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她早不该抱有侥幸的。
南楚被这样的人统治着,是南楚百姓的悲哀。
思及于此,江璃戈苦笑了声,看向南楚帝,语气冰冷地质问。
“江楚楚多番陷害于我,此番向父皇提此要求更是图谋不轨。所以,父皇当真准备将我交给江楚楚?”
南楚帝目光不自然的闪躲了下,“姐妹之间的龃龉能生出什么事端?楚楚自来拎得清,叫她教教你规矩,也是为你好!”
接着,南楚帝又欲盖弥彰地交代了声,“罢了,朕还是去外头瞧瞧去。你们小姐妹之间的事儿,自行解决吧!”
说罢,广袖一挥,便带着贴身的内侍一道出了宜和殿。
所谓的自行解决,便是放任江楚楚随心所欲。
江楚楚的用心,南楚帝并非不知,他只是……
两者相较取其轻,为了他的宏图霸业,他谁都可以牺牲,江璃戈也不例外。
走神之间,南楚帝已出了宜和殿,其他人也纷纷懂事儿地退避。
一时间,偌大的宫殿内,除了一些失力昏睡之人外,便只有江璃戈与江楚楚两人对峙其中。
此处已无外人,江楚楚也不屑于再演什么姐妹情深,上前两步伸手捏了江璃戈的下巴,笑道。
“瞧瞧姐姐如今的样子,像不像那可怜的蝼蚁?动动手指,就能轻易碾碎的那种。”
江璃戈笑了笑,看着江楚楚的目光,好似看个笑话似的。
“蝼蚁有什么好可怜的?身处弱势,未必就不快乐。真正可怜的,是那些明明拥有着,却仍不知足,终其一生,都在奢求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倾尽心血,却只得恶果,回过头去想一想,原来自己这一生没有过半分的松快,临深履薄,所求不过一场妄念。江楚楚,可怜的人,是你啊。”
“不属于我?”受到质疑的江楚楚声音陡然尖锐,厉声质问:“那什么才是属于我的?馊了的饭菜、动辄的打骂、鄙夷的白眼,还是数不尽的退让?江璃戈,你出生便是嫡公主,从未受过半分委屈,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的指责我的不是?你这样的人,就该尝尝被践踏入尘埃的滋味,才会知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本属于’的狗屁道理!”
江璃戈语气仍是淡淡,“你追权逐利,我可以理解,毕竟这天下为权折腰之人又岂止万千。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以百姓为注,破坏两国邦交,踏着尸山血海也要夺权谋利!”
江楚楚嗤笑一声,“自古以来,凡上位者,谁人脚下不是踩着血河?再说了,蝼蚁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干系?”
江璃戈反唇相讥,“干系?世间万物,无不讲究缘法。今日,你所踏过的血河,终有一天会成为你的坟墓。你所视若尘埃的蝼蚁,他们的怒火一旦点燃,也足以焚毁你所追求的一切。”
两人言谈之间,这场由宁律扬所主导的,单方面的屠戮已经开始。
外头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尖锐的、悲鸣的、刺耳的……
可江楚楚却恍若未闻,脸上没有半丝不悦,而是挂着愉悦的笑意,像是在欣赏一曲动人的乐章。
然后她柔柔一笑,捏着江璃戈下巴的手缓缓向下,最终停留在了对方纤细的脖颈之上。
“缘法?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姐姐还是留到下头去讲吧。便是有什么业障,那也是下辈子的事情了,我这人,可不信这些。好了,姐姐也到了该上路的时候了。”
说罢,江楚楚就一把掐住了江璃戈的脖子,手指渐渐收紧,脸上的神色也越发狰狞起来。
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连带着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了起来。
生死之际,人的潜力似乎总是超乎想象,求生的本能让方才还浑身瘫软的江璃戈,竟也生出些许力气来,下意识伸手紧紧抓住江楚楚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试图将之推开。
江楚楚大抵是没想到江璃戈还有反抗之力,可看她如此吃力却也撼动不了自己分毫,又不禁得意一笑,生出了些许讥讽之意来。
“蚍蜉撼树。”她说。
药效未过,江璃戈又如何不知自己此举犹如螳臂当车呢?
但生死面前,谁又不是奋力一搏?
思及于此,江璃戈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软肉之中,尖锐的疼痛让她获得了短暂的清醒,猛地蓄力一把掀开了桎梏着自己的力量。
江璃戈的反抗显然是超出了江楚楚的预料,她被方才那道力气掀翻在地,狼狈地跌倒在地上,连带着华丽衣着都在这变故之中凌乱不堪。
而好不容易挣脱了束缚的江璃戈,则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看向不远处的江楚楚,目光陡然一顿。
江楚楚不小心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露出了一小片儿光洁的皮肤,皮肤上的那处刺青……
着实有些眼熟。
江璃戈思忖之间,江楚楚已是拍拍衣裳站起身来,不知打哪儿取出一把匕首,利刃出鞘,朝着江璃戈缓缓走来。
“倒是我小瞧了你,既然如此,还是给姐姐一个痛快好了。”
锋利无比的匕首在瞬间逼近,尖锐的刀锋激得江璃戈的瞳孔骤然收缩,江楚楚此番可是带了必杀的决心而来的,匕首一旦落下,自己绝无生还的可能。
思忖之间,锋利的匕首已划落了江璃戈的一缕秀发,直逼脖颈而去。
然而,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风般掠过,一把将江璃戈从刀锋下拉开,将人牢牢地护在了身后。
是宁云逍。
看见宁云逍毫发无损地出现在跟前,江璃戈的心跳都停顿了瞬间,随即眼眶一红,出口的呢喃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后怕。
“云逍……”
宁云逍下意识抚了抚江璃戈的发顶,目光之中充满了怜惜。
“阿璃,没事儿了,别怕。”说着,宁云逍将瓷瓶之中的药丸喂给了江璃戈,“是解药,待会儿就好了。”
“好。外面如何了?”
宁云逍答,“原是防备南楚帝垂死挣扎,特意留了吕二带领一小队人马以备不时之需,若是无事,我会着人前去通知他们。无人通知的话,便代表着里头出现了不可控制的变故。方才已到约定时间,吕二没有见到我们的人,便率队过来营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