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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景堂喊累了,坐在地上,面上一副垂败之态,但没过一会儿,他又重拾希望。

“不怕,只要有母亲在,母亲不会看着自己身陷囹圄,无动于衷。”朱景堂自我安慰道。

曾游出了地牢,手下便来报,他姐姐来衙门找他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去见她了。

60来岁的老妇,双目混浊,身形佝偻枯瘦,拄着拐杖,走进县衙后院。

一见到曾游,她便像是泄了力气,身子软下来,差点就要跌倒在地。

幸好,曾游眼疾手快搀扶起她:“阿姐。”

老妇人也开口:“阿弟啊,我听说景堂闯了祸,他怎么样了啊?”

曾游扶着她走进内堂,老妇人见他久久没有开口说话。急得只戳拐杖。

拐杖敲击地面,发出咔哒咔嗒的响声,这一声声的,犹如敲击在曾游心上。

“景堂他到底怎么了?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也是你的外甥啊,你这个当舅舅的不能不管他啊。”老妇人急切的说道。

她身体一向不好,曾游怕她一时气急攻心。

一边搀扶着她往内堂走。一边安抚着:“阿姐,外面风大,我们先进去再说。”

将人扶进去以后,安置在凳子上。

转身之际,小声的吩咐下人:“去让大夫请来。”

下人离去,曾游才转身面对老妇人。

他斟酌着开口:“阿姐,景堂一向娇惯,以前多少次我都可以替他瞒着,替他圆满,但这一次恐怕不行了。”

“什么不行了,怎么就不行了他到底犯了多大的罪?你是他的亲舅舅啊。”老妇人痛心疾首的说道。

曾游这次并没有妥协,他说:“正是因为我是他的舅舅,才不能够再包庇他。”

“你,你要做什么?”老妇人心怀不安的问道。

曾游深呼一口气说道:“秋后问斩。”

“啪嗒!”拐杖落地的声音。

“阿弟,阿弟,你放过景堂吧,他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他是我的命啊!”老妇人哀嚎着跪在地上,眼看着就要对着曾游磕头。

曾游也一起跪在了地上,拉住老妇人的手臂:“阿姐,你别这样……”

苏合一行人回到客栈,宋虞坐在大堂门口的桌子前翘首以盼。

见到他们回来,立刻站起身,用目光询问着。

苏合快步走过去,冲她点点头。

宋虞松了一口气:“那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苏合点头,两人正要上楼,宋虞却被叫住。

“宋虞,”声音清脆。

宋虞脚步站定,回过头,看着气势汹汹朝她走来的季秋月。

苏合一下子挡在宋虞面前,警告的看着季秋月。

季秋月在离宋虞两步之遥的距离停下,她直接忽视面前的苏合,看向宋虞。

“宋虞。”季秋月开口。

宋虞挑眉看着她,不知道她又要搞什么鬼。

“对不起,误会了你。”季秋月干脆利落的开口:“还有,谢谢你,救了我。”

宋虞盯着季秋月看了一会儿,看得她心里发毛。

“你,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季秋月忍不住问出口。

宋虞说:“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说这话,是不是真心的。”

季秋月听到她的质疑,急切的说:“我季秋月,做事说话说一不二,给你道谢就是道谢,给你道歉就是道歉,哼,你要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算了。”

宋虞说:“你这般态度,不管是道谢还是道歉,我都不接受。”

说完,拉着苏合转身朝楼上走去,不再理她

独留季秋月在原地目瞪口呆,似乎没有料到宋虞这般实诚。

她在门派中,虽然不是最小的师妹,但年纪不大,武学天赋高,师兄师姐们宠着她,师弟师妹们也会让着她。

师父更是对她爱护有加,从来只有别人给她道歉的,今天第一次给别人道歉,却还不被接受。

她气得原地跺脚,而后一转身,气冲冲的走到沈书远面前,开口道:“师兄,我要怎么做,宋虞才会接受我的道歉和道谢。”

沈书远笑了笑,看着眼前这个脾气犟,又有些任性的小师妹。

“秋月,不管是道歉还是道谢,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沈书远问道。

季秋月想了想却摇头。

沈书远道:“是诚意,要让对方感受到了你真切的诚意。”

“这得怎么感受啊?”季秋月面露纠结。

沈书远说:“你或许可以想一想,从前你生气,别人向你道歉都是怎么做的?”

“别人怎么做的。”季秋月陷入沉思。

苏合将宋虞送到房门口,叮嘱她道:“早点休息。”

宋虞点头:“嗯,你也是。”

看着房门关上,苏合脸上的温柔散去,他回了隔壁的房间,从包裹中拿出面具。

青溪就站在他的身侧,看着他的动作。

苏合说:“阿虞若是找我,我还会回来,你知道该怎么做。”

青溪恭敬应声:“是。”

——

地牢之中,朱景堂靠坐在牢房门上,闭目养神,脸上没有慌乱,也没有害怕。

曾游刚开始那番话,确实把他吓到了,但是,等他反应过来,便觉得根本不可怕。

因为只要他母亲还在,就不会允许曾游对自己弃之不顾。

可他却忘了,人算不如天算。

“咔哒,”轻微的开锁的声音。

朱景堂迷茫的睁开眼,地牢的光很昏暗,但他还是看到了眼前的人影。

也只看到了人影,下一刻,在他还没有反应之前,他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条血痕。

只有死亡是悄无声息的。

“大人,大人不好了……”

曾游正在规劝阿姐,可老人哭得悲痛,诉说着过去种种不易,说着他们的父母早逝,说着她一个女子如何辛苦将唯一的弟弟拉扯长大,供他读书,考取功名。

到如今,丈夫早死,独留下一子,若是朱景堂也出了什么事,她也是活不了的。

曾游原本是想狠心,绝不徇私,但是听着阿姐的一声声诉说,他终究是没忍住。

就在他要妥协之际,手下却急匆匆跑来。

他本就心情烦躁,见状,立刻呵斥:“这么急匆匆的,到底有什么事?”

“大人,地牢,地牢出事了,今天带回来的犯人,都,都死了。”手下颤抖着声音说道。

曾游一听,腾的从椅子上站起身,瞪着汇报的手下:“你说什么?”他的眼神带着震惊,带着意外。