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蒋祝一路跟着面色沉郁黯然的崔晋回了寺中客院,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谢大将军怎么说?”
谢弦执掌北海十年,此后又在幽州与程彰夫妻并肩战斗十几年,才离开幽州,不可能手上没有底牌。
别看谢弦一口一个老妇,以普通民妇自居,可事实上她当初向京中上书乞骸骨,随后飘然远去,虽然幽州军中职务已经解除,但她军功仍在,品极亦在。甚至皇帝为了表彰她为了守卫大魏国土立下的汗马功劳,从正二品骠骑将军加授龙虎将军,乃是大魏唯一的女将军。
只是这位女将军品级犹在,人却泯然民间,朝廷岁俸禄赐一概不取已是多年。
她自己拿自己当普通民妇来看,崔晋与蒋祝却不敢轻忽。
“她并不信任我,就算抬出母后也没用。”崔晋长出了一口气:“不过……总要想个办法让她相信我,帮助我才好!”
回大魏数月,困顿至此,崔晋心中焦虑越来越深,潘良又已回乡,他无处倾诉,也唯有在蒋祝面前说几句了。
蒋祝懊恼:“要是潘先生回来就好了。谢大将军没再说别的?”
崔晋:“她提醒我向孙先生多多讨教,可是之前咱们去的时候,不是被小沙弥拦在门口了嘛。”
当初来石瓮寺,崔晋也是抱了很大的期望的,希望能够见到孙铭,这还是潘良未离开长安之时针对崔晋目前的困境提出来的建议之一。
潘良离开大魏多年,并不知道朝局,而论起对朝局的高瞻远瞩,见识深远,他平生敬佩的便是孙铭。而孙先生虽然自己不涉朝局多年,但朝中不少官员却是出自他门下。
崔晋若是能借着先皇后与孙先生的香火情,顺利拜在孙先生门下,不但能弥补自己在朝局之上的认识不足,以及学识的浅薄之处,若能通过孙先生进而能聚拢一班同门官员,也算是另外一种破解之法。
朝中如今闫氏后族一党权势日盛,太子如日中天,但魏帝龙体安泰,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蒋祝为崔晋打气:“殿下别急,咱们就在寺里住下来,以调养身子为由,只说寺中清静,待殿下身子好了就遣周院使回去。空智大师的医术也是出了名的,不怕陛下担心。只要耗上个十天半个月,就不怕孙先生还不肯见。”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崔晋长呼出一口气。
不说周王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跟孙铭耗一阵子,而对外宣称正在著书不肯见客的孙老先生此刻正捋着胡子,打量跟着谢弦一起来的谢羽:“这丫头跟你倒是一个模子,有没有你当年淘气?”
谢弦一把年纪,被当年的先生揭了到底,顿时有几分不好意思:“先生还是这么风趣,明明学生当年最是乖巧。”
孙铭一生只收过两名女弟子,一名就是已经过世的先皇后蒋氏,另外一名就是当初被谢老爷子纵的无法无天的谢弦。
谢弦在孙铭座下听教只有三年,还是当时谢老将军身子骨渐渐不济,但是谢弦精力过剩,这才让她拜在孙先生门下。
而鉴于谢弦的出身,她又自小喜爱刀qiang棍棒,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孙先生便教她兵法谋略,此后受益终身。而谢弦此后的见识与成就,乃至于整个思想的改变,皆是来自于孙先生的教导。
谢羽滴溜溜的眼珠转个不住,还问孙铭:“孙爷爷,我娘当初很淘气吗?”
谢弦啼笑皆非,在她脑门上轻拍了一记:“怎么说话呢?”
孙铭终生致力于钻研学问,未曾娶妻生子,见到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又是个嘴甜如蜜的,心情都禁不住变好了:“爷爷以前住的地方有棵桃树,每年不到桃子成熟,上面结的毛桃就没了。”
谢羽震惊不已:我娘原来还是个爬树小能手!
她以全新的眼光打量谢弦,没想到印象之中端庄严谨可亲的娘亲居然还有这么鲜为人知的一面,在谢弦威胁的目光之下,硬生生忍下了嘴角的笑意,一本正经道:“这事儿还得怪外□□,定然是他老人家给我娘的零用钱不够,我娘想吃个零嘴都没银子买,只能折腾孙爷爷您的树了!”
孙先生朗声大笑:“是个乖巧体贴的好孩子,比你娘强!”谢弦当年可是又淘又倔,不及这小丫头灵透嘴甜,能屈能伸。
谢弦嗔她:“油嘴滑舌,哪里乖巧体贴了?!去寻你二哥三哥玩,娘这里有事要跟孙先生讲。”
谢羽一吐舌头:“我娘嫌我烦了。孙爷爷,回头我再找您玩儿。”连蹦带跳走了。
她许久未见谢弦,况谢弦高举轻放,一顿打是逃过去了。谢羽只要不心虚害怕挨揍,便恨不得粘在谢弦身上不肯下来,谢弦说有事要去寺中拜访一位故人,她嚷嚷个不住:“寺里全是和尚,娘骗人也不找个好点的借口。”
谢弦无奈之下,只得将她带到了孙先生院中,原本对扰了孙先生的清静很是抱歉,没想到孙先生见到谢羽居然很是高兴,还逗她,这倒让谢弦不好意思起来了。等谢羽的身影从院中消失,她才道:“我家这个猴儿淘气的很,说话行事无拘无束,都是学生将她惯坏了。”
孙先生顿时忍俊不禁:“当年,你祖父带你过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谢弦今日被孙先生揭了好几回老底,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感慨,那些逝去的岁月仿佛近在眼前,只是世事变幻,白云苍狗,谢老爷子的音容笑貌虽刻在心间,人却已经在梦魂之外了。就
她咳嗽两声:“先生也该忘掉这些旧事了。您若是喜欢我家丫头,只要她来长安玩,学生就让她来寺中探望先生。”
孙先生须发皆白,已是风烛残年:“我一个孤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没得让小丫头觉得拘谨。”
谢弦便道:“先生谦词!今儿不是还有人前来探望先生吗?”
孙铭:“你说的是周王吧,他来探望我一个老头子,恐怕无甚益处。我已远离朝堂几十年,见了也无用。”
谢弦感慨:“说起来他的运道也是够背的,蒋绮当初何等风光,崔瑀为了娶她费尽了心思,初初成婚也算得夫妻恩爱,哪里知道会是这么个结局?”蒋绮自谓聪慧绝伦,智计无双,能将崔瑀捏在手心,岂不知男人的情爱最是靠不住。
孙铭与谢弦也是几十年未见,二人皆处江湖之远,再谈起故人旧事,毫无避讳:“不过是求仁得仁罢了。”
“那先生预备对周王怎么办?”
“看看。”
谢弦顿时笑了出来:“原来先生还是不忍心,我当先生早修的心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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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彰原本就是为父母祈福,只是对跟着他来寺中的几个孩子提起,只说这场法事是为谢弦而做,就是为了诈谢羽与穆原。
哪知道结果出人意料的好,顿感石瓮寺中神佛灵验,亲自往佛前去上了柱香,叩谢佛祖护佑。
谢弦既然有事要跟孩子们说,他也知趣暂时不去烦她,让小沙弥引了自己往客院而去。
石瓮寺近来香客寥寥,寺中客舍皆空了出来,且此次前来的皆是豪客,出手大方,知客僧便为众人留了好几个院子。程家三子同住一院,考虑到只有两位女眷,知客僧便将谢羽跟孙云安排到了同一处院落。
程彰回到房里,推门进去,才见桌上茶水点心齐备,孙云眸光熠熠:“程大哥,寺中素点心很不错,我想着你早饭也没吃多少,特意跟寺中要了些,待素斋好了就会送过来。”
孙云以前总觉得谢弦一直在程彰的心里,她花费了多少年心血,想用温柔小意取代谢弦在程彰心里的地位,但是都成效不大。
直到穆原的出现,听说他亲娘早逝,孙云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但是当着程彰的面儿还不敢露出这种情绪。还是此次程彰对孩子们说要为谢弦做法事,这对孙云来说才是梦寐以求的一天。
既然程彰都能为谢弦做法事,那说明他终于接受了谢弦已经离世的消息,此后不必心存幻想,大约也能接受她的情意了。
孙云苦候多年,终于等到了柳暗花明的一天,心中阴霾尽去,着意回房收拾了一番,虽不能穿红戴绿,但也是打扮的素雅别致,焕然一新。
她虽也是出自军人之家,但与谢弦截然相反,不喜舞qiang弄棒。此刻着意收拾,柔声细语春花带笑一般,行动间已经不似往日一般恪守男女之防,想要亲自服侍程彰更衣,怎奈程彰是个铁石心肠,朝后大退了一步:“我自己来。”
孙云嗔怪道:“我又不会吃了你!”已带了女儿娇态出来。
程彰心中一跳,正色道:“义妹不会怎样,但若是给阿弦瞧见了,让她怎么想!”
孙云一呆,不由便道:“大哥不是魔障了?”不是才为谢弦在正殿做法事吗?!
程彰眉间顿时涌上喜意,挡也挡不住:“阿云啊,你大嫂回来了,连我都吓了一跳!你都想不到,我跪在佛前,真没想到她就跟从天而降似的,就那么站在正殿门口,我都当自己做梦呢!”
孙云失声道:“大哥,要不阿云陪你去让空智大师瞧瞧?他的医术不错,又是佛门高僧,寻常鬼魅近不了身,早知道做法事能将她的英灵招来,当初就不应该做法事。”
程彰大笑:“瞎说什么!是你大嫂真的回来了,她没什么事儿,这些年一直东奔西跑,阿原也不是我们的儿子,阿羽才是我们的闺女,小闺女!”提起谢羽他顿时眉飞色舞:“你有没有觉得阿羽跟你大嫂小时候很像?我第一次来长安,见到她的时候,她也只比阿羽小个两三岁……”他絮絮叨叨,满腹喜悦总算找到了倾诉之人,恨不得一股脑倒出来,好好回忆一番与谢弦的小儿女□□。
孙云却如遭雷劈一般,只觉得神魂都遭了灭顶之灾,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程彰的声音忽远忽近,似听到了又似听不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是在做噩梦!
当年谢弦离开,她有心取代,对程老夫人百般孝顺,就连程老夫人都认定她能做好几个孙儿的继母,但是却遭到了程彰的拒绝。
程老将军过世之后,程老夫人一直跟着儿子在幽州任上,她总道自己一个孤老婆子住在长安城,不是享福而是受罪。
后来程彰娶了谢弦,谢弦性格刚烈,又在北海掌军十年,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对婆母做不来屈意逢迎,又整日忙着军中之事,战事紧张起来披挂上阵,浑身是血的回到家中,程老夫人深为忌讳她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对这个儿媳妇很是瞧不上,嫌她不会女红,整日跟男人们在战场上搏命换功名,总认为她功名利禄之心极重,很想让她修身养性,在后院做个规矩的小媳妇。
可惜谢弦虽然被婆母百般挑剔,也只是笑笑而过,从不争辩,但也从来不因为婆母的要求而放弃外面的天地。
程彰虽然站在妻子的一边,没少受亲娘责备,到底也不能够守在亲娘身边,忙起来十天半月不着家,住在营里。
孙云十几岁上就对程彰情根深重,常有意无意去将军府陪伴程母,程老夫人对谢弦的不满她听了不少,不知道多心喜。
谢弦离开之后,程母以命相挟,程彰红着眼眶跪在程父的灵位前面使劲磕头,将额头磕的头破血流:“……母亲若一意逼儿子娶阿云,那儿子只能带着孩子们去营里长住,从此不再踏足府里,反正程家烟火有继,儿子不孝,这条命早已经立志报国,马革裹尸,不能回报母亲,还要惹母亲生气,儿子万死莫辞!若母亲实在恨儿子,就让儿子战死沙场,以消母亲之恨!但就算是让儿子去死,儿子也不会娶阿云!”
程家一门忠烈,程老将军兄弟几个,乃至父辈叔伯辈不知道多少人葬身沙场,程老夫人原本是想以自己的性命来要挟儿子续娶,哪知道程彰心如铁石,根本不为所动。再听到他咒自己死,顿时心如刀绞:“你明知道你父亲跟三个哥哥都死在了战场上,还要用这话来刺我,是想剜了我的心吗?阿云待你一片心意,你何不成全了她?”
程彰虎目流泪,额头上流下的血染红了脸上的泪,瞧着倒好似流出了血泪一般,十分骇人:“儿子成全了阿云,谁来成全我?我心中只有阿弦一个,这一生再无女子似她一般与我并驾齐驱,并肩战斗,能够放心将背交给她。母亲,我若娶了阿云,便是害了她,而非成全她!儿子愿意认她做妹妹,此后拿她当亲妹子相待,将来等她出嫁之后,为她厚厚添一幅嫁妆!”
彼时孙云在侧,触目惊心,况且程家母子为了她都快反目成仇,她若再无动于衷,就大违她一贯温柔贴心善解人意的形象。
她当时跪在程老夫人面前失声痛哭:“都是阿云痴心妄想,都是阿云的不是,夫人不必再为了阿云逼程大哥,阿云愿意做程大哥的妹妹!”
那不过是权宜之计,没想到耗费了经年时光,到得最后,谢弦竟然又回来了!
孙云整个人都要发起抖来,如坠冰窖:“程大哥你在骗人!骗人!”
“阿云——”
孙云猛的推开了欲上前来察看她的程彰,夺门而出,从程彰的客院直冲了出来,茫茫然不知欲往何方,被山风一吹,顿时清醒了几分,迎面看见被谢弦从孙先生处支出来的谢羽脚步轻快,左顾右盼,脑子里烧时烧出一团火,直冲着谢羽过去了。
她如龙卷风一般冲到了谢羽面前,一把揪住了谢羽前襟:“你娘呢?你娘死哪去了?”
谢羽原本是出来寻程旭的,没想到半道上冲出来个妇人抓住了她,听得她这话便不乐意了:“姓孙的,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娘怎么你了,你一张口就诅咒她,小心我揍你!”
孙云从云端跌落崖地,多年梦想原以为一朝能实现,哪知道不过晨间露珠,天边流星,转瞬即逝,还未来得及让她回味一番这其中的甜美滋味,就被现实狠狠打了一耳光,整个人都失常了。
“你娘还不如死了的好呢!她回来做什么?回来做什么呀?”她双手忽的抓住了谢羽的肩膀,眼中疯狂,使劲摇着她。谢羽原本准备甩开她,但是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程彰的身影,顿时又打消了念头,还故意道:“你这是疯了吧?我娘一会就过来找我爹爹吃饭呢,你还不躲远点?”
她从第一天进程府,就对孙云不喜,此刻根本不怕激怒了她。
孙云被谢羽描绘的场景给刺激到了,双手顿时掐住了谢羽的脖子,远处程彰色变,已经惊叫:“阿云快放开阿羽——”紧接着孙云就被人一掌推开,谢羽落进了一个冰凉的怀抱,她摸着自己的脖子剧烈的咳了起来,耳边是崔晋焦急的声音:“阿羽你怎么样了?阿羽——”
程彰已经冲了过来,想要伸手从崔晋怀里将谢羽接过来,又怕这丫头拒绝他,满脸焦虑担心,崔晋俯身抱起谢羽:“阿羽别怕,本王带你去找空智大师。空智大师医术极好,不怕不怕!”
孙云用了全身的力气,那一刻恨不得掐死了谢羽。她原来只是想让程彰瞧瞧孙云的恶毒,哪知道自己吃了大亏,虽然不致送命,但脖子一圈连同嗓子火辣辣的疼,又被崔晋抱在怀里,好容易咳止住了,才哑声道:“我没事。”
崔晋哪里肯信,大步跑着向空智大师的禅院里去了,小沙弥见得情状,立刻进去通传。
孙云被蒋祝那一掌推倒在地,他在惊怒之下用力极大,孙云右肩剧痛,跌落在地之后总算清醒了几分,她眼看着程彰跑过来又追着周王去的远了,眼泪才大颗大颗的涌了出来。她捂脸痛哭:“……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掐死她……”她想掐死的从来只有谢弦一个人!
谢弦得知女儿被孙云掐伤的消息,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她前脚拒绝了崔晋,后脚崔晋就救了她的女儿,谢大将军见到守在谢羽身边的周王,也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纵然知道崔晋对她有所图,可是谢羽是她的命根子,真不敢想象当时若是蒋祝没有推开孙云,谢羽会怎么样。
“娘平日教导你的怎么全忘了?脖子都能被人掐着,你是不是傻啊?!看来这次回去之后,是要加强练习了。”
谢羽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这次是疼的,真哭。
“娘……那个姓孙的女人疯了!疯了!她真的想掐死我啊!”都怪她玩火自焚,这次受到了教训!
谢弦心疼不已,拿出帕子替她擦泪:“好了好了,别怕,娘在这儿呢,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等你养好了脖子,娘就带你回长安住几日,谢府里还有很多人没有见过咱们谢府的小小姐呢,你若是哭的眼睛红肿,到时候怎么见人?”
程彰在旁欲言又止,他本来想让谢弦带着谢羽住到程府里去,但是没想到孙云忽然之间发了疯,差点掐死了他的亲闺女。他远远看着惊的魂飞魄散,心脏都快跳停了。这会儿更是没嘴提让谢弦住回程府去了。
更何况,就算是他提,有了孙云这一出,谢弦肯定也不会回去住的。
“阿弦——”
崔晋见得程大将军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禁在心里冷笑一声,他倒是极愿意看着程彰倒霉。程彰倒霉对他来说可是件高兴事。而且看谢弦听到他这声呼唤,面色都沉了下来,顿时极为识趣道:“空智大师说过了,只要敷了药静养几日就好了,不碍事的。阿羽既然没什么大事,那晚辈就回去了。”
自始至终,他在谢弦面前倒是都以晚辈自居。
谢弦送他到门口,忽道:“周王若是有暇,不如去郦山书院多听听课,恐怕受益匪浅。”
崔晋猛的转头,目中光芒一闪,朝她抱拳:“多谢大将军指点!”
守在门口的蒋祝只觉莫名,但眼看着周王行走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忙追上去问:“殿下,谢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崔晋笑道:“我也不知道。”
蒋祝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周王:那你还高兴什么呀?!
崔晋:“虽然不知道谢大将军说的什么,但是她能特意提示我去郦山书院,就定然有好事。”
蒋祝:……周王是不是被那个疯女人给染上了疯病啊?!
房里,谢弦安慰完了女儿,哄着她钻进了被窝,替她盖好了被子,视房里的程彰如空气一般。程彰叫了她好几声,她都充耳不闻,再叫便皱起了眉头:“别吵了阿羽休息!”
等谢羽撒娇够了,偷瞧着向来威风的程大将军就差跪着向谢弦请罪求饶了,她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睡觉,将战场留给了谢羽去打扫。
谢弦当先从房内出来,程彰紧随其后,看着她小心掩门,走出去几步,才道:“阿弦,我真的没想到孙云会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