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猝然散去。
一道翠绿的影子飞蹿而来,她下意识伸手接住,细密鳞片带来的微凉触感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低头看去时,自己还坐在先前的木椅上。
苏弈眼中的惊慌还未散去,他目光转移到晴月脸上,转变成如刀子般的锋利。
“真是好大的气性呢。”
晴月面上有恃无恐,甚至还有胆子嘲讽苏弈,心中却是一阵后怕。还好刚刚反应的快,及时发现了自己在鬼域里压根奈何不得阮桑枝,反倒差点被她灭掉,但在外面,可就是自己说了算的。
只是……她瞥了一眼阮桑枝腿上那条翠绿的蛇,周身萦绕着和自己大差不差的阴气,看起来也不是善茬。
刹那的忌惮被苏弈捕捉到,他勾了勾手指,相思立即就窜了回来,盘在肩头,幽幽的吐着蛇信子。
“我们并无恶意,但毕竟是在你的地盘上丢了人,总得有个下落不是?”
苏弈笑得如沐春风,和虎视眈眈的相思形成极大反差:“这位……姑娘有没有见过一个叫林策的监生?就是那京城林家的小少爷。”
“……”
晴月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阮桑枝的架势分明是来给尤英卓报仇的,怎么这个家伙开口却是寻人?
她瞄了一眼阮桑枝的神情,见没什么杀意,便将信将疑的给出诚意:“首先,佛祖在上,奴家只是被囚于翠湖这方寸之间,并非有意抢占地盘,你这家伙好不知礼,莫要胡言乱语。”
“再者,这湖底就奴家一只鬼,你若是寻活人的话,还请去别处瞧瞧。”
苏弈转头看向阮桑枝,面上装作无事发生,推着她就打算走。
“奴家只让这位公子离开,还有话要跟贵妃娘娘说呢。”
晴月瞬移至阮桑枝身前,堵住了二人前行的路:“贵妃娘娘,可别为难奴家啊。”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阮桑枝轻笑一声,目光越过晴月,朝她身后潜藏的少年招了招手。
电光火石之间,少年以雷霆般的速度扑过来,用略显生疏的刺客招式扼住了晴月的喉咙。
“漂亮。”
面对她的称赞,严巍眼眸微垂,面色不改,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支雪夜相赠的桃木簪。
无形的威慑自簪身逸散而出,晴月没想到阮桑枝还留了这样的后手,不由得有些气恼:“玄门不是格外看重师门传承的规矩吗?你怎么随意收徒?”
阮桑枝眨了眨眼睛:“可他不是我的徒弟,用的也不是术法。”
“不会吧,秋璇没给过你几件玄门宝物驱邪防身?”
“你!”晴月恼羞成怒,周身阴气大盛,挣脱了严巍的束缚,手指成爪横劈而去。
少年紧攥着木簪抵住攻势,小臂青筋暴起,却还死死咬着牙关不肯松懈。
苏弈眉头轻挑,语气中带了几分揶揄:“要不你收了他吧,我看这小子根骨不错。”
若是一般的肉体凡胎,压根招架不住这样的威压,或许是跟那支簪子待久了,严巍无意识间也吸收了不少魂力,算是他个人的奇遇了。
“静气凝神,眼观灵台。”
阮桑枝出声提醒,待他气息有平稳的趋势时,再次开口:“默念秋璇教的心法,以簪为刃,照常打就是了。”
话落,严巍眼眸一厉,仿佛自己的对手不是什么满腹怨念的女鬼,而是练武场上的木头桩子,一招一式便也逐渐有了章法。
晴月在白鹤寺这种地方本就无法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更何况她生前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真要和拿着法器的武人对打,胜算不过五五开。
况且先前在鬼域中被阮桑枝消磨了几分气力,现在的她更是节节败退,反倒是缺少实战的严巍愈发锋芒毕露,仿佛要将经年累月的仇恨全都发泄出来似的。
“啊——”
一个恍神,晴月就被严巍刺中了心下半寸的位置,紧接着又是一阵灰雾乍起,是她毫不犹豫的溜掉了。
严巍愣了半晌,也终于是支撑不住伤痕累累的身体,半跪在地上狼狈的喘着粗气。他手中还攥着那支木簪,甚至小心翼翼的没让簪子接触到地面,以免沾染灰尘。
阮桑枝推着木椅来到他身前,还没开口说什么,就见严巍丝毫不顾渗着血的伤口,眉眼低垂,双臂托起簪子,抬到她触手可及之处。
“严巍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