔,你们倒也不比如此啊。怎的不在嘴里含凉了,这才喂给她?”

萧逸眸中顿时染上温存的笑意,看着白芷,静默了半晌,这才笑起来:“这倒是好法子。”说罢,真仰脖吃了一口,要哺给白芷。后者红了脸拍他,又横了倚翠一眼:“你助他做什么?”

“我犯得着助他?”倚翠冷笑道,“若真这样不待见我,今日可就回去了,这府上一应大小事,你自己料理去!”

青儿忙拉住她:“翠姑娘别恼,我家小姐不过是和姑娘亲厚呢。”倚翠气哼哼的不说话,萧逸咽了口中食物,见白芷撇着嘴角笑,趁她不注意,轻轻的吻了吻,这才笑道:“阿芷莫理她,昨儿个沈姑娘早就说了,将这丫头送与咱们了。可还没见过这样的人,还要和主子呛起来的。”

倚翠笑道:“你没见过的事还多着呢。”说罢,将手摊开,“这些桂圆莲子你二人要么吃了,要么让我拿出去扔了,自己选一个吧。”

“吃了吧。”萧逸笑道,“早生贵子,还是借一借寓意的好。”见白芷脸都变红了,亲自剥了桂圆喂给她。门外又有人声传来:“夫人。”

“谁啊?”见白芷不好说话,倚翠张口问道,外面又说:“皇后娘娘派人来了,说是给夫人送礼的。”

白芷笑道:“来了。”说罢,又要穿衣,还没起身,被萧逸按住:“青儿,你去将东西拿进来。”又揽着白芷道,“既不是以懿旨送来,你又何必起身?算是友人祝贺,你身子还懒,她明白的。”

青儿出去又折了回来,手上碰了一个盒子,奉到了白芷跟前。白芷打开了盒子,见其中卧着一只赤金打造的项圈,坠子是用上好的翡翠造成叶子,又以羊脂白玉打磨的牡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入手十分温润,看得出绝非凡品。

青儿笑道:“这物件,怎的眼熟至此?仿佛往日上官家的小姐常戴的。”

白芷只笑不语。

*

萧逸和白芷礼成后不久,上官宏邀请的日子也要到了。如今已然是五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为显庄重,白芷穿了蓝色掐金线喜上眉梢云锦褙子,又戴了上官玉凤命人送来的项圈,见萧逸也是服了一件螭纹衣裳,两人这才往上官府去了。

上官宏虽说称病不出,但实际上什么样子,却是人尽皆知的。刚到了上官府门前,就见其中姹紫嫣红的,俨然是胜春之景。白芷看着这一副光景,不免又想到惨死的亲人,心中只憋了一口气,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将这恨意压制住,勉强进了门。又有人来接,换了数轮马车和小轿,将两人抬到了后园。

虽说炎热,但看起来却是十分的凉爽,湖中长桥纵横,都通往湖心小筑,能够看见小筑之中人影闪动。白芷和萧逸一笑,尚未说话,就见小筑中已经有人迎了出来,为首的便是威远侯夫人。她笑得小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笑吟吟的过来,携了白芷的手:“我就说呢,这两人总不能不来了不成?萧夫人,咱们可都等得好久了。今日来了好多人呢,都是萧夫人认识的。”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但白芷淡然一笑:“我可没有和京中贵妇接触过,怎的又有人见过我了?”虽是如此,但还是随着威远侯夫人进了小筑,不多时便有人围了上来,笑道:“这便是萧夫人啊?今日总算是见到了本人,让我好好瞧瞧……”

白芷一时被人围住,一一看过了在场诸人,愈看心中愈凉——这些贵妇虽说如今模样多有些不同了,但白芷却是都认得的!

全都是昔年和白家交好的人!其中大多人都见过她!

虽说如此,但白芷还是稳住了神色,随着威远侯夫人坐在座位上。威远侯夫人笑道:“算来还是萧夫人顶顶有福气,咱们之中有谁,当家的刚被封官,圣旨又封了自己诰命的?”她笑着指了一圈,“可没有人是不是?你们啊,心里羡慕去吧。萧大人可是个能耐人儿,又不纳妾,又宠着萧夫人,可叫人歆羡。”

几个贵妇已然上下打量着白芷,皆是含笑不语。白芷也只是喝茶而已,威远侯夫人笑道:“不过,前些日子,可不知道萧夫人怎么了,卖了府上那样多人?”

白芷笑眯眯的放了茶杯,问道:“威远侯夫人怎的和我家那看门的一样,鼻子这样灵通?我家卖几个奴才,都给夫人知道了?”

威远侯夫人脸色顿僵,白芷笑道:“我原本是个粗鄙之人,也说不出什么好的。可没有冒犯夫人的意思,我只是在想,夫人无端盯着我家做什么?为了防着?为了千日做贼?还是觉得我家有贼,想要千日防着的?”

威远侯夫人的脸色好比吃了虫子一般,端着茶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又有几人和白芷说话,皆是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题。不多时长桥上又有声音传来。循声看去,见上官宏被一群人簇拥着而来。

上官夫人早早的就没有了,爱妻一朝身亡,膝下只有上官玉凤唯一一个女儿,故此上官宏十分溺爱上官玉凤,可谓是掌上明珠,连几个儿子加起来也不及她一人。

白芷沉吟了片刻,还是将目光投向了萧逸,见他笑而不语,也是安心下来。上官宏甫一榻上小筑,那群男人便齐齐的拱手施礼:“上官大人。”

上官宏朗声笑道:“诸位大人不必多礼。”又看向了萧逸,“本官想着好容易病愈,自然要和诸位同僚好好的欢喜一二。更不说萧大人拜官不久,萧夫人也鲜少和贵妇结交,自然应该为诸位引荐一二。”

萧逸从容笑道:“多谢上官大人美意,萧某感激不尽。”上官宏看着他,眼中笑意之下,却是深沉的寒光,“萧大人此话,本官未免受不起了。”又拍了拍萧逸的肩膀,让他坐下,大手一挥,倒有几分说不出的气势,“诸位便玩好就是了,男女有别,女眷也不必过来同咱们几个男人玩耍了。”

威远侯夫人笑道:“看来上官大人对萧夫人委实上心,怕是当做女儿的呢。”

“我瞧着也是呢。”又有一人笑起来,白芷看去,凭着记忆,那似乎是中书令刘韬之妻,身上也有三品的诰命。只见她笑眯了双眼,携了白芷的手,“皇后入宫也快两年了,上官大人素来是喜欢皇后的,这一来二去,自然更是思念女儿了。连我见了萧夫人都觉得面善极了,仿佛是前世见过一般。”

白芷淡淡一笑:“兴许是前世见过吧。”

刘夫人又细细的打量着白芷,笑道:“我可算是想起来了。你们瞧,这品格,是不是和先头诚国公府的那位——”

这话虽不算是大声,但几人都围了上来,将白芷紧紧围在其中,像是辨认一般看着她:“倒是像了五六分,我若是未曾记错,萧夫人也是姓白?莫非……”

众人说到这里,都不说话了。私娶罪臣之女,莫说白芷要糟,萧逸更是脱不了干系!白芷心中恨意浮动,但还是稳住了申请,托着项圈上的白玉牡丹问道:“难道诚国公府的人姓白,我就不能再姓白了?这是什么道理?”她说到这里,又佯作不经意道,“方才诸位还说,上官大人将我当做女儿呢。这白家不是上官大人揭发的?上官大人昔年和白相什么关系?白相家的人,他没见过?忙不迭撇清关系才是,还当做女儿?”她说到这里,也是轻轻笑道,“我倒是和皇后能说上几句话,皇后是个极好的人物,勿怪上官大人疼她。”

在场诸人都知道白芷是在推诿,但苦于手上拿不出证据来,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此时听她说到上官玉凤这般轻松的语气,忙讪笑道:“皇后的确是个顶好的,别说萧夫人,就是我们,也是喜欢的。”

白芷只是笑,未免这些人又开口针对自己,她顾盼左右,见不远处立了一个侍女,也是一身罗绮,梳妆打扮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好,想来是有体面的丫鬟,招手笑道:“我见你衣着和那些人多有不同,想来你是有脸面的,我只问你了,你家里有桂花酥么?这般的茶点也不摆上来?”

那侍女不疑有他,上前忙道:“有,有,是婢子招呼不周,萧夫人莫怪。”她一面吩咐下去,一面看了一眼白芷,目光落到了白芷胸前的项圈上,笑道:“原来萧夫人也有一个?”

白芷佯作不解:“什么也有一个?”

“往日皇后娘娘便有一个项圈,同萧夫人这个一模一样的。”那侍女笑道,又命人拿了桂花酥来,见白芷问话,也是笑道,“说是夫人还在的时候,拿渥南国的翡翠造了叶子,又用上好的和田玉做了花给皇后娘娘做了一个,皇后娘娘还未出阁之时,便宝贝得和什么似的。咱们府上的人都知道,从未离过身呢,连后来入宫去,也是带进宫去了。原本以为是独一无二的,没成想,原来萧夫人也有一个,想来萧夫人必然出身殷实之家了,否则怎有这般家底?”

白芷也不急着回答,拿了一块桂花酥纳入嘴中,待吃了,这才说道:“你眼错了,这就是皇后娘娘的项圈。”见众人诧异,她笑眯了眼,“前些日子我进宫去,皇后娘娘和我说话,说与我一见如故,这才送与我的。”

那侍女笑道:“看来夫人是得了皇后娘娘眼缘,否则这样宝贝的物件,又怎肯轻易送了人?”她说到这里,又行了一礼,“婢子说多了话,还是先行下去了。”

她说罢就走,白芷也不拦,反倒是看向了在场诸位夫人的神色,见她们神色都有游移之态,也是舒心一笑。

上官玉凤那样宝贝的东西都送了白芷,可见白芷在她心中是与众不同的。而如今她临盆在即,上官宏一向将这个女儿看得比命根子还重,若是这个节骨眼上说白芷是白家的后人,一旦消息传到了宫里,皇后出一个岔子……

众诰命纷纷决定缄口不言了,那头又有人进来打了个千:“大人,尚书令华文柏华大人和夫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